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图案交流,一些关节是没法打通的。即便安娜精通中文,文化冲击就是个不小的障碍。逆地经象轮中的寻脉点塟丞龙诀,洋人更是无法理解。相关此类也就没提到,单是将此行的目的表述于对方。
稍事休息,安娜看了一下腕上手表,伸出两个指头,示意再休息两个钟头,等我的伤口凝血之后,就要想办法下去一探棺山。
棺山无疑是巫官墓重中之重的地带,整个格局由此变得气象井然,空邃无界,木萨的遗物,极有可能藏在其中一座棺山之内,找到它,也许我能想到天劫之疾除了“转移”之外的化解之法。
安娜带来的急救药粉倒是很管用,止血疗效特别强,在给我重新换药的时候,我那伤口已经显出愈合的趋势,血是完全给止住了,有些发黑发痒,这时伤口恢复的表象。回头得跟安娜要这个止血药粉的学名,到时候也买一些备用。
这段时间大家尽量补充体力,打个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安娜他们没有与我们为伍,稍微退开一些,去检查那座候棺冢,他们见到那副棺材破裂的有些奇怪,便走过来向我发问。
我张嘴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说了也是白说,于是捡起地上的石子边画边说:“跟你们在底下见到的是一个东西,是……呃……”指了指地上画好的图案,让安娜自己看。
我在地上画的是一个七长八短怪物形象,当然我是画成人样的,只不过在他脑袋上画了波浪形的发丝,鬼不都是长发遮面的吗,这幅图构图简单而传神,是个人都应该看得懂。
没想到安娜看了图案之后摇起头来,当然她不是否认我这幅画的描述,只是告诉我,此物不可能是鬼,叫我别那么迷信。
我想到一个问题,急忙着手画了另一个图案,画中有个小人,还有那棺山,再在小人的脑袋上画个更大的问号。问安娜,棺山是什么情况,讲来听听。
安娜也画出一个摊开手势的简易小人,又在小人的下边画出棺山的模样,同时在旁边划上几条印痕以及一些云遮雾绕的线条。
我一看便知,安娜他们只是下到了棺山旁边的裂缝深崖附近,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至于棺山上除了棺材之外,有没有地宫或者他物就完全不清楚了。
她接著往下画,告诉我,她的父辈可能就死在棺山上,必须到那里去,不过我们不会丢下你许默不管,请允许我先找到我的父亲,我不想留下遗憾,希望你能理解。
我呵呵笑了笑,理解,理解,我许默完全理解……这么交流很费劲,还是别往下画了,都歇会儿吧,下边指不定还有什么呢,到时候你们这几杆冲锋枪得往死了招呼……
时间过的很快,我就感觉仅眯了一会儿眼睛,便被不语给叫醒:“默默,上路了,咱们跟他们走吗?”
我说跟著他们前行也就是了,他们也要下到裂缝的底端考察棺山,正好跟我们同路,咱们有他们那几杆意大利m1938a式冲锋枪保护,来几个小虫子也不用惧怕。再说了,他们可能是从巫官墓的另一个入口进来的,能带我们出去,这等便宜事不占白不占。
安娜拧亮头灯,招呼即刻启程,我们跟在他们后边,完全没有那之前的紧张感,大概是觉得有个装备精良的小分队同行,胆量也就稍稍壮了些。
寂静岭的这条巷道,在往前走了几分钟之后,就穿进了一片荒凉的山石地界,路径转而向下疾刺,向著幽暗的裂缝悬崖的边缘靠近。
说是路其实也不能算是路,路面十分陡峭,不能过快移动脚步,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冲了下去,收都收不住身子,到时非摔下去见鬼不可。
在许多地段基本就在悬崖的临边位置,伸著脖子向下看去,那黑呼呼的裂缝瘆得人心中发慌,不敢久观。
心惊胆战攀崖跃壑了一段时间,终于进到一个两侧山体夹出的垂直幽谷之内,路径穿进山体里面,显出一个深邃的通道。
这条通道起初很容易行走,在前领路的安娜他们都走得飞快,但是到了一个弯道之后,众人都慢下了脚步。安娜举拳竖在耳边,示意大家停止前进。
我站在后边稍微高点的地方看过去,见到安娜在跟五个同伴商量著什么。之前我从华书记他们那里得知,安娜是德国人,他们讲的应该是德语。英语我们尚且一窍不通,更别提德语了。
大家聚拢在一处不小的凌空山窟内讨论,我看安娜他们指著前边的一个岔道说话,又指了指斜下方一条路径,我看了一眼路径也是大概明白了,往前的这条路径是他们来时的路线,而下边这条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是觉得路径向下,有可能是通向裂缝底端的棺山。
安娜很娴熟的取出纸笔,很快就将路线绘成一张图纸,她可能觉得如果这次不能找到他父亲的遗骸,下次还会继续来访,留下线路图十分有必要。
等这一切相关事宜做完,安娜才转脸对我们比比划划,同时再次叽哩哇啦了好半天。我听她的口气,似乎是提醒我们要格外小心,底下这条路径没有走过,不知道会藏著什么凶险,值得一提的是,安娜最后的那句话,说得很有力道,像是严肃的警告。
葫芦急得胡说八道:“老默,你小媳妇这么磨叽,你也不管管,一个通道而已,说走就走,没那必要计划,好像还不准我们妨碍他们,万事都得听他们的,咱们一身的好手段无用武之地。”
几个运棺客也都发表这样的感言:“就是,有机会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他们就知道谁是爷谁是孙子了。”
顾笑之却不以为然,说道:“都别说了,再怎么说那也是许哥的媳妇,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给许哥面子。”
肖自在发话:“对对对……许老弟你别见怪啊……都别说了,既然是你们的嫂子,那肯定也有些本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们两口子谁做主都一样的嘛。”
耗了一分多钟,在安娜千叮嘱万嘱咐之下,其实我们也没听懂她讲什么,大家终于鱼贯走进这条向下的掩体路径。
这条路径倒也显得平整,有些地方还用石条筑成台阶,并不难行走。此地是悬崖内壁上的横向裂缝,有几处破开了口子,能看见悬崖外边棺山顶部的模糊轮廓。
越往前走,裂缝越宽了些,本来的原始地貌上渐渐有了人工修凿的痕迹,一些从裂缝上凿下来的石条散落在地,再经过基层石条铺砌的台阶,进到一个显得空旷的石室之内。
这间石室狭长但又没有那么宽,显得极为古怪,踏进去一步的刹那,便无端让人感到一丝毫无来由的凉意,绝不是个寻常之地。
通过大家一起向石室照光,这才见到里面整齐地排列著许多由石壁雕琢而成的石像。每具石像都不同,不过他们身上的服饰跟老巫临死前的装束一模一样。
更瘆人的是,每个石像都没有眼珠子,光秃秃的只是个眼窟。我走近其中一个观看,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些石像在挖或者在装自己的眼睛。
第一个石像伸双指抠出眼珠子,另外边上那个石像双手上便捧著两颗眼珠,以此类推,给人一种将眼珠传递给下一位的感觉。
除了那几个老外之外,我们这拨人大概看懂了石像要表达的意思,便就有人问道:“挖了眼珠子干什么,这可够吓人的。”
我见不语看得出神,忙问他:“蚊子,这挖眼石像什么意思?”
葫芦抢答:“不就石像挖眼吗,又没让我们自己挖自己的眼睛,怕什么?”葫芦是知表不知理,这十几个石像可并不是单是挖眼这么简单,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何深意。
不语再次观望了整个石室内的石像,转头对我说:“默默,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石像一共有十二个,但他们只有一对眼珠子,也就是说十二个人共用一对眼睛。他们在传递眼珠子,示意每过一段时间,眼珠子便传递给下一位使用,是告诉这里的人,只有一个人能看见这里的……
不语说到这里就止住了话头,眼睛不住地细观周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他一时也无法判断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四公急忙问道:“看见什么?”
不语抿嘴思考片刻,说道:“看见这里的眼珠子,这里藏有他们所需的一对眼珠子……”不语忽然又说出另外一个猜测:“不止于此,十二个石像,可能示意一天当中的十二个时辰,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小时他们就换一次眼睛。”
葫芦生疑问道:“蚊子,你说简单点!”
不语冷冷的看著葫芦说:“这里需要眼睛,进到这里的人要供出一双眼睛……时间……”
大家都晃了一下神,终于顾笑之首先察觉到这个端倪,急忙抬起手中腕表看时间,可惜他的手表早在巫谷内是就不走秒了,只好奔过去,抬起安娜的手表看时间,险些吓到了安娜。
顾笑之小跑回来冲大家说:“哎哟,进到到这里大概过了十分钟,我们还剩下一百分钟的时间了。”
“笑笑你会不会算时间,应该是110分钟才对。”
顾笑之蹦跳起来:“我也是凭直觉算进到这里的时间的,总得留下一点缓冲期防患于未然,少算了可就糟糕了。”
有个运棺客还明白不过来,问道:“两个小时怎么了,眼睛又怎么了。”
我告诉他:“两个小时之内,我们这些闯入这里的人必定有一只眼睛会被挖掉。”
一个运棺客说:“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谁还来挖我们的眼睛啊,这些石像吗,到时候捣了它,甭怕!”说著他自己都颤栗了一下。
葫芦更是不以为意:“这里只有我们这些个人,难不成是什么看不见的孤魂野鬼跑出来挖我们的眼珠子。我看呐,这就是吓唬人的。再说了,咱们还剩那几分钟的时候撤出这间石室不就结了嘛。”
我说你葫芦说的倒好听,一旦进到这里,就被那股力量盯上了,没等你逃出魑城宫崫可能眼珠子就没有了。
不语一直在思考,他忽然紧急出声:“不对,我们没有剩下那么多时间,只有两分钟了。”
“什么?只有两分钟……如何是好……逃也逃不得呀。”大家几乎在同一时间信以为真,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都在问该如何化解。
听到不语的话,我不敢迟疑,急忙想去跟安娜他们讲明,安娜却也向我跑来,慌张得指著自己的那双美目说了很多话。
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说:“我明白,我明白……”又疾声呼喊:“蚊子,想到什办法破解没有?”
不语也是慌了,大声说:“趴下!”安娜也同时惊叫了一下,大概也是看出了一点门道。
两分钟的时间达到了临界点,安娜一把将我扑倒在地,而其他的老外被葫芦和不语他们摁倒,众人一同全伏在了地上,唯独有一个老外去旁边的地方小解,离人群太远,没人能去救他。
“啊……”惨叫声,那老外双目流下来鲜红的血液,看样子是费了一对眼珠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