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魑城宫崫这么久以来,基本方针都是以狼狈逃窜为主,面对一重又一重的险境,一波又一波要命之物的围追堵截,压根就没有任何主动出击的机会,现在遇到察人来访就逃的坖瞽魔焰花,完全满足了我们所有人的幻想,一哄而上谁都不甘人后。
刚才被坖瞽魔焰花电了一下,麻得我不成样子,跑一步颤一下,冷噤打个舒筋活络,同在前头追赶不休的众人拉开了十几步的距离。葫芦却是安然无恙,蹿将起来虎虎生风,头发都往后飞跑了。
不语跟肖自在最是焦急,赶在队列最前边,见那坖瞽魔焰花忽闪左右,他两人跌跌撞撞,始终将双手伸向前方,做出抱物的动作,那姿势十足是个抓鸡下锅的动作,荒诞可笑不描也罢。
他两人手上可都没有光源,完全依靠身后一众运棺客手电筒和羊皮灯笼的逐光,不予余力奋勇向前,就当时而言,他俩可能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否则是要错过了准头不可。
坖瞽魔焰花自身有变色之功,能瞬间跟山石的颜色融为一体,进到虚化状态,要是这样的话追都没方向可追。或许它移动太快,反倒没有催动这天然的本能,在前头还一闪一闪的散出呼吸一般的殷红之光。
与坖瞽魔焰花只有五步之遥时,肖自在寻准位置,双脚点地着力扑了出去,希冀将纠缠运棺客已久的宿命鬼咒当场化解。
他身子跃在半空,俯冲向下,伸手就要去抱蹦跳蹿行的坖瞽魔焰花,但是他双手刚触到坖瞽魔焰花脑袋上的花脉,立刻就被反弹了回来,被电得在地上挺了好几下。
不语不遑多让,铁了心只要抱住坖瞽魔焰花,无论如何再疼都不会松手。只可惜他是没体验过被电到是何种的感受,死命的揪住坖瞽魔焰花的花脉,瞬间全身颤成筛糠,牙关咔嚓咔嚓打响,那双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坖瞽魔焰花落地就蹿,不过赶到的运棺客相继出手,始终没让到手的“幽兰女”逃脱,大不了扔起了皮球,你电麻了,抛给另外一个人再电,如此循环往复,弄得人人都炸毛,脸色铁青。
我在队列的最后边,葫芦托著坖瞽魔焰花不到十秒钟就抛了给我。我是有感在先,想想都觉得丝丝的畏惧,那静电电到身上倒也不是很疼,但是那麻痹的滋味让人身不由己。
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见坖瞽魔焰花在半空中朝我打来,青筋暴跳不绝,急忙上前一步,触在手上的同时,立即将坖瞽魔焰花拍回给葫芦。葫芦急眼,麻得嗷嗷大叫,胡咧咧骂起我来:“好你个许小默,你耍赖……嗷!”
坖瞽魔焰花成了个烫手的山芋,除了葫芦,没人能将他捧在手上超过十秒钟。此神物不同凡响,不仅有保护色,还有这用不完的静电保护,即便是大型野兽恐怕也是拿它不住,可以说坖瞽魔焰花在魑城宫崫之内是没有天敌的。
接下来葫芦转手将坖瞽魔焰花抛给不语收藏。不语倒是聪明,已经敞开背袋,转手一兜,坖瞽魔焰花便被裹在了布袋之中,不语利索地扎好了袋口。
众人呼地泄气瘫软在地,只说这可好了,险些让这小家伙跑脱,到那时就很难再找到它了,哈哈,鬼瞳之眸,我辈运棺客终于可以摆脱鬼瞳之眸的纠缠了。
葫芦忽然问道:“这东西蒸著吃还是煮著吃,爆炒也行的吧……到时候也留我一口肉吃啊,呃……人人有份。”
坐在地上的肖自在目光冲我张望,发问:“许兄弟,这玩意儿是吃还是敷,如何使用?”
我一时哑口无言,还真不知道坖瞽魔焰花的妙用之法,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罢了罢了,容我再想想,先就拎著它进巫官墓,说不定……说不定路上就想通了……哈……是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又都重新集中到我身上。葫芦说:“吃了得了,这家伙生猛得很,看著就十分好吃的样子,要不趁新鲜一人咬它一口?”
我说:“你敢下嘴咬它吗,不把你口齿给粹掉应该算是特别对待了。”
有运棺客提议:“打死它,或许麻人的生物静电就消失了也说不一定!”
不语立刻出言制止:“不行,打死它可能功效就丧失掉了,你们的鬼瞳之眸可就真的无解了,还是想清楚再做行事为妙。”
我最近脑子想的有点多,擒获坖瞽魔焰花算是大功一件,全身紧绷的神经终于缓解了一些,现在想的确实有点自私,是有那么一点甩手走人的念头,这坖瞽魔焰花的用法其实我是不愿讲出来。
于是说道:“这坖瞽魔焰花通过大家不懈的努力,终于手到擒来,地官绵薄之力算是尽到了。”说著示意不语将背袋交给肖自在等一众运棺客保管。
其余人得手坖瞽魔焰花,还不忘感激一番,我听得索然无味暗自羞愧难当。肖自在却是听出我话里的深意,迎前两步说道:“这时候说谢就多余了。”领头转身往山谷的前边走去。
葫芦不懂察言观色,不知不觉,问我:“这就算大功告成,不过老默我跟你讲,坖瞽魔焰花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玩的东西了,咱们也要吃点这东西,说不定能有奇效,治治我这总是饿的肚皮也是好的啊。”
不语拽住葫芦让他别往下说话:“葫芦,你少说几句。”转头又问我:“默默,坖瞽魔焰花于鬼瞳之眸而言真是对症下药,真能做到药到病除。”
我摇了摇头,只怕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鬼母眼魂造就的天劫之疾,世上除了木萨之外恐怕没谁能完全化解。这坖瞽魔焰花兴许是另一个灾劫,所以我才不敢去想如何使用坖瞽魔焰花。
前边的线索表明,坖瞽魔焰花是能解除鬼瞳之眸死咒的,但可能仅仅是另一个死咒的开始。
这时我们已跟运棺客隔了一段距离,不语猜出我有难言之隐,趁旁无他人才问我:“默默,你是说鬼母引起的不治病状是相生相克的存在,一个灾疾的消亡是另一个灭顶之灾的重生。”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目前我没法想通这其中的关联,但就是隐隐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所以我把坖瞽魔焰花交给运棺客,鬼瞳之眸是可化解,但是另一个灾疾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只能由运棺客自己定夺。
我们本就是没长熟的毛头小子,许多事想的不周详,不便再掺和其中,当心把小命都给搭进去,我们做到这份上罢手,全身而退为时不晚。
葫芦瞪眼说:“那该把这件事说给运棺客兄弟知道啊。”
我点了点头说:“我刚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不你代劳一个。”
不语语重心长地说:“默默,你自己也是有鬼瞳之眸,救人救己不失为一举两得的好事。”
我说你俩是有所不知,但此刻一时半会没法说得清楚,等从魑城宫崫出去之后我再另做打算,你俩别掺和进来也就是了。
葫芦疑惑不解:“默默,咱兄弟三人有什么话还不能说的吗,你藏著掖著算怎么回事。”
我无可奈何正声回答道:“这里谁都有鬼母眼魂的纠缠灾疾,唯独你们两个安然无恙,不是你俩身强体壮有多厉害,这是在预指,在魑城宫崫之内鬼瞳之眸的化解,便是那些没有遭受病变的人身染诅咒的开始。药引就是你们两个,或者说是鬼瞳之眸化解时的鬼母怨念的转移。试问我如何能陷你俩于危难而不顾。”
葫芦不以为然:“哎呀,你这许默,想多了吧,哪有那么玄乎。”
我稍有气恼,边行边说:“跟你说了,事情我没法同你们讲清楚,不知道我在云桥石棺上看到的徵冥怤豫图有什么吗,那副图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也讲不清楚,反正是领会是个预言就对了。”说罢不想再搭理葫芦,只管催步往前行去。
运棺客不明就里,在前面的弯道处等候,一个运棺客笑容于面说道:“许兄弟你们三兄弟说什么呢,还不让我们听了?”
我承认当时脸色很难看,百感交集不知如何释放。不语当即将我的疑虑一一说于运棺客听,众人那本就不多的笑容立刻就抹得干干净净。
肖自在叹气仗义执言:“我早料到事情会是这样,许兄弟不必为难。既然如此,我等运棺客不在魑城宫崫化解鬼瞳之眸也就是了,倘若在此以怨报德,运棺客的名头可就完全毁了,何以立足于天地之间,再另想办法也就是了。”
大家心气低落,想不到来之不易的坖瞽魔焰花却是藏著另一个诅咒,侵犯之下很可能招至比四公他们败血枯肌更为致命的灾疾。
我问肖自在:“肖爷,这坖瞽魔焰花是一语双关,以此可以化解鬼瞳之眸,但我不知道会引起何种天劫之疾,行事与否就由你们定夺。”
一个运棺客出言相询:“许兄弟知道如何使用鬼瞳之眸?”
我默默点头,坖瞽魔焰花不食亦不敷。徵冥怤豫图是藏地鬼母击钵图的精华之笔。画中描绘有四十九个预言,共同构成四十九个天劫之疾,每一道相互纠结转换,此消彼长万年不灭。
值得一提的是,画中只有一个出口,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猜不出有何预言,总体觉得是个能彻底化制有鬼母引起的天劫之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木萨的陵寝所在。
不过之前听闻的木萨的陵寝在昆仑山深处,也未必能找到。当年木萨也在等一个“天机”,可惜错过千年,含恨而终。所以即便找到木萨陵寝,没有她的逆地经象轮对上不知道多少年才出的“天机”也化解不了。
目前这个坖瞽魔焰花我是有办法化解诸位的鬼瞳之眸,但可能让你们惹上另外一个天劫之疾,或许将会是灭顶之灾,有可能家族中人都要遭受牵连,简而言之,只不过是让你们换一种不治之症而已。
此言急坏了一众运棺客,纷纷道哉:“事情果真如此?”
我酝酿了一下神思,鬼母眼魂的天劫之疾寄托在木萨的双目之中化制,木萨当年未能彻底将其铲除,引为毕生憾事,因此在修筑巫官墓瘞埋鬼母眼魂时加入了传承之念。
所有这些身染鬼母天劫之疾的人,是木萨希望你们不忘世间有此一害,寄望各位齐心化解此劫,即为“鬼愿”,这是徵冥怤豫图四十九个预言的集大成者。
可惜谁又能猜到木萨等待的“天机”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