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诡异的发生了。谁都没料到这间石室会藏有如此厉害的不明邪害,进来的时间不会超过20分钟,若不是及时匐到地上,是谁倒霉还犹未可知。
崶宇玄圣进出古墓,一般都会成群结队,单独行动极为少见,但人数也不能过多,这样容易引起外人的注意,暴露目标。最合适为三到五人,寻脉点塟、警戒放风、掘土覆盖、开棺验尸、取宝藏匿都有专人负责,也有一人身兼数职的。
这样的安排是保证在掘土过程中将危险降到最低系数,就算在古墓之中受伤,也能有同伴策应,不至于耗在墓室地宫内等死。崶宇玄圣无比注重自己的眼睛,一旦眼睛出了问题,看不清古墓内的情况,即便并非致命之害,那也等于是一脚踩进了鬼门关,实为九死一生。
好在那壮汉感觉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嘶吼之中扑在了地上,要不然还不知道这个看不见的东西会不会瞬间致人死地。所幸这么多人在场,带个瞎子出去,只要确定出口线路,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我还没来得及跟安娜道谢,她便迅速匍匐爬过去,将那壮汉拖到石墙的下边,同时示意其余人按著她所经过的线路移动。
在石室最里面的左首边,有个狭窄的裂缝,这条裂缝是掏空山体之后形成的,与石室呈“z”字形相连,位置刚好在托著眼球石像的一侧。
大家相互帮忙,爬进裂缝之中,才稍稍觉得暂时得以逃脱险境,安置好躯身之后,一同迫不及待问那壮汉情况如何。
这件事发生的极为突然,就在不语和安娜两人发出卧倒命令的最后一秒中发生。这时人人惊恐莫辨,眼神都带上了惊栗的神色,更猜不出这里边究竟藏著什么看不见之物暗中害人于无形。
我离他们很近,只见那老外眼睛流了很多血,经过他自己的胡乱擦拭,使得满面都是鲜红的血渍。安娜和另外几位同伴忙著给他检查眼睛,他们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得悄声而语,控制住疼得还在打滚个不停的伤残病号。
葫芦和不语两人一直盯著外边的石室打量。在这个位置仍然可以遍观石室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那十二具与人等高的石像。他两人希望能从中找到引起这一异常险情的来源,否则很有可能有人会再次触犯。
石室内的十二具石像无疑是修建巫官墓的匠人留下来的,有警示的作用,后世闯入者若是看不出其中门道,伤了一对招子,就别想从深邃复杂的巫官墓内逃生出去。
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尸骸,我想巫官墓修建完工的千年之后,我们是第一批进到这间石室的人,原本还不以为意,认为一间石室不会有什么特别,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危险便找上门来。
葫芦眼神游转,不禁自言自语:“这里除了石像之外,空无他物,会是何方的妖魔鬼怪伤了那哥们的眼睛,看著可真够惨的。”
我感到一阵后怕,要不是安娜将我扑倒,我还未必会自己抱头趴地,晚个半秒钟,我这对双眼皮大眼珠子可能就得跟那个壮汉来个对调了。
于是伸著脖子向外探视,也想找出这里边有何不同。石像传递眼球的姿势特别古怪,都是微微往前躬身,脸上带有一丝近乎相同的神色,不是在忧虑哀伤,反而是笑容可掬。似乎觉得挖眼是个很平常之事,并不觉得可怕。
石室的墙壁不算高,上面由于挖掘出了许多的石条,显得凹凸不平,穹顶稍显平整,是一块守卫有些倾斜的巨岩,地面上也是如此,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我不得其解问不语:“蚊子,你是如何发现危险的,那时辰你以什么作为判断标准。”
不语告诉我,其实他最初也是凭直觉判断的,这里总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悄无声息之中在吞噬进到这里的人的性命,最后是看到石像托著眼珠子才领会到,这股力量要的是人的眼睛。
古时对于时间的认识有限,虽然发明出计时用的十二个时辰,但每个时间段的交界点十分模糊,如果说是两个小时才会发生一次眼睛转移,那么这个危险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更没必要用石像来警示,所以在最后关头才猜想到,这股看不见的力量积累发难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完成。
至于为什么要趴地避险,是刚才察觉有数条很薄发亮的光丝向人群切来,便是认为这条光丝就是挖眼的机关。不过光丝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现在也没再看见它出现。
这么说来安娜也发现了这条很细的光丝,情急之下救我于危难。修建巫官墓的匠人必定早就知道此地藏有这条光丝,可能还有人为此付出了代价,因此才将石像雕琢在此地以供后来者警惕。
古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十分浅薄,凡事不明就里之事多半归结于鬼神之说,这件事蹊跷无比,完全超出了当时匠人们的认识,用文字或者其他方式都不能准确表达出意思,最后是用十二个挖眼石像来说明,同时指出时间,示意一定的时间内光丝即会再次出现,摄眼而过。
这时安娜那边已经替那受伤的汉子清理好眼部上的血迹,那汉子说了很多的话,我扭头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汉子对著石壁指指点点,似乎在跟安娜他们讲述他之前遭遇突然变故时的情形,看样子他没瞎,还能看见东西。
这就奇怪了,我退转几步细探,这家伙还真是睁著眼睛说明话,只不过他眼部红肿异常,跟个被马蜂叮了发炎一般,眼膜完全充血,跟运棺客的鬼瞳之眸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视物都应该是红色的了。
不过这可不是虚惊一场,石室内的这股看不见的力量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只不过是由于某种原因没能彻底的吞噬掉一双眼睛。目前最大的疑问是,这东西究竟是何物,竟单是要人的眼珠子。
安娜见同伴并无大碍,也不影响行动,紧绷的小脸终于缓出一朵漂亮的红晕。她虽然没笑,但我感觉她内心是松了一口气。她以寻常的姿势向我们走来,观望了外头的石室一眼,接著便是一阵叽里咕噜以及手脚的比划。
这回我是完全猜不出她在向我们作何指令了,看著她很快就着急起来,大伙更是摸不著头脑,便是七嘴八舌的问我:“嫂子这是在说什么?”
可能安娜他们之前进魑城宫崫并未遇到过太多的危险,要有的话顶多也就地理环境复杂罢了,这妮子是担心这帮老革命经不起复杂环境的折腾,否则来寻我们之前早该带上个像华书记他们那样精通德语的人来了,也不至于我们现在出口成章却都是废话连篇。
魑城宫崫以巫官墓为中心,两边对称的出入口是完全不同的,一端瘞埋有鬼母的眼魂,使得滋生出许多自然地理之外的凶险,而另一端却不会如此。
棺山即是两个环境的界限,我推测,这个摄眼的光丝即是界限之下生出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阻断鬼母眼魂从这边逸散出去荼毒生灵,一旦此道玄关冲破,还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安娜小妮子完全没料到去而复返,竟会招惹出这许多的麻烦。要我说,崶宇玄圣之辈,运棺客之徒,普通人还是少接近为妙,说不好顷刻间带来灾劫,这帮洋腔子儿这会儿就已经体会到了我崶宇玄圣不是寻常的主儿,近一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安娜想要对我说明她的来意,举著一颗石子,吧眨著漂亮的眼睛,竟也不知道从何画起,又见我张著嘴巴无动于衷的表情,最后跟个泄气的皮球似的干脆扔掉石子,插著腰盯著我们只摇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莫过于你正儿八经的说著话,却发现对方是个聋子,这个聋子还什么都视而不见装瞎给你看。
安娜默默发出一声:“ichillesischlernen。”然后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开,跟她的同伴商量对策去了。
我看著安娜从视线内移开,走神了片刻,急忙咳嗽一声掩饰这个尴尬的处境,对几位难兄难弟们讲:“该是咱们显手段的时候了,莫胆怯丢威风,谁去趟个道,摸个底?”
谁都没吭声,光是用一种无精打采的眼神盯著我看。这石室异常的邪恶,谁都怕这眼珠子一出去就没了,即便那洋腔子儿不过像是眼部挨了一记重拳,也没丢掉眼睛,说不好是他皮糙肉厚金刚不坏,我们万一这一出去抵抗不住,就此成个不开眼的算命先生也是有可能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咽下一口唾沫,检查了一遍伤口,便欲爬出去瞧瞧,这里边到底藏著什么猫腻。于是稍微提醒了他们几句之后,便匐在地上,往前爬出去。
没想到,还没爬出两步,后领便被人给拎了回来,我当时扭头想去看看是谁揪的我,这姿势动作太不像话了,就要开口骂人,看了一眼却是安娜,不等我首先说话,她就先叽里咕噜教训起我来,我跟她此时心意相通,猜得出来她是再骂:“许默,你不要命了,快回来。”
我学著她的动作,将双手摊开,问她:“那怎么办?”安娜敲敲自己的头盔战术灯,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拧动开关,灭掉光源。大家稍有迟疑,很快就都会意,立即灭掉了手上所有的光源。
我随即明白,安娜果然早就发现那些光丝,这时没能见到光丝出没,无以判断它究竟有没有完全消失,于是命在场所有人关掉光源,希望找到隐没在石室内的光丝,只要找到它的规律,即可从这间石室出去。这个方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漆黑中什么都看不见,四周静极了,人人都在聚精会神的注视著前方的石室空间。几分钟之后,伴随著我们的呼吸声听到一个轻微的哧哧声。
不过这个响声很快就消失,沉寂一段时间之后又再次响起,好像是有个飞行的昆虫振翅飞掠时发出的响声,周而复始了好多遍,不过并未发现这其中有什么光丝闪过。
安娜最终打开了战术头灯,对著大家交代了很多话,最后作出准备离开的手势,让大家准备。
不语一直在暗自揣摩,经过安娜不同方式的表达,跟他的思路不谋而合,说道:“默默,是次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