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魂的出生地一直到古拉墨靹地宫,这段十分幽长曲折的神道充满了神秘与邪恶。
之前掘开埋在土壤中的寄魂塔时,无意中将那些看一眼就令人毛骨悚然的小蛇释放了出来,紧急撤退时,我不小心被小蛇的毒液浸在了手背上。
之后顺著盘旋石梁向下穿行,我和尚子在半道上看到了幽灵一般的“返老还童”神物,那是第一次与鬼母眼魂遭遇。
我也在那时莫名其妙的看到了自己的枉死之身,当时那种从心底里催生出来的恐惧与绝望感难以言喻,不亚于遭类似邪害的钟教授他们。
可以断定,我的影子早在那时无形中被墓癍所剥夺,直到jinru古拉墨靹地宫时才投印在了入口一侧的石壁上。可想而知,当时那幽灵一般的返老还童邪物就跟在我们的身后,它没趁势发难,极有可能是要把活人逼近古拉墨靹,才可成事。
钟教授他们经历的邪害,可以说我同样没能幸免,唯一不同的是我并未跟他们那样,在身上生出腐烂色的瘀斑和疱疹。
这点绝非偶然,也并非我百毒不侵,百邪不伤,其实是因为我身上的瘗字文瘀斑所致。到现在我敢断言瘗字文毋庸置疑便是木萨用墓癍的形式巧书笔画成字迹,留在了那些曾今jinru巫官墓的地官身上。
多杰喇嘛说瘗字文是神女留在世上的法印不无道理。瘗字文跟墓癍同属一类,但是经过木萨的布置,却是可以让古墓内的墓癍剥活人影子失效,当初我身上的瘗字文无故消失是被墓癍给化解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藤桩的棺洞和古拉墨靹入口两个地方,都有一个影子化散在幽暗深邃的山洞中。这两个影子一个是棺洞中安葬的神秘女子,另一个是我自己从石壁上剥落的影子。
换言之,棺洞中的女子和我都是寄托著邪恶的墓癍,印证了尚子所说的“影子投印在古拉墨靹,身子就会随之消失”这句从瘗字文翻译出的谶言。
幸运的是,我的影子很快从石壁上剥离无踪,这才保住了这条躯身不化散。那女子却是不同,她是穷象必劫桎梏的缘故,因为护她尸身千年不朽的偼令宝器和闉鬼珠“易主必劫”而香消玉殒。
事情再往下发展,葫芦和不语据有两件从棺洞中女子手上得来的古传神物护身,避过了墓癍的侵害,影子没有被投印到古拉墨靹的墓墙上。
钟教授和三个美国大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四人初来乍到,不想惹到鬼母眼魂引起的天劫之疾都难。他们不像野田先生那样早年间就曾考察过瘗魔神殿,在身上早就留有看不见的墓癍暗胎。
野田先生当年jinru瘗魔神殿时并未留意,可能他自己的影子留在了古拉墨靹而不知,出去之后大病一场,甚至连记忆都险些被消磨殆尽。一个记忆无存的人,形同躯身化散于世又有何区别。他能活到现在,极有可能是当年受的邪害不深,而且跟迅速撤离灾劫的根源地不无关系。
我认为最幸运的人当属小高,在这一路的奔波中,他始终被我们当做弱者安排在队列的中间,待到墓癍生邪要剥夺活人影子的时候,总是有人挡在了他的前面,由此不难推测墓癍活动是寻光而发的……
说到这里,队员们似乎都恍然大悟,原来jinru瘗魔神殿的同时,墓癍的邪气就一直隐藏在我们的周围。
小高暗自为自己庆幸,猛咽口水,战战兢兢的问道:“那尚子姐姐跟许哥你在前边走了很长的时间,她怎么就能躲避墓癍的邪害。”
尚子微张著小嘴一脸茫然,只顾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葫芦不懂装懂:“呃……小妹这是吉人自有天相,八成那鬼母眼魂舍不得伤害她,这点很名正言顺的道理嘛。”
我心想这死葫芦是有多不愿意浪费脑筋,亏他想得出来说这番话。我同尚子讲:“尚子,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的父亲是名副其实的黑巫大祖,他可曾留有什么东西给你。”
尚子思考片刻,惊道:“有,我父亲只给我留了一样东西……”说著,从衣襟中取出一个项链。谁都没料到,当这件奇物托在尚子的手上,葫芦和不语腰悬的偼令宝器便是铮铮响了一阵才消停。
我看到尚子手上这件精美但是透著邪气的古物,便脱口而出:“闉鬼骨符……”
不语也是吃惊不已:“是真正的闉鬼骨符,难怪尚子小妹能避开墓癍噬害,原来她身上有这天底下最厉害的辟邪圣物。”
在藤桩那里,咱们从女子安葬的棺洞中找到了一枚闉鬼珠,这闉鬼珠奇寒无比,为我们化解了藤桩下的鬼母眼魂衍生出的黑色邪气,墓癍与鬼母眼魂邪力同属一类,小妹据闉鬼骨符,墓癍自然就伤不了她分毫了。
闉鬼骨符古意盎然,有两个拇指那般大小,雕刻成三棱状,形如倒锥形令牌,每一边是一个细长的等腰三角形,三面尖状尾部逐渐聚拢,稍有弯卷成一个钩子,看上去十分像是猛兽的利爪。
符顶分别刻有三个神态不一但十分精巧的骷髅头,每个骷髅头的额面分别刻书一个瘗字文,这就是尚子年幼时最先解出的三个瘗字文。
不仅如此,神奇而独特的炼制方法使得闉鬼骨符不再晶莹剔透,而是漆黑无比,那黑色的冷芒格外的瘆人,透出的寒光可谓邪气冲天,叫人心猿意马,一下就想到了邪恶的魔鬼。
即便闉鬼骨符有难以言喻的邪恶感,我拿在手上却是爱不释手,似乎心底里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同这枚闉鬼骨符认识了很长的时间,甚至有一种与之相伴一生的奇妙错觉。
我将闉鬼骨符重新挂到尚子的脖子上,告诉她:“尚子,你收好,万不能丢失……闉鬼骨符是地官的古传之物,是身份的象征,你父亲黑巫大祖出身,他绝对不敢佩戴。闉鬼骨符有不可摘除的规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戴得了……”
说到这里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讲了,据我所知,闉鬼骨符不同凡物,只有地官才能佩戴,外系崶宇玄圣见此古物,多半会像肖自在等运棺客那样将佩戴者奉为上官,甚至惟命是从。
地官之名,旨在化解鬼母眼魂,尚子佩戴闉鬼骨符,叫她一个弱女子如何与鬼母眼魂周旋。
不过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木萨的衣钵传承,都是用“伏藏”神授的方式寄托在某些特定的人身上,尚子也跟我一样分属一脉相承,难怪她有惊人的辨识瘗字文的天赋,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绝非巧合。
葫芦把我没讲完的话说出口:“尚子小妹,你可能不知道,你原来是地官的后人。这可稀奇得很,小妹你的父亲黑巫大祖出身,是守护巫官墓的古老职业,在古老的崶宇玄圣中,身份可比你还要低一级呀。”
不语从旁说道:“看来尚子的父亲曾经见识过上一辈的地官,从那人的手上保存了这枚世属罕见的闉鬼骨符。他可能没料到,他的女儿竟然是可以继木萨衣钵传承的地官,这世上很多事情果然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大伙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可能无法将崶宇玄圣和地官理解透彻,于是我将崶宇玄圣的来历重新讲了一遍,尤其地官的古老传承我讲的特别详细,队员们这才心领神会,对地官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尚子抿著嘴唇琢磨了片刻,这才轻启动小嘴说道:“化解鬼母眼魂,尚子应该尽一份力,说明石鼎下的墓癍,通过尚子辨识出的瘗字文就可找到化解的方法。”
我说:“尚子你最大的使命就是破解瘗字文,其他的自有偼令官和我代劳,不消尚子你动手。”
葫芦又开始胡诌:“哎哟,这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既然小妹跟默默分属同门,正可谓门当户对。”本来尚子还为此事有些担心,听了葫芦这番话就笑了起来。
这时不语和其他队员通力合作,用匕首将石鼎上埋葬的棺椁封盖撬起了一头,一个斜缝裂口敞开了。尚子见状,抖擞精神,拍拍裤脚上灰尘,对我讲:“瘗字文以尸传意,看尚子能从这棺椁里得出什么信息,尚子也只会这个了,请见谅,どうぞ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我顺势帮忙,大伙一并尽力将棺椁的盖板准备掀到另一边,棺椁内的情形即可尽收眼底了。
不语撑住盖板的一端,讲道:“大家小心,戴上防毒面具,确保万无一失。”同时让钟教授他们暂时避让,单是我们三兄弟招呼这重打千余斤的盖板。
我们三兄弟顶著棺椁盖板,吃力地半跪在地上,同声而语:“开眼一世界,地官借道。”随即倒数:“3……2……1……”三人用肩膀一顶,将封盖石板推倒向另一边,那棺椁内场景立刻显现出来。
待一切恢复平静,也没有发现有害的毒气或者尸气散溢出来,我这才招呼尚子他们过来检查。当敞开的棺木赫然出现在眼前时,大家立刻赞不绝口,惊呼太不可思议了。
只见内中平躺著一个女子,面部盖著一张半透明的金丝边红纱锦帛,面孔上仍然戴著一副奇怪的面具,样貌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谁都知道,这女子和椁板封盖上所绘的女子雕画一模一样。
尚子不忍多看,转目观察旁边的角落位置,见到女子脚枕部位与椁板彩雕一样,吃惊之余,翻开供冥笏薄小册子翻阅与之对应的瘗字文。
葫芦却是双目恨不得挤出血来,埋头仔细的寻找可能陪葬的崶金。但是见那女子遗体安然,好像要睁开眼睛似的,他也没敢伸手去撸女子手腕上的翡翠手镯以及脖颈上的项链等坠饰。眼巴巴的等著我下命令干着急。
尚子半天没说话,我这才看向她,也不知道尚子怎么了,她脸色发白,双目给呆呆定在了供冥笏薄上,欲言又止,似乎棺椁内覆盖的瘗字文讲了很长的一段故事,她一时没抓住重点。
我心知这里边肯定有问题,急忙出言相询:“尚子,怎么了,找到可解的瘗字文了吗……”
尚子猛地抬起头,惊声尖叫:“棺椁里的不是人……是缔造墓癍的魔鬼,快躲开……”
我们这些经过军旅生涯熏陶的军人,对于命令是不敢马虎的,尚子话音一落的刹那,立刻将围在棺椁旁边观察的钟教授他们远远的扑了出去,我刚好将尚子带到了石鼎的最前端。
光线被撤走,迷蒙的光晕下,只见从棺椁里缓缓站立起一个人影,黑乎乎的面庞上,两只绿莹莹的眼珠子逼出寒光,顿时生出一股盘旋的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