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太守的寿宴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不过,宴席在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之后,刘君和公孙瓒一为太守,一为县令,事务繁忙,便先后向侯老太守告辞离席,而卢植卢尚书,也因朝中尚有要事,在刘君公孙瓒二人离去之后,也告辞离去。
三个代表性人物离场,其他人也逐渐开始散去,尤其是一些心中还惦念着侯老太守设私讲学一事的族中长辈,皆纷纷告辞离去。至傍晚时分,偌大的侯府已经只剩下自家一干人等,恢复了往日里的清静。
宴席刚散,公孙续便被侯老太守唤至内宅。
“续儿,你与外祖父详说,为何希望外祖父设私讲学?”侯老太守面色如常,目光平淡的看着公孙续,微笑问道。但公孙续心知肚明,这些老家伙城府深似江海,决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谨慎对待,同样也决不能因为侯老太守是自己外祖父而畅所欲言,否则虽不至性命不保,但以后说不定会处处受制,寸步难行。
席间,侯老太守如此畅快答应公孙续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公孙续贺寿佳作而一时冲动,刘君和卢植能够看出公孙续心中想法,侯老太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如此说,不过是先行一步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保护公孙续而已。
“父亲出身公孙世家,公孙世家虽不显赫,但亦是一方豪强,惜祖母身份卑贱,父亲少不受喜,未得族中半分资助。幸而父亲命好,得遇外祖父,方能拜师卢公,又遇刘君祖父,进而举孝廉,得任县令。”公孙续缓缓说道,“然父亲声名不显,无人来投,又无识人之明,如今麾下,仅关靖尚属嫡系,人才寥寥!”
公孙续目光明亮,毫不畏惧的看着侯老太守,“然今日孙儿观这关靖,虽略有文采,但目光短浅,不辩时局,如此之人,父亲用之,难成大器!于是孙儿方才斗胆,劳驾外祖父费心,为父亲造势拢贤,搭桥铺路!”
侯老太守心中震动,惊叹公孙续的眼光、见识以及谋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更加不能将公孙续当成一个五岁孩童看待,于是按下心中震惊,沉声逼问,“当真”
公孙续毫无犹豫,立即正义回道,“当真!”
侯老太守突然咧嘴一笑,公孙续见此,心中一凛,暗道事情不妙,果然,侯老太守抚摸了一下略显斑白的胡须,笑问,“不知孙儿,观这天下若何?”语气平和,面色平淡,目光中甚至带有一丝和蔼和笑意,但公孙续心中却是一阵冰凉,不由暗暗后悔。
这些老家伙,果然个个人老成精,城府极深,自己都已如此掩饰,还是不相信自己的最终目的。即使因为自己与外祖父相处时间较长,对自己较为了解,但能够直接怀疑到自己的真实意图,也绝对令人咂舌。看来以后,自己必须慎之又慎,谋定而动,不能再如此莽撞。
细看着面前面色和蔼,目光中隐隐带着鼓励的花甲老人,公孙续心中突然豁然开朗,暗骂弓杯蛇影,疑心太重,忘却了事情本质,侯老太守是谁?那是自己的外祖父,自己是他唯一外孙,侯老太守膝下无子,仅有一女,也就是母亲侯夫人,无论外祖父心中如何想,如何迂腐,如何忠心大汉,难道还能够将自己这个唯一的后代害了不成?
看开了,想透了,公孙续一直吊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嬉笑的看着侯老太守,“外祖父想让孙儿观之这天下若何!”
侯老太守看着公孙续喜笑颜开的样子,面上也是流露出会心的微笑,“看来孙儿心结已开!那自是孙儿观之这天下若何,即若何!”
“奸佞弄权,民不聊生,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动乱之局,不日将成!”
侯老太守目光凝重,拿起身前的茶杯,深饮了一口茶,公孙续看着那黑乎乎的,类似粥一样的茶水,不由一阵嫌弃,但随即,一个念头自心底而生,但又被公孙续轻轻按下,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难道孙儿想做那乱世之人?”侯老太守放下茶杯,忧心忡忡的看着公孙续,但又有着一丝疑惑。
“外祖父说笑,孙儿年不过五,如何做那乱世之人?况且如今乱世之局已生,只是隐而未发,岂是孙儿一力所能变之!”
“孙儿可是说那太平道?”
公孙续暗道果然如此,这个时候看透局势的人不在少数,只有那些远在洛阳的皇帝不清楚,依旧沉浸在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臆想之中,自我麻醉。
“外祖父英明!”公孙续趁机拍了侯老太守一记马屁,只是挨了侯老太守轻轻一掌,换来一声笑骂。
“孙儿想如何为之?”
“助父亲养精蓄锐,到时观天下局势,可进,则马踏中原,逐鹿天下;若不可进,则固疆守土,雄霸一方!”公孙续自然无话不说,毕竟总不能告诉侯老太守,你孙儿我是从两千多年后来的,我知道黄巾之后就是群雄并起了,你女婿,也就是我老爹公孙瓒到时候会成为一方诸侯,只不过后来让袁绍那货给干死了。所以我现在积蓄实力,就是为了将来干掉袁绍,再和曹操、刘备、孙策孙权这些你还不认识的人争霸天下。那样估计侯老太守一定会认为公孙续得了失心疯。
侯老太守浑身一颤,这种话冲击性太大,说好听点叫胸怀天下,说不好听点,就是大逆不道。所以,侯老太守目光紧紧的盯着公孙续,“汝父可知此言?”
“不知!”公孙续心道,我老爹目光短浅,又无识人之能,只是有点野心,有点抱负,又恰巧有点能力,所以才能够在幽州这偏僻之地成为一方诸侯,要是在中原,早就让曹人妻、孙家两个短命鬼以及袁二代这些人给玩死了,我又怎么可能将这些话告诉他。
“甚好!汝父虽有小才,但无大能,此番话不知最好!”侯老太守松了一口气,而后又面色凝重的看着公孙续,语气珍重道,“此番话单出自汝口,入得我耳,万不可与第三人知晓,否则大祸至矣!”
“孙儿晓得!”而后,爷孙二人便就将来公孙瓒的发展问题、方向以及具体方式进行了详细探讨,一直到后半夜,公孙续方在侯老太守不断嘀咕,“天赐麟儿!天赐麟儿!”的声音中睡去。
当公孙续醒来时,天不过蒙蒙亮,即使睡了不过几个小时,但多年来养成的强大生物钟还是将公孙续唤醒,而侯老太守,可能是因为昨天过于劳累,又睡得比较晚,所以尚在酣睡。
公孙续轻轻起身,不过刚推开门,一不过十二三岁的丫鬟便迎了上来,小心翼翼道,“奴婢见过小公子,请问小公子有何吩咐?”
“不用!你自去歇息吧!”公孙续小大人一般摆摆手,然后也不理会对方反应,直接来到后院,盘坐下来开始修炼八极内功。小丫鬟并未离去,亦步亦趋的远远跟着公孙续,见公孙续在院中盘坐下来之后,便侍立一旁,不言不语。
待旭日东升,吸纳过东来紫气,并完成二十四个大周天循环之后,公孙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站了起来。
“咦?”回头见回廊出处,之前那丫鬟依旧俏生生的侍立在那里,公孙续不由咦了一声,“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歇息了吗?”
丫鬟微微一福,俏声道,“奴婢担心小公子用人时无人听唤,所以侍立于此!”
虽然知道这只是对方的职责,甚至不如此做,管家还会惩罚她,但公孙续依旧有点小感动,“有劳了!那你现在带我去内宅吧,我要去给外祖母问安!”
“诺!”于是小丫鬟莲步轻移,自前方带路,而一路上,众人见公孙续都会恭敬的称呼一声“小公子”,而公孙续,也一一回应,让众人受宠若惊。
“不孝孙续,特来给外祖母问安!”内宅侯老妇人房间外,公孙续恭敬躬身,高声问候。
“哒哒哒!”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走路声,随后,门“吱”一声打开,迎面出来一身穿锦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后面,则跟着面色紧张的母亲侯夫人以及两个同样面色紧张,似乎提心吊胆的丫鬟。
老妇人见到公孙续,顿时大喜,蹲下身来,一把将公孙续拥入怀中,不断抚摸着公孙续的后背,“哎呀我的乖孙儿!可想死外祖母也!”,而后,又将公孙续放在面前上下打量不断,口中不断呢喃,“哎呦我的乖孙啊!快让外祖母看看,瘦了没有!”
公孙续心中不由的涌起一股暖流,这也是公孙续非常喜欢外祖母的原因,因为每一次外祖母都会将他当成至宝来宠溺,而不像公孙瓒和侯老太守一般,偶尔还会考校公孙续的武艺和学识,略微有些古板。
“外祖母放心,孙儿好着呢!”说着,还故意拍了拍小胸脯,逗得众人一阵掩嘴轻笑,而侯老妇人,则再次宠爱的将公孙续揽入怀中,狠狠的疼爱了一番。
随后,公孙续便留在侯老妇人房中用餐,陪着侯老妇人聊天,毕竟,此次回来还一直没有好好陪陪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