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巫官迴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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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裂缝洞口鱼贯而出之后,钟教授和野田先生早已瘫坐在墙角底下,全身瑟瑟发抖,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脸上血色散无一片惨白,看来刚才与干尸军团一役吓得他们不轻。

  我将死抓在脚上的干尸骨掌扯开,随手扔在地上,补装了打空的子弹,转目重新检查了一遍炸塌的洞口,确定没有可以通过的缝隙,这才吩咐葫芦和不语将钟教授他们从地上扶了起来。

  葫芦对几位心神不宁的考古专家说:“老爷子,晃什么神呢,咱们得尽快往前走,我敢打保票,你们朝思暮想,心驰神往的瘗魔神殿就在前边不远处了。”

  钟教授却是吓了一跳:“刚才……刚才……是不是有许多干尸追著我们不放。”

  葫芦以为钟教授吓得神经错乱,急得瞪大了双眼,打算把事情的经过再讲述一遍,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不语给打断了:“钟教授,没那回事,走吧……”

  现在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连我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何况是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诡异状况的钟教授他们。那些超出常理,难以解释的奇闻异事,他们是不愿相信的,到了亲眼目睹的时候,难免对事实心存怀疑,还误以为仅仅是梦幻一场。

  目光从洞口移开,转身望向前方,众人却都止步当前,人人瞠目结舌,那副表情不知是喜是忧,他们似乎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顺著大家的目光向前端眺望,好一副奇景,与其说这是个山洞还不如说是一条壮阔的地下长廊。恐怕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就出如此雄伟的地下通道。

  这条通道是由于地质作用,山石移动裂开形成的,地面是原始岩层,虽有凹凸,但一眼看过去显得格外的平整。或许千万年前,这里还是浑然一体,直到在某一时刻,发生很大的地质灾害,山石从中间裂开,往两旁移动,夹出了这条裂缝通道。

  通道宽不下十米,稍显笔直且深邃幽长,向著前端延伸,大有刺入地底的趋势,尽头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穹顶高悬,大小不一的暗窟遍布,满是摇摇欲坠的乱石,给人一种说话声分贝大些,都有可能将岩石震落下来的感觉。两壁看起来有些平整,应该经人雕琢过。

  走近一些,钟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高倍近视镜,立刻目露神采,早把之前遭遇的凶险忘得一干二净,心中恐慌也抛诸脑后:“哎呀,是壁画群呀,这就是个天然的艺术长廊。”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此地离那来时洞口不远,万一那些墓胎鬼婴、干尸以及鬼母眼魂打通裂洞跟来可就大事不妙了。于是朝葫芦使个眼色,让他拽上钟教授他们赶紧往前赶路。

  葫芦会意,上前架住钟教授便往前走去:“老爷子,咱们时间有限,这上百幅的壁画看到猴年马月都研究不完,索性就甭看了,免得您心头直痒痒,心念成疾落下病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安全起见,不语在前边开道。这条迴廊古道空幽死寂,除了众人奔行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之外,其他一丁点的响动都没有。地底世界本应如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沿途两壁上的巨幅壁画都是镂刻形成的,颜色剥落了不少,但雕琢的线条痕迹经沧海桑田磨蚀,仍保留得相当完整,清晰可见。

  大部分的壁画描绘的是修造迴廊古道时的情景,一幅连著一幅,壮阔宏伟得无以言表。若不是时间紧迫,非得仔细观瞻一遍不可。

  钟教授他们越看越起劲,步伐都放得十分的缓慢,甚至有时候被葫芦和不语拽了一下才不得不不往前挪步,虽是这样,他们也不以为意,双目始终没从壁画上移开。

  “这……这些壁画太美了,世属罕见,虽然比不了敦煌佛窟壁画那般精美绝伦,但也另有惊天神采,相之媲美也不为过,若是能留在这里仔细研究个十年八年的,我钟来别一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些老学究对本职工作兢兢业业,对他们来说壁画不仅仅是壁画,还蕴藏著不为人知的历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世见证。

  况且这些珍贵的壁画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如今遇上岂有轻易错过的道理:“许连长,你……你容我们仔细看看这些壁画可好。”

  眼前是一幅人物画像,雕工精细,线条温和饱满,落笔浑然天成,简直美轮美奂,将人物的神采描绘得极为传神,若不是画像过巨,大可当做活人来看,“栩栩如生”似乎也不能形容这幅画的极致神采。

  单单这幅画,就够钟教授他们研究个一两年的,倘若壁画群面世,足以震惊整个中外考古界,寻访幽兰女国的探险家必是接踵而至,当然死的人也就成倍的增加了。

  我同钟教授讲:“这些壁画弥足珍贵,看一眼不失为三生有幸,钟教授何憾之有。古墓中的古物本属地下所有,很多不宜在阳世出现,一旦引起祸端,这残局可不是你我凡夫俗子能够收拾得了的。”

  钟教授很认可我的观点:“许连长见识广博,所言极是,任何的行业都不能做到极限,有缺憾才算完美,才能称得上是圆满,否则就不会有‘穷象必劫’这个说法了,或许幽兰女国本来就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劫。”

  不语用聚光手电筒往前边照了照,有感而发:“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即为古墓的‘穷象必劫’,与‘逆地经象’份属同宗同脉。”

  这时众人走到了壁画群的中间地段,两侧对应各描绘一幅壁画,雕琢的都是巫官的形象,着装古朴庄严,以黑色为主调,只在衣角、领口、腰带以及裙摆稍微着了一些深蓝色的彩墨,即便这样却不失尊威之相。

  往后十余幅壁画均是巫官形态各异的形象,值得注意的是,每幅壁画上的人物脸上都蒙著一层轻纱,从若隐若现的面庞上看得出来,她们均是容貌出众的女儿身。

  此行虽然匆忙,但大家显然都被连成一片的巨幅壁画所感染,神思寄托到了画境之中,脚步走走停停,对著壁画赞不绝口,不知道是谁漫不经心的说,就这其中的一幅壁画,换条游轮也不在话下。

  根据以往的经验,越是在静谧之地越是危机四伏,我不敢掉以轻心,一直留意身前身后的环境。我们来时的那口裂洞早超出了光线的照射范围,一切淹没于浓墨一般的黑暗之中,并未见到有什么东西尾随而至。

  葫芦则在留意旁边的山石缝隙,双管猎枪抱得紧紧的,前头的不语每走出一步都十分小心,仔细观察了一遍地形才招呼队员们跟上去。

  如此巨大的壁画群,并不能一一看透,只是边行边略一过目,直到见到当中一幅壁画,大家才停下脚步观摩。

  眼前这幅壁画描绘得十分阴鸷,乃是一座云遮雾绕的“仙人种墓”枯山之境,周围数以万众的干尸正对其叩拜,场景中不仅有那墓胎鬼婴的画像,还有仙人草、赦藏鬼棺、祭祀心脏、聚岁冰晶等等。

  整幅壁画俨然是一座人面之山,眼耳口鼻一应俱全,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美貌的女子。在“仙人种墓”山势的上空飘荡著许多婴儿状的人物。

  这些婴儿描绘得亦真亦幻,好像在半空中闭目安睡。但是描笔略微阴沉,让人觉得飘空而眠的婴儿十分的邪恶,就要将眼睛睁开了一般。

  葫芦歪著脑袋略看一遍,不禁脱口而出:“老默,咱们之前经过的地带,全描绘在这幅壁画里了,这些不需母体孕育的婴儿什么来头,看样子要醒过来咬人似的。你们还别说,那些男鬼女鬼老鬼少鬼的我是不怕,唯独小孩变的鬼,我是见一只怕一只。”

  可惜的是,无一壁画中有铭文字迹,我们也只能通过画境辨意,很多蕴藏的深层意境是没法做到了然于心的。目前为止,我们只能从这幅壁画中得知,一路所过之境全描绘在了这幅壁画之上。

  钟教授观图略做思考,经过推敲便得出了一些结论:“许连长,你们地官出身,对瘗魔神殿格局的辨识果然精准无误,这幅画不仅是咱们所走的路线,而且也明言指出,那些飘空入梦的婴儿即是鬼母眼魂,只有在那女子的护持之下才能安眠,那女子应该是你们所说的木萨舍利了。”

  葫芦自言自语说出声来:“这么说,鬼母眼魂不是一个个体,而是有很多很多个组成,这得有多少婴儿小鬼藏在这里,不妙,十分万分的不妙……”

  不语没让葫芦说下去,镇定的说:“魑城宫崫内的妛畏魔罗也是由许多小个体构成,只不过瘗魔神殿内的鬼母眼魂是婴儿之躯,这便对应得上‘返老还童’的预言了。”

  我忙著观察周围的动静,没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这时听不语说到“返老还童”,于是将双目重新聚焦到了眼前这幅壁画之上。

  除了他们所说的这些,我看不出另外不同之处,见到旁边的尚子聚精会神的注视著壁画,于是出言请教:“尚子,看出点什么眉目来。”

  尚子告诉我们,如果这幅壁画构图属实,咱们每一个人好像都是木萨舍利,这是祭祀的意思,“返老还童”现真身,那些婴儿就会活过来……

  尚子话音越来越小,表情悲伤,最后就戛然而止,目不转睛一直盯著壁画上那个女子的双眼仔细打量起来,她似乎没把话给说完。这并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担心、害怕有心隐瞒,不想让他人知道。

  自从进入瘗魔神殿以来,我总觉得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跟尚子有关。我不愿往坏处想,但此时此刻,看到尚子的表情,我猜到,她从这里看到了她的命数,这个命数只有她一人独自承受,不愿与人提起。

  野田先生忙于研究壁画,没看当时的情形一眼,随口便说:“尚子,你是否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葫芦见尚子绝口不提,也不再看这幅壁画,光是抱在我怀中一语不发,于是扯开话题另提别事:“围著仙人种墓人面之山叩拜的怎么都是干尸。”

  不语说:“是预示所有盗掘瘗魔神殿的人都死了,是他们的鬼魂在叩拜谢罪……”

  之前同我们的厮杀的干尸,说的就是围山叩拜的闯入者,均是鬼狱囚牢的囚徒,他们死在鬼母眼魂之下,把灵魂留给了魔主,一个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只有不停的向魔主祈求,才能化解他们身上的罪孽。

  不语言简意赅的描述将这幅壁画的意境诠释得透彻,虽然是“意境”之言,但恐怕离事实的真相不远了。

  葫芦说:“蚊子,你似乎感同身受啊,那些干尸复活起来还能咬人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不语同众人讲:“那些干尸本就是死的,何足道哉,能让他们活动起来之物,却无比的邪恶,你们看壁画中女子的双目……”

  经不语如此一说,大家便都仔细往壁画上打量,这女子的双目完全用彩墨所染,阴森的目光之中,只见在她的眼眸中各透出一副赦藏鬼棺。棺椁的一头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正捧著一个婴儿状的东西跪地叩拜。

  不语接著说:“那些干尸蜷缩成一团,死时挣扎的力量,被赦藏鬼棺中那颗婴胎凝聚保存,待有外物惊扰或者某种祭祀的完成,滞留在干尸体内的力量就会被释放出来,因此那些干尸都是弹躯向前,很快就消失了动力,这点不足为奇,只不过是肌理的反射与释放造成的,最大的邪力还是那颗婴胎。”

  小高似乎也听明白了:“哦,那就跟弹簧一样,起初压缩聚力,一旦外力扰动,便会将弹曲之力释放出来,干尸正是如此出现了跳动,不过这可够邪门的呀……”

  尚子伏在我胸口上轻声说:“这里是巫官迴廊,走到尽头就是瘗魔神殿遗址了,那里应该是一座石塔,在石塔宝顶处埋葬著鬼母眼魂,还有很多很多颗心脏。能凝聚干尸死亡力量,继而保存下来的就是鬼母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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