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关,唐军营内,魏延独自闷坐中军帐内,目光凝视堂下,半晌纹丝不动。
亲军着慌,又不敢出言问询,故往寻关平,急声道:“将军不知何故,独自枯坐帐中,犹如泥塑,已逾半个时辰,还请关将军往问之!”
关平见说,暗忖道:“魏将军心高气傲,然入武关近年,仍不得出关半步,许是心中忧闷,我当往劝之!”思及此,遂整衣甲,随亲军入见魏延。
见礼毕,进言道:“眼见秋收在即,军中应退伍者计有三千两百余人次,还请将军签发军令,使其等尽早归乡!”言毕,令军吏呈上名册。
魏延闻言不耐,挥手道:“些许小事,令军吏自行处置即可,关将军领副将之职,当忖度如何击破关外魏军!”
关平见说,拱手道:“将军,关外魏军几达二十万,且分兵立寨,工事完备,便是丹水下游亦有防备,除却出关强攻,无计可施!然我军只六万之数,恐无胜算,且唐公曾有言,若急切难下,拒关对峙可也,将军实无须忧恼!”
魏延闻之,即挥退左右,令关平就坐,长叹道:“昔日本将与黄老将军同入唐公帐下,然眼下其已攻入川中,战功卓著,本将却困守武关,一筹莫展!思及唐公信重之恩,实羞惭无地!”
关平闻言,亦面现愧色,摇头叹道:“末将昔日亦随元直公、子龙将军同入唐公帐下,至今已逾五年矣,非但寸功未立,更是少有临阵之时!反观子龙将军,已稳居唐公帐下第一将!若依将军之论,末将岂非无颜见人矣?”
魏延闻说,先是一愕,继而苦笑连声,默然半晌后,面现颓然道:“魏军兵力数倍我军,且守备森严,无隙可趁,故本将欲致书唐公,请调援军五万,未知关将军意下如何?”
关平见问,喟然道:“末将自无不可,奈何唐公有言在先,若魏军急切难破,即驻守武关,许是另有别谋也未定,将军实不宜请援。”
魏延闻言一窒,继而摊手道:“若如此,我等何日可建功自表?”
关平苦笑道:“自将军领兵入关以来,或出关攻寨,或设计夜袭,或绕路丹水奇袭,月余之前,又遣人奔上庸,约韩德将军出兵汉水,然皆无功而返!是故,并非我等不欲建功,实力不能及,若依末将观之,便是淮阴侯再生,遇此局面,亦无能为也!”
魏延见说,长叹一声,颓然呆坐。关平亦唉声叹气,垂首不语。
帐外亲军偷眼见之,腹诽道:“关将军本为劝解将军而来,不想,皆为泥塑矣。。。”
关外,魏军大营,于禁、文聘亦默然对坐,愁眉不展。
良久后,文聘出言道:“眼下军粮已不足二十日,然秋收尚需一月之后,不如着人往见周瑜,请其遣水军往襄阳调取粮草万石救急,待秋收后,加倍予之!”
于禁见说,微微摇头,叹声道:“孙策先是攻打永安,不克,无奈拒守夷陵,与黄忠对峙,故其等军粮尚且不足,又安有余粮外借?”
文聘闻之,垂首叹气不止,忽惊声道:“唐军粮草丰盛,岂非只坚守不攻,便可坐等我军粮尽自溃?”
于禁面带悲苦,颓然颔首,闭目思忖良久后,即现狠色,传令擂鼓聚将!
文聘安能不知其用意?见此,急止之,悲愤道:“军卒无辜,还请将军稍待几日,届时或有良策也未定!”
于禁缓缓摇头,凄然道:“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若能侥幸攻破武关,则粮草无忧,反之,亦可撑至秋收!”言毕,喝令亲军擂鼓!
少时,众将齐聚,于禁起身道:“诸位!方才细作来报,关内唐军实不过五万余,却屡次出关挑衅,蔑视我军甚矣!先时本将不知其等虚实,故一再忍让!如今我军兵力数倍唐军,若不能还以颜色,我等枉为男儿,何颜回见父老?!”
众将本暗惧唐军战力,怀不敌之心,闻听唐军不过五万,顿时义愤填膺,纷纷出列请战!
于禁见此,就令文聘引本部众将,分兵五万守寨,余者各统所部,明日寅时造饭,辰时攻关,不破武关,誓不收兵!
众将轰然领命,奋然辞出!
待其等出帐后,文聘上前数步,拱手道:“将军乃主将,岂能轻易临阵?故聘请代为领军!”
于禁下阶将之扶住,沉声道:“昔日禁受命镇守汉中,却为赵云轻易击溃,若非周瑜领水军截江,非但全军覆没,便是南阳亦不能保,实愧对魏王!此次强攻武关,本无胜算,乃不得已而为之,仲业不必相争。还请仲业谨守大寨,勿使唐军突入南阳一步!”
文聘见说,默然拱手,心下顿生悲意。。。
次日,于禁领军列阵关外,传令擂鼓攻关!
但见魏军三千人为一阵,各自扛抬云梯、撞木,手挽木盾,呐喊突击!
城头自然乱箭齐发,魏军折损近千,方才竖起云梯。于禁望见,有条不紊,再调锐卒五千压上。一时间,武关内外喊杀声震天!
关上唐军兵卒飞报中军,魏延闻知,暗觉讶异,乃令一将领军五千上关守御,继而传令升帐,聚集众将道:“魏军虽众,然兵甲、战力皆远逊我军,向只拒寨坚守,今日却大举攻关,本将心甚疑之,诸位有何见解?”
话音一落,一将应声出列,拱手道:“将军何多心也?想末将等枯坐大营数月,百无聊奈,今幸魏军来犯,正好建功!还请将军稳坐大营,待末将等击退魏军,将军再领铁骑突击之,如此,南阳可得矣!”
众将闻之,纷纷出言附和。
魏延见此,顿时无语,排定出击序列后,即令散帐,却留关平及众参谋详议之。
众人忖度良久,皆不明于禁为何动兵。
忽一参谋出列,拱手道:“许是魏军粮草不足,故于禁明知不敌,仍下令攻关,只为借我军之手,助其撑至秋收!若末将所料不差,关外魏军必然日夜攻打,将军宜早作准备!”
魏延视其人,乃法正之子,法邈也!闻其言,顿觉有理,略作思忖后,拍案而起,大笑道:“于禁计止于此矣!”
关平亦喜,即请令道:“末将这便集结铁骑候命!”
魏延摇头道:“有劳关将军亲上关头守御,突击之事,本将自当之!誓要生擒于禁、文聘,押往长安表功!”
关平闻之,急声道:“将军乃主将也,实不宜亲临战阵!”
魏延见说,佯作着恼,沉声道:“关将军可知军令如山?”
关平顿时噎住,郁郁领命。
忽法邈再度出言道:“想于禁乃魏军宿将,既出此毒计,岂无万全准备?故末将以为,我军但击退魏军即可,恐不宜出关掩杀。”
魏延稍作思忖,然其言,即引关平上关,看两军鏖战。
两日后,果如法邈所料,魏军不计伤亡,昼夜攻打,关下狼藉遍地,尸叠竟高达丈许!
魏延见之,恐魏军攀援而上,即令军卒泼下火油,焚之!一时间,浓烟冲天而起,夹杂魏军惨呼之声,宛如人间炼狱。
猛攻十日后,魏军已战死数万,于禁面色铁青,传令文聘暗伏精兵后,方才下令撤兵,本寄望唐军出关掩杀,继而伏兵齐出,趁势抢关,然关内却毫无动静,只得郁愤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