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街,宋介下车,穿过五金店。后院的一个屋里,徐老板正在等他。
宋介问现在那批货的情况怎么样,徐老板说又有几家上门打听了。
“好,让他们互相抬价,这事得抓紧,这几天连奎借搜查刺客的名义到处找那批货。老徐,现在最高价出到哪儿了?”
“已经有一家出到八万五了,估计再抬一抬,能到咱们的底线。”
“妈的,这帮老狐狸。老徐,十万是咱们的底线,不能让。出家?”
“说是牡丹江的。”
“够远的,以前打过交道吗?”
“没有,第一次打交道。”
“生面孔?”宋介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琢磨起来,“生面孔好啊,这批货在本市销售,还是有点风险,生面孔一定是要把药弄到外地销售,以后再出什么事,和咱们就没关系了。对了,老徐,人怎么样,可靠吗?”
“说的就是这个,没打过交道,我也不托底。出面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四、五岁,看着精明强干,不像做买卖的,倒像是个玩枪的。”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生面孔?玩枪的?”宋介生疑,“老徐,这人叫什么?”
“就知道姓周,他让我叫他周老板。”
“周老板?”宋介想了一下,“老徐,咱们也不是没和牡丹江那里的人打过交道,没听说过这个周老板。老徐,你说他不像做买卖的,像玩枪的?”
“没错,年纪轻轻,手脚麻利,他身边的人也看着都是三五个不忿的样子。不过,说起做买卖,他就显然外行了,一开口就是这批货他们要定了,不管谁出价,他都要高出5000块,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宋科长,你说做买卖哪有这种做法的?”
宋介也是一肚子狐疑。“这个周老板到底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呢?”
“看不出来,不过口气倒是很大,好像这批货已经是他们的了。”
宋介心眼多,疑心也多,他琢磨了半天。“老徐,对这个周老板,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可能是替别人出面,后面那主儿有钱,所以,他口气才那么大,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还有一种可能,这家伙可能来路不正,想黑吃黑。”
“他找死!”宋介喊起来,“妈的,在哈尔滨这一亩三分地里,还轮不到一个牡丹江的小混混耍威风。”
宋介顿了一下,“老徐,你说这个姓周的会不会是游击队呢?”
“游击队?”
“没错。这批货就是从游击队手里抢过来的,我琢磨着关大炮不会善罢甘休,他会不会派人进城,打这批货的主意?我想把这批货尽快脱手,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关大炮、连奎都在盯着这批货,日本人也在查药品,这批货在咱们手里实在不安全。老徐,你说说,这个姓周的会不会是游击队派来的?”
“不会吧,我倒觉得,这家伙更像土匪。游击队没有那么多钱,这批货已经把他们的家底掏空了。这个姓周的口气大得很,说不管谁出价,他都要比人家高出5000块,游击队有这种底气吗?”
“你怎么知道他有钱呢?这年头,扯着脖子嚷嚷谁都会。”
“有没有钱,交易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他拿不出钱,就拿不走货,想蒙咱们,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手里有家伙,咱手里的也不是烧火棍。”
宋介想了一会儿。“老徐,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总觉得关云天不会甘心吃这个哑巴亏,你再和这个周老板接触接触,多观察观察。”
……
……
第二天,刘星野和前一天一样,先是到处搜查刺客,很快他就来到安丰街。跟昨天一样,他顺着方克然走过的路线来来回回地走,胡四几个人在后面跟着。
很快,这几个人就腻烦起来了,有两个找了个借口,跑去打麻将去了。不久,又有一个借口上厕所,一去不复返了。到最后,只剩下胡四一个人了。
中午,胡四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一家饭馆:“这帮孙子,个个都跟猴子一样精,到头来就练我一个人了。”
他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看见刘星野坐在一张桌子后朝他招手。
胡四赶紧过去,看见桌上摆了好几样菜,还有一壶酒。
胡四咽了一下吐沫,本来就突出的喉结手下蠕动了一下。“刘科长,好胃口啊。”
刘星野拿起筷子。“来来,胡四,一起吃。”
“那怎么好意思呢。”胡四嘴里说着,屁股已经坐在凳子上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要喝酒自己倒。”
胡四赶紧站起来,拿起酒壶给刘星野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刘科长,您请。”
吃了一会儿,刘星野拿筷子指着胡四,带着醉意说:“胡四,你说你们这帮家伙不好好找线索,老跟着我干什么?”
胡四讨好地说:“刘科长,您别生气。您不是能耐大吗,连日本人都佩服您。我们几个都是榆木脑袋,根本不开窍,只好跟着你学着点。”
“胡四,你小子就是能说,不过,我不怪你,我知道是宋科长要你们跟着我的。他可真不地道,我到底哪儿得罪他了?”
胡四赶紧说:“刘科长,这次你可真误会我们宋科长了,其实是松本课长要我们跟着你的。”
“松本课长?不可能啊,他要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还不是姓李的那个共党闹的。听说日本人也破不出来他的密码,松本想知道你这边有没有结果。”
“原来是这么回事。胡四,你也看到了,我对密码一窍不通,我只能到现场勘查路线,看看有没有线索,结果勘查了几遍,什么都没找到。”
“是是是,刘科长的敬业精神真是令人钦佩啊。”
“别光顾着说话,来,继续喝。”说着,刘星野伸手去拿酒壶,胡四赶紧抢先一步拿起来,摇了摇,发现没多少酒了,就喊伙计再来一壶。
两人喝着,天南地北地聊着。胡四酒量不算大,很快舌头就变大了。
刘星野假装无意地问:“胡四,怎么最近老没见你们许队长呢?”
“哪个许……许队长?你是说许奇……队长?”
“是啊,上次见到他,他说去出差了,怎么转眼又不见了?”
胡四笑起来。“他是出差了,他老……是出差,不过,这次他是去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你别逗我了,还秘密任务呢。”
“真的,就是秘……密任务,叫……”胡四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了,“叫什么来着,反正是秘……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