韩笠怔怔望着画卷半晌,这才轻叹一声将画轴合上。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盯着中年妇女缓缓问道:“不知令祖母为何要留下这幅画图?难道这其中还藏有什么深意?”
这中年妇女听了此言,脸上浮现一丝踌躇之色,略微想了想还是小心问道:“其实晚辈一家住在此地,全是晚辈一力坚持的,而其中就和前辈有些关系。只是在回答此问题前,晚辈能否冒昧问一下,前辈如今是什么修为了?”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元婴初期境界。”韩笠微微一笑,有些意外地答道。
“元……婴……期?原来前辈的修为,已经如此高深了。”这中年妇女吓了一跳,将信将疑断断续续说道。
“道友不必如此惊讶,我是侥幸得了些机缘,才能修炼到此境界的。倘若我不是元婴期,如何能轻易铲除了付家呢?”
“什么?付家已被前辈灭掉了!”此女闻言一脸震惊。
“我是昨天动手的,消息应该已传开了。你只要在坊市稍微打听一下,应该就能确定此消息不假的。”韩笠平静地说道。
“家祖母就曾和晚辈说过,辛小姐和她一次外出采茶时,就被数名付家修士围困住,当时差点就被他们抓走了,幸亏韩前辈出手相救。付家这些年作恶多端,如今举族都被前辈灭掉,还真是活该罪有应得了。”中年妇女闻言,惊喜交加说道。
“夫君出手灭掉付家,主要是要帮我报仇。这次我俩专程来此地,是想祭奠辛道友和齐道友的。我们平生朋友并不多,如今正好有暇路过,总要尽一下心意的。”柳洛璃的声音有些低沉,俏脸上充满诚恳追忆的神情。
“辛小姐和齐公子泉下有知,一定会极为高兴欣慰的。还请两位前辈稍等片刻,我再去去就来。”中年妇女同样神情一黯,随即似乎想起什么赶忙说道。
韩笠有些奇怪地微微颔首,那中年妇女再次快步离开此屋。
这次她走到一处阁楼一侧,在一棵高大的树下一阵挖掘,挖出一个淡绿的玉盒来,随即小心地抱回此屋中,将此玉盒往桌前一放。
“这是?”韩立眼睛微眯起来,准备听她说些什么。
“当年辛小姐和齐公子结为夫妻,由于体质阻碍一直没有生育,却一起幸福生活了二十余年。可惜辛小姐的病症还是加剧了,最终先一步与世长辞病逝了。辛小姐临终前,嘱咐齐公子要好好活着,还和家祖母交代了一番。”此女略带一丝追忆地说道。
“可惜当时我只是个筑基期修士,没办法根治辛道友的奇特病症。”韩笠很是惋惜地感慨道。
这妇女眼眶微红,略微顿了顿,继续缓缓说道:“齐公子当时伤心欲绝,不顾辛小姐的临终叮嘱,饮下一壶毒酒自杀,陪辛小姐共赴黄泉了。齐公子临终前曾交代家祖母,请她将他和辛小姐合葬到一起。家祖母含泪答应了下来,郑重将齐公子和辛小姐,相邻合葬到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齐云霄还真是个痴情种!”韩笠很是佩服地悠悠说道,柳洛璃同样听得美目泛起水雾。
“而辛小姐当年病逝前,其实还留下一个遗言,说她和齐公子深受前辈重恩,要家祖母将一物交给前辈的。只是需要前辈至少有结丹的修为才可。家祖母当年是辛小姐的贴身丫鬟,与家祖父结为夫妇之后,依然一直留守在此地,并没有搬到其它地方。若还有机会见到前辈,自然只有这里最有可能。”
“可数十年过去了,前辈还没来过。家祖母就将此事传给晚辈,还亲手留下韩前辈的画像,免得晚辈不认得前辈了。如今两位前辈亲临此地,晚辈正好能按照辛小姐的遗言,将这件遗物交予韩前辈。而晚辈也总算能了却一番心事了。”这妇女平静地说道,脸上浮现一抹轻松表情。
看来此事一直搁在其心上,给她的压力不小的样子。
望了一眼桌上之物,韩笠神识往其内一扫,脸上浮现一丝诧异。他随即将玉盒摄到手中,从容地打开玉盒盖子。
一枚天青色的玉简平稳地放在盒内,其上还贴在一张土黄的符箓,银白的禁制符文,隐约地浮现在玉简表面。
这时那中年妇女,同样凝望着此玉简,一脸的好奇表情。
“难道道友从未看过此物?”韩笠抬首有些意外地问道。
“启禀前辈,由于辛小姐并未禁止看守此物者不可观看此玉简,故而家祖母曾好奇地试图查看玉简的内容。可她仅仅瞅了片刻,就吐血三口,昏迷一夜才苏醒。家祖母于是就找来一张高阶禁制符,将此玉简封印住不许我等子孙翻看。晚辈心里自然有些好奇,可自己修为还远不及祖母,更不敢有察看的心思了。”此女闻言顿时恭敬答道。
韩笠闻言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口中喷出一抹青霞,冲着此玉简轻轻一吹,直接将那符箓轻松卷下。
一旁的那中年妇女,见此心下颇为惊骇。她倒也好奇地尝试过,可那符箓纹丝不动,牢不可破地贴在玉简上。而眼前这位前辈,只吹出一口灵气,就轻松将此符吹开。这位前辈的神通,果真是深不可测。难道元婴修士都强悍如斯吗?这妇女想到这里,心里满是敬畏之意。
仅仅过了一会儿工夫,韩笠已将玉简过目了一遍,随即手上青光一闪,玉简就被他收入储物袋。
“此玉简中的东西,对我很有用处。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单是为了完成辛道友的托付,道友就再此苦等如此多年,这让在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里就道友单独居住吗?”韩笠随即从容地问道。
“妾身的夫君也是修仙者,只是资质也不太好,修为和妾身差不多。倒是犬子灵根资质尚可,只是一直没有哪位前辈指点一二,更没有机缘加入什么修仙宗派。前辈能否……”听到他如此一问,这妇女心中一动,不由得砰砰直跳。她和她夫君也就算了,此生连筑基都不太可能了。但若她的儿子能被这位神通广大的前辈收入门下,那岂不是就能一步登天了。这妇女一念及此,言语变得有些迟疑了,生怕引起眼前这位前辈的不快。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韩笠闻言神情淡然地一摆手,示意此女不必再说下去了。
这妇人顿时心中一凉,以为引起他的不快了。
可韩笠随即却神情不变地说道:“道友是小梅的孙女,又守候如此之久。我并没有收徒的心思,却可以给令郎一个筑基的机会。这是三颗筑基丹和六瓶炼气期丹药,你们最终能否筑基就得看各自的造化了。只要能够突破到筑基期,想必加入修仙大宗派,应该是很有希望的。”韩笠说着掏出数个小瓶推给对方。
“筑基丹?”此女听了此言,心里顿时大喜,口中连忙称谢,刚才心中的失望,一下子消散一空。
“这次我灭掉付家的时候,顺手杀了两名魔焰门护法。我并不惧怕魔焰门的追杀,却也不想招惹什么麻烦。我想问道友一句,有关我昔年之事,尊夫是否也知晓。”韩笠忽然想起什么,话音一转问了一句。
“请前辈尽管放心。晚辈从未外传前辈之事,绝不会给前辈招惹麻烦。就连妾身的夫君和犬子,在下也从未和他们说过。”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妇女赶忙开口解释起来。
“在下相信你不会外传的。那我和内子去祭奠一下辛道友和齐道友的灵位,接着就告辞了。”韩笠站起身来,满意地点头说道。
“啊!两位前辈不如多待一会儿,妾身的夫君和犬子不久就回……”中年妇女同样起身,口中说着挽留之言。可其身后白光一闪,随即“噗通”一声,身体就昏迷栽倒。
而韩笠似早有准备,一甩衣袖喷出一道霞光,正好将此女轻轻拖住。
这时此女身后白光一敛,银月化身的白狐蓦然出现。它一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了数圈,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韩笠让小狐暂时和那妇人留在此屋内,就前往摆放着辛如音齐云霄灵位的阁楼,和柳洛璃一起好好祭奠了两位故友一番。
祭奠过辛如音和齐云霄,由于柳洛璃彻底了却心结,心念通达而有些明悟,韩笠就将她挪移到石珠空间中,让她静静地体会感悟。
他随即向两个灵位拱手告退,就返回银月所在的那间竹屋中。
“嘻嘻!主人为何让我将此女弄昏?难道此女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是主人你看上此女了。”银月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整天瞎想些什么呢?此女没什么不妥,和我确实有些渊源。可今日见过我们的记忆,还是要悄悄将其消去为好。否则倘若外泄了什么风声,她多半会招惹什么杀身之祸的。”韩笠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他随即不再多说什么,脸上青气一闪而过,张开五指按在那妇人头上,开始施展玄阴经上记载的“梦引术”,将相关的一些记忆加以封印和篡改,让此女只记得今日遇到一位慷慨的前辈,侥幸被赐予三颗筑基丹和一些丹药,而和韩笠相关的记忆,全都被封印了起来。除非此女到了结丹期,否则这部分记忆根本难以记清。
玄阴经中记载的这种改动记忆的秘术,远非“控神术”和当初的忘尘丹、无忧针可比的。除非修为远在他之上的修士,亲自施法破解才能解开封印。
此术只有两者修为相差太大才能施展,否则受术者就会神识或意识受损。而这小梅的孙女修为太低,韩笠才敢放心施展此术的。
足足过了一刻钟左右,韩笠才完成了施术,而此女依然昏睡不醒。将这妇女完好放到椅子上,韩笠就将小狐收入衣袖,随即御使着飞剑缓缓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