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寒风劲吹。
西头道街,城隍庙里却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朴素芊硬是要带走大侠“一袋烟”莫九霄。
纳兰松寒久劝无果,宁重楼进退两难。
灵佑宫的老道濯尘子却是相当有立场,拂尘的挡,就要与朴素芊交手过招。
宁重楼劝说道:“素芊,你可想好,你连这老乞丐都动不了,还要带人家走?你怎么想的?”
“他阻止我,与我打斗之时,就是在给里面发报的报信,他不可疑么?一个要饭的,还有这么高的武功,不可疑你信么?”
“我信。我真的信。”宁重楼一直在打哑谜。
纳兰松寒看这样子,也没有个头,就像没事人一样,向濯尘子一抱拳:“道长,夜已深了,我也累了,他们警察厅的事我也说不上话,我得回府了休息了。至于宁科长和朴副科长要带走你的守夜人,谁给你守夜的事,你们商量着吧,我走了。”
“我说小白胖子,老人家没少给你做叫花鸡吃呀,你就放手不管了?”莫九霄假装生气地说。
“我怎么说,我在军政部,人家警察厅管地方治安,我管得着么?我在军政部充其量也就是管军需的,人微言轻呀,乌拉草老兄。”纳兰说着就要往外走。
“我看这样可好,我老道也是方外之人,无欲无求,你非要说我这宫观里有什么反满分子发什么电报呀,你看这样可不可以,我老道给你们腾出来一间上好的茶房,每日三餐和茶水老道我管了,你们安排人日夜在这监听,你们抓住谁就把谁带走行不?要不到了日本人那里,你们也交代不过去。至于,这个老杂毛空有一身体本事,就是在我这混饭的,你们在这监听也能看着他点,省得他老是跑,有时连吃饭都要多吃很多,就是守夜不尽心。”
“我看行,道长,那打扰道长清修了。”宁重楼接过话茬来说道。
朴素芊正在犹豫的时候,就听到城隍大殿上,一块砖瓦的东西滚掉了下来。
“有人——谁?”朴素芊警觉地叫了起来,“有个黑影就是大殿顶上跑过去,张平洛给我追——”
“哪呢?没……没看到啊?”张平洛故意叫着。
“那呢——我看到了——队长,一个黑影向院外大树上蹿过去了——”一个警察大叫道。
“给我追——”这时的朴素芊没时间再理会这个道长了,转过身来,向院外奔走。
“纳兰司长、道长,我们先撤了,打扰各位了。”宁重楼深情地看了看莫九霄,也转身向院外追了出去。
这边濯尘子与莫九霄安顿宫观的事,我们且不谈,单说纳兰司长,作别二位之后,也缓步向院外走来,此时他的司机卢六斤已把汽车开到了大院门口台阶之下。
纳兰站在台阶之上,在夜色中望着宁重楼、朴素竿带人向街口方向跑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用手套在手中掂了掂,似有所思。
卢六斤下车为他拉开了后车门,他上坐定,望着莫九霄站在大门口的身形,他摇下了车窗,一言不发,二人眼神相交,似有千言万语在诉说,只这彼此凝望就已包含了所有。
卢六斤发动了汽车,直向街口方向驶去:“三爷,回家吧。”
“走吧,都安排好了吧?”
“嗯,城东那边已向北斗沟通完毕,方才大殿顶的是允先,继续牵制他们一圈儿,我送您回家休息。一切办妥。”
“那就好,最近出入都要看准了,别有尾巴。那个朴素芊基本有些急不可耐了,该跳出来的,总要跳出来。”
“放心三爷,那个程少在后备箱呢。”卢六斤有些似笑非笑。
“哦,是么?”纳兰侧过身子,将身边的座椅放倒,“出来呀,程大少,夜里没有事,和我聊一会儿。”
程恭年弯腰从后面钻了过来,上身深灰色棉夹克,戴个鸭舌帽,满脸笑容:“三哥,你怎么才出来,可把我闷坏了。”
“啊呵呵,哪里知道这个朴素竿这么难缠。这几天辛苦你了,难得你这军统行动队的队长给我们培训电报员,辛苦你了。”
“别提了,这还辛苦?开心得不得了。那个潘生渠听说在张景惠的力保下又回到张府了,陈骢还被他老子骂了一顿,估计他最近得消停了一阵子,他原是让邱紫坤盯着我,现在也盯不着了,而且行动队的除了潜伏的我不知道以外,其他人走的走,撤的撤,就那样耗着吧,反正南京方面也是鞭长莫及。”
“话是这么说,对于军统、中统,毕竟都是我们要统战的对象,但也不可不防,我们的目标就是当好党安插在敌人腹中的尖刀,你的加入,和陆黎一起成了我的左膀右臂,我很高兴。这次培训我的核心电报员,就好比给我安上了向组织汇报的快速通道,我们就能按照组织的指示工作了,接下来,还要辛苦你必须在一个月内培训完毕,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做。”
“好的,三哥。您放心,我会尽全力的,一定提前完成任务。”
“唉,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陆黎了,不知道他此次去汤原,进展怎么样了。”
“对了,昨天我遇到卢会长,他让我转告您,让您不要先对范道岐的草帽楼采取行动,他说他正在向植田做工作,不日将会把鹤兰姐放出来。”
“是么?这是个好消息,郎妹子在里面可是遭罪了。”
“就是,那样您的精力可以都放在组织的工作上了。”
“你说得对,最近你和寒生安排在满洲各个大部的潜伏兄弟们,把暗杀的工作做得不错,我和寒生没有看错你。”
“三哥,您过奖了,还是寒生安排得好,这样一方面打压了关东军的虎狼之心,另一方面也为解救鹤兰姐做出努力,一举两得。”
“你说得对,哦,对了,你与那个放送局的查春娥在一起怎么样?”
“还行,她人很好的,您放心。”
“哈哈,就是邱小姐那里,你就这样安排了?”
“我们的感情回是回不去了,我就当她是家人吧,她住在鹤兰姐那里,我也少些惦记。”
“所以,在解救郎老板的过程中,你也是尽心竭力呀。”
“三哥,这是应该的,人家对紫坤有恩。”
此时的大街,寂静得很,长街之上,积雪将夜色映得苍白如明。
二人正说话间,卢六斤停下了车,“三爷,程少,前面好像倒着一个人。”
“哦?这冰天雪地,还不得冻死呀?下车去看看,六斤。”
卢六斤打开车门,向路中央倒的人走去,不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三爷,是个酒蒙子。”
“那也不行啊,这都后半夜了,把他架回车里,咱也不能见死不救呀,问他家在哪里,送他回家,他要是说不明白了,就拉回府里今晚让他和你将就一下,明天送他回家。”
“三爷,我去搭把手吧?”程恭年说道。
“不用,程少,这小事,我就可以。”卢六斤又跑了过去。
就见卢六斤架着那个“酒蒙子”走了过来了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那人安顿坐好,那人却真的是酒气熏人,有些令人作呕。
卢六斤重新又发动汽车,沿着长街继续向前开着:“三爷,我问他话,他也说不明白,怎么办?”
“看他的衣服就像个拉车做苦力的,一定是有什么烦恼事吧,拉回府里吧,这年头儿老百姓难活呀!”
纳兰的车继续向回家的方向驶去,由于有个陌生人在,他与程恭年也没有再说话,渐渐的纳兰就有些困意了,索性他闭上了眼,用一只手拄着头。
“六斤兄弟,你开车小心点儿,我也困了,我也迷糊一会儿,你先送先生回府,然后再送我去南湖千草町,放心改天,哥请你吃好吃的。”程恭年打了一个哈欠。
“行,哥,你也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卢六斤二目如电,专注地驾驶着汽车。
就这样汽车在夜色中在长街之上疾驰着。
突然,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那个“酒蒙子”回转了身子,举起手枪向纳兰就射击……
“啪啪——啪啪——啪啪——”
这一切来得太意外了,卢六斤大叫:“不好——你小子——”
程恭年其实是早有防备,他立刻将瞌睡中的纳兰按倒,飞起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肋处。。
卢六斤身手可不含糊,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操起手枪“啪啪——啪啪——”射向那个“酒蒙子”,同时右脚紧踩刹车,车轮子在雪地上滑行出了两道长长的印迹。
汽车停住了,卢六斤回头大叫:“三爷——三爷——程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