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公孙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练枪、练剑和读书之外,剩下所有时间都陪着母亲侯夫人,着实令侯夫人欣喜了好一阵。
快乐总是短暂,两天的时间转眼即过。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侯夫人便早早起来为公孙续亲自穿戴,在公孙府,一贯如此,公孙续和公孙瓒的穿戴,皆由侯夫人操持,不经下人手。
待公孙续穿戴整齐后,侯夫人领着公孙续乘车前往侯府。一路上,侯夫人不断叮嘱公孙续,今天一定要乖巧听话,要主动给侯老太守拜寿,给诸位来客问安,不能坏了规矩。
侯府与县令府相距不远,侯夫人和公孙续又早早动身,因此来到侯府时,时间尚早,此时前来拜寿的人寥寥无几。宴客厅种,众多下人奔走忙碌,往来穿梭,看这架势,来贺寿之人想必不少。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这个时代人平均寿命比较短,五十知天命已算长寿,而花甲之龄,实可谓老寿星,很受人尊敬。外加上侯老太守是前任涿郡太守,也是北地名士,门生虽无出彩之人,但也不少,所以拜寿的人必定数量较多。
当侯夫人带着公孙续来到前厅之时,已经发现有两个人陪着老爷子在聊天,其中一个坐在右侧,正是公孙续的义祖父,现任涿郡太守刘君,也就是自己父亲公孙瓒誓死相随的那个获罪太守。而在左手侧,则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俊朗男人,双目明亮,透漏着睿智,儒雅飘逸之中又隐隐可见沙场铁血,应该是一位智将,公孙续开始暗暗猜测其人是谁。
“女儿给父亲祝寿,祝父亲福寿安康!”侯夫人先行盈盈一礼,给自己父亲拜寿,而后又分别朝中年男人和刘君行礼,“小女见过卢大人!见过刘大人!”
卢植!侯夫人卢大人三字一出口,公孙续便已然知晓此人是谁,看似智将,与外祖父相知,又是北地人士,必然是父亲公孙瓒的恩师卢植无疑。
“孙儿给外祖父祝寿,祝外祖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泰山不老松!”,公孙续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上前给侯老太守祝寿,然后又起身向卢植和刘君行礼,“续儿拜见卢师公!拜见祖父!”
刘君微笑看向公孙续,深感欣慰。刘君独子早丧,未留血脉,而刘君也未能再生子嗣,故而公孙续虽为义孙,但视若己出,很是爱护,公孙续自然看在心中,因此与刘君很是亲近。而对于卢植这位牛人,该套近乎时,也要积极套近乎,百利而无一害。
“哈哈!好!好!甚好也!”卢植看着乖巧聪慧的公孙续,由衷的抚掌大笑,并看着侯老太守羡慕道,“之前便听闻伯珪喜获麟儿,如今看来,果然不假!果然不假也!”,卢植并未说天神转世,因为读书人虽然也敬鬼神,但却并不是很相信。
“哈哈!子干谬赞矣!”侯老太守嘴上谦虚,但那神态,分明在说,你说的对,对极了!
侯老太守朝公孙续招招手,将公孙续唤至身边,抚摸着公孙续的小脑袋道,“续儿,今日就跟随外祖父左右,莫去他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喏!”公孙续恭声回应,灵巧的样子,确实讨人喜。侯老太守示意侯夫人去后院陪伴侯老夫人,侯夫人躬身告退。然后,公孙续便跟在外祖父身边,听着外祖父与卢植、刘君,以及后来一些人的交谈,而他自己,则时而在众人问及之时,回上一两句,每每都能换来众人的一阵称赞。
快到中午吉时时,众人起身前往宴客厅,此时,公孙续方才发现,在宴客厅以及院落内,竟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来贺寿的宾客,人数不下二百。此时,公孙续方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在这个时代,一位有威望的名士的号召力,也明白了历史上公孙瓒为什么能凭借并不出众的出身,在幽州快速崛起。
而再想想那位死时,数万人自发吊唁的陈寔,这种影响力,着实恐怖。
“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前来为老夫祝寿……”,在公孙续的感叹中,侯老太守持酒而立,洋洋洒洒说了近一刻钟,而众人,也静静恭听,直到侯老太守话毕。随后,就是众人的拜寿时间,拜寿之人,多为北地名士、望族,再有儒生、官吏,无一人为寒门,更无一人是商人,即使涿郡大贾,公孙瓒义弟刘纬台、李移子、乐何当等人,也未受邀,可见这个时代门阀之严。
而在此间,公孙瓒也忙完县中事务,赶来祝寿。受公孙续点播,如今公孙瓒也勤俭爱民,宽厚待人,很受百姓爱戴。
席间,众人听闻公孙续的祝寿词,不由惊异,却也心生怀疑,于是一名年轻儒生在众人的怂恿下,举杯站了起来,其人先向侯老太守、卢植以及刘君告罪,而后道,“我等听闻今日小公子给侯老太守祝寿,其祝寿词对仗工整,内容磅礴大气,深受卢侍中和刘太守推崇,我等皆心中好奇,此词是否出自小公子之口!”
这个傻逼是谁?公孙续看着站起来的年轻儒生,心中不由一阵鄙视,被人当枪使了,还沾沾自喜。而且这话说的一点水平没有,同时得罪了父亲、外祖父、刘君以及卢植四人,你好奇?不就是怀疑吗?卢植、外祖父以及刘君乃是何人,怎么可能捏造事实。
卢植等三人城府较深,只是面带微笑,不言不语,而公孙瓒,却是眉头一皱,不悦道,“关靖,休要胡乱言语,既然卢师和太守所说,那必然出自续儿之口,你有何怀疑?”
关靖?原来是这个目光短浅,阿谀奉承的傻货?不过看在你对老爹忠心耿耿,以死殉主的份上,小爷我就原谅你了!
关靖此时经由公孙瓒一呵斥,也察觉出自己言语中不妥之处,不由暗暗咒骂自己喝酒误事,赶忙再次告罪,“诸位大人息怒,小人有口无心,并非怀疑诸位大人,只是早就听闻小公子两岁能文,三岁能武,人称麒麟儿,但一直无缘得见,今日难得逢此佳机,故心有所急,外加小人不胜酒力,微有醉意,言语之上若有不妥之处,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这话说的还有点水平!公孙续微微点头。
“无妨!无妨!”作为主人的侯老太守率先开口,而公孙瓒和关靖也心头一松,“既然如此,续儿就为外祖父作一首拜寿诗如何!外祖父也心中好奇,续儿能否出口成章啊!”
“我等也甚是期待!”卢植和刘君也微笑开口,目光殷切的看着公孙续。
公孙续暗骂关靖给自己找事,但依旧面带微笑站了起来,朝众人一一拱手见礼,然后开口道,“孙儿本就有话想对外祖父说,既然如此,那孙儿就献丑一次,也将自己的话说由外祖父一听!”
说完,公孙续走到侯老太守桌前,再次跪拜,思索了约片刻之后,道:
“孙续贺外公,愿天降之衷;福如东海水,寿比泰山松;
年来更益壮,再献三分功;李桃枝叶茂,幽涿不老翁。”
众人纷纷愣住,均未曾想公孙续小小年纪竟然真的能够出口成章,并且对仗工整,寓意不凡。
“好!好!”侯老太守欣喜非常,抚掌大笑站了起来,宠爱的看着公孙续道,“既然孙儿有如此志向,外祖父焉能退缩?好,此宴之后,外祖父便设私讲学,去做一做这幽涿不老翁!”而后,又朝众人一一拱手,朗声道,“我麟孙望我老当益壮,再为社稷立功,那老夫从下月起,在侯府旁建立私学,讲书授业,望大家相互传达,若有求学之心,老夫欢迎之至!”。
众人也纷纷高声庆贺,口道“老当益壮”,而心中,则皆已经暗暗做好将族中子弟以及亲朋好友推荐来求学的打算。
卢植和刘君,则面带深意的看着公孙续,只是见公孙续清澈的目光以及幼稚的面庞后,收起了心中那可怕的想法,改为赞叹。否则,若公孙续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和城府,委实太过惊人。
“伯珪,你当真好运,为师替你感到高兴!”卢植看着身边同样激动不已的公孙瓒,由衷赞叹道。
“谢恩师!犬儿顽劣,若有不妥和冒失之举,还望恩师校之,以正其行,学生亦不敢忘师之大恩!”公孙瓒能够身为一代枭雄,虽然在公孙续看来脑袋缺根弦,但见识自然不凡,尤其是公孙续已经近乎赤裸的说出自己想法,自然知道自己这少年老成,鬼灵精怪的儿子,真有可能怀有借泰山大人声名,聚人才为己用,为自己铺路的想法,于是率先扼杀卢植可能已经升起的怀疑念头。
只是卢植乃何人?一代英豪,朝中尚书,其见识和心思岂是现在的公孙瓒所能比拟,所以公孙瓒不说还好,话一出口,便画蛇添足,直接让卢植肯定了心中所想,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这公孙麟儿,竟然果真如此城府,如此见识,竟然懂得凝聚声望,拉动人心。只是想归想,卢植还是面不改色,强压心中震惊,若有深意对公孙瓒道,“伯珪,汝之麟儿当真不凡,但难免少年心性,还望伯珪寻一良师教之也!”
公孙瓒浑身一颤,知道自己刚才弄巧成拙了,额头微微见汗,郑重道,“学生谨记!”
听着卢植和公孙瓒的对话,公孙续心中不屑一笑,你们不过是担心小爷我走上歪途,结党营私,但若是你们知道小爷我是为了以后逐鹿天下而铺路,怕是胆都要吓破了吧!
只是,这些只能是公孙续的心中话,目前,还不能跟任何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