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的非常诡异突然,谁也来不及阻止。还没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已见钟教授手起刀落剜出了自己的心脏,鲜血直飞溅到了古墓冰冷的基座石架上,一片血红惨不忍睹。
其余的队员包括我在内见此血腥一幕,险些崩溃瘫软在地,屏住呼吸错愕不解,就连惊呼都没法再继续下去。当下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光是呆立原地,一个话音在心中不止一次的回荡著:“万事休矣……”
钟教授考古出身,工作态度向来一丝不苟,严谨有加,绝不会鲁莽行事。他半辈子所经历的怪事数不胜数,对一些古墓透出的邪恶现象,即便他不信或多或少也心有忌讳,绝不会盲目冲撞到。
这是考古工作者心照不宣的不成文规矩,钟教授何以会在我明确交代,而且他本人明知此地凶险程度非比寻常的情况下,还要坚持向古墓进发,甚至避开了我的耳目悄然而行,这点实在有悖常理,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早知如此,我也就不急于去寻找其他可行的路径;不舍他们而去,也就不会导致钟教授死于非命。想到这里我心中便一阵阵的刺痛,这件事的发生我许默难辞其咎。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眼看钟教授是回天乏术活不过来了。但他旁边的野田先生和小高尚未自剜心脏,不过此刻亦是千钧一发之际,性命攸关之时,现在及时出手救人还来得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御制住蹦跳欲裂的心脏,我冲著古墓的方向当空开了一枪,希望这犀利的爆破声能惊醒野田先生和小高的意识,让他们从那边速速撤回来。但是他二人只顾围著钟教授的遗体,转圈跳著奇怪的祭祀舞蹈,对这枪声充耳不闻。
形势危急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当时我也没想得出应急的对策,非是以身犯险,冲过去将野田先生和小高拽回来不可了。
于是我急忙边**跑出去边卸掉随身负重,同时用最快的语速命令:“葫芦,蚊子,各行其事,我过去救他们,你们守住原位千万别走进黑色地带……”
山洞的空气中,遍布著肉眼看不见的“灭魂”,若不是被聚岁冰晶给尽数吸收,我们难以安然到达此地。但是聚岁冰晶有了这些“灭魂”的依托,似乎使得墓主人还魂那般,具有了蛊惑人心的邪恶力量。
这座古墓都在蛊惑气息的笼罩之下,以至于地面山石土壤为之变色。眼前这道黑色的线条即是聚岁冰晶的控制范围,任何企图走近墓主人棺椁的活人,若是不及时察觉,不排除自剜心脏的可能。
我速度虽快,但这段距离并非几秒钟就可以穿得过去,可能赶不上他们落刀的速度。最要命的是,野田先生和小高此时同我正对而立,我本想用双管猎枪将他们手中匕首打掉,但那样做的话,势必连同伤到他们二人的性命,此技否决并不可行。
不幸中的万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临近野田先生和小高的时候,他二人仍然手舞足蹈,并未发现我靠近他们。但是我看他们那双眼睛十分的不对劲,充满了戾气,眼珠子好像都倒竖了起来,简直恐怖吓人。
我也不敢大意,用两秒钟的时间警惕著周围,见石架上方的古墓静谧如初,并未发生其他事端,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寻准方向位置,将他二人手中匕首一一夺了下来,同时将罔失神智的他们给扑倒在地。
野田先生和小高又哭又笑,把眼睛都给瞪歪了。我用双管猎枪当枷锁使唤,以擒拿手之功死命地牵制住他两人的四肢,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因此受制于人,始终保持著跳祭祀舞蹈的动作。
这样一来,他们被我反关节扣住的双手极有可能被掰断,我不得不懈掉一些劲力,将他二人掀转个身子,使得他们面部朝下,然后用膝盖分别顶在他二人的后心,反手擒住让他们不能再作任何剧烈的动弹。
这时我忽然看到另一旁钟教授的遗体,他张著嘴巴,满是惊戾的双目瞪得奇大,胸口处划出的伤口兀自血流如注,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早已全身冰凉。
多有学问的一个学者,竟然就这么惨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那种从心底生出的悲痛难以言喻,叫我不禁双目湿润,险些泪洒当场,心中不停的反复问自己,对瘗魔神殿的考察到底值不值,是不是自己太过不自量力,竟自恃能消灭祸世的鬼母眼魂。
想到这些便有些百无聊赖,盯著钟教授,回忆他生前慈祥的音容相貌,久久不能让我释怀。半路上关键人物牺牲,何谈继续追寻历史的足迹,我想这次对幽兰女国的探访以失败告终了,不得不宣告考察到此结束。
无论如何,我都要帯著钟教授离开瘗魔神殿,他已经含恨而终,决不能再让他的遗体躺在冰冷的地底世界里,这也是我许默现在仅能做到的了。
此时,其他队员们的呼喊声仍然回荡在山洞中,我抽回悲痛的思绪,准备先把野田先生和小高拖出聚岁冰晶蛊惑之力的控制范围,如何再另想他法将钟教授的遗体撤到安全地带。
就在此时,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何故我没有遭到邪害。我与钟教授他们并无不同,也未佩戴防毒面具,应该不是有毒气体之故;更未见到聚岁冰晶真身,绝非像传说中那般遭受到墓主人的蛊惑。为什么仅仅是钟教授他们三人,而其他队员均安然无恙。
不等我将这些事情想明白,低头时却见野田先生和小高早就变了样子,或者说我擒住的压根就不是个人,而是长相十分奇特的不知名物体。
我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慌忙聚神再看,只诡异地见到在我手底下虚飘出两个鬼魂一般的人影,目光跳转追视过去,那两个人影立刻盘膝坐了下去,庄严地守在棺椁的两侧,俨然是一副干尸的模样。
不对劲,野田先生和小高何故顷刻间变成两具千年古尸了,那模样也不似他二人所有,刚才擒住的又是何人何物。我思绪全乱了,从地面上弹身跳开了一步,全身不禁被冷汗给浸透了。
我明明听到队员们的呼喊声,神思却偏偏不受控制的去留意其他的动静,直到耳垂坠挂的诛鬼封天耳坠叮铃作响,我才发现从上方的古墓处闪下晃动的黑影。
只见那仙人草的五片花瓣缓缓打开,从花蕊的中心顶出一个半透明的棺椁。那棺椁是何材质造就完全看不出来,极有可能便是聚岁冰晶外壁上的薄壳。
棺椁中安葬的尸骸可以说清晰可见,死者全身血肉早就被仙人草给吸收殆尽,光是一副绛紫色的骸骨,唯独与心脏相连的血脉处依然留有活人一般的肌肤,底下的心脏似乎还在不停地跳动。
也不知道怎么了,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得朦胧虚幻,我第一时间觉得可能是出现了幻觉,但定睛一看,发生的诡异事端依然真切不容怀疑。
此时咔嚓咔嚓的响声充入耳膜之中,将诛鬼封天耳坠的叮铃声给彻底覆盖,那棺中遗骸随即轻微晃动了一下,遮盖在心脏部位上面的新鲜皮囊蠕动,敞开出一个窟窿,便见当中血红的心脏滚了出来。
坦白讲,我当时害怕极了,吓得汗毛倒竖。古尸何故只有心脏不腐不化,竟保存得相当的完整,难不成那颗心脏到今时今日还是活的。正当我要开枪射击,好打破这颗邪恶的心脏,怎料又从墓主人的腐骨下滚出了好几个心脏来。
这些心脏大小不一,颜色也各不相同,无一不是剧烈蹦跳个不停,看上去格外像是停止跳动很久之后,由于某种原因此刻再次恢复了跳动之力的样子。
墓主人心脏跳动果然复活了,先是牙关打开,从嘴窟窿中喷射出一朵白雾,聚岁冰晶形成的透明棺椁随之裂开一条缝隙,四周护佑的仙人草花瓣借此越张越开,俨然是一朵正在绽放的棺材花。
我怕一人难以对坑聚岁冰晶,此刻还是先把钟教授的遗体拖出去再另想别事,诡异的是野田先生和小高又去了哪里。不敢多想,急忙走过去,打算将钟教授的遗体背到身上。
不料,我的指尖刚接触到钟教授的肩膀,他忽然闭上了双眼,然后又诡异地迅速睁开了,也不知道他如何发力,冷不丁防便弹身而起,将我给推倒在地。钟教授疲软的双手摇摆像是在召唤著什么,说出了鬼魂般的恐怖话音来:“许——连——长……快——走……快——走……”
而他身后的两具守护墓主人棺椁的古尸,也不知道是不是野田先生和小高所变,他们嘴角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异口同声对我讲:“许默,留下你的心脏……留下你的心脏……你的心脏……还我的心脏来……”
这句话好像就住在了我的心房里,仿佛是勾魂冥音一般凄厉无比,听到耳朵里,转化成邪恶的信息刺激著大脑皮层,让人瞬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个恐惧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极度害怕自己的心脏,好像在你体内的这颗心脏不是你的,而是早被被墓主人据为己有。所有的恐惧都积存在这颗魔鬼的心脏里面,不交给墓主人,自己便会死于恐惧之下。
我惶恐不安地低头去看,只见在胸口位置有个鬼脸在闪烁,那副嘴脸帯著獠牙张合不休,像是在诅咒,又像是在啃食我的心脉血管,要将我的心脏给逼停一般。
急忙掀开上衣扣子,果然见到有一个婴胎寄生在我的心脏部位,虽然隔著皮肤,我却看得清清楚楚,十分的瘆人。墓主人是要我的心脏不可了,或许加上我这颗心脏他便可真正的复活过来。
这时忽然听到葫芦和不语的叫喊声,我只一个回眸,便见其他队员一同出现在了眼前。可惜眼前的情景完全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队员们完全着了魔似的,围成一圈,蹦蹦跳跳,又拍手掌又挥舞手中匕首,欢快地跳起了跟钟教授他们一样的奇怪祭祀舞蹈,口中念念有词满是缥缈空灵之音:“尕莫尔纳罕……尕莫尔纳罕……死了就没有烦恼,没有恐惧,这是尕莫尔纳罕的旨意……”
字句之间我虽然听得明明白白,但是我却领会出另外一种含义,队员们似乎不是说“尕莫尔纳罕”,而是催促我尽快刺破自己的心脏,只有那样,所有的一切才可以归于平静。
队员们离我越来越近,他们每一个人都盯著我看,期盼的眼光是想让我跟他们一样,跳那段只有为枉死之人送别才会跳的祭祀舞蹈,这段舞蹈停止的时候,便是献出心脏之时,谁都不会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