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府后院,门房内,十余孩童围坐谈笑,姜维、马秋及秦家礼、智、信三兄弟皆在。
但见马秋面现焦躁之色,不时伸颈张望,不耐道:“祺妹果然磨蹭,眼见未时过半,若再不出府,众长辈已散席矣!”
姜维见说,言道:“秋弟不必焦虑,以为兄观之,今日宴席至酉时亦未定散去。”
马秋闻言,疑惑道:“兄长何以知之?”
姜维笑道:“此次大宴,多为文官,众好酒武将皆征战在外,无有强饮斗酒者,应无人醉倒。加之列席诸公皆为饱学之士,兴致起时,必然吟诗作赋,如此一来,更添酒兴!岂能轻易散席?”
众孩童闻言大喜!
忽一人道:“维哥所言虽在理,然我父并未饮宴,就于府外巡视,万一撞见,我等必为其所擒,恐遭受皮肉之苦!”
姜维视其人,乃丁禄少子丁阳也,闻其言,淡声道:“有大小姐在,尊父不足为虑!维以为,其非但不加责难,只恐遣人护卫也未定。愚兄所患者,乃靖哥也!万幸其驻守神兵城未归!”
众孩童闻其提及马靖,不由暗自缩脖,便是马秋亦面带惧色。
踟蹰片刻后,马祺仍未赶来。姜维亦觉心急,遂拉过秦智,令其前往打探。
少时,秦智飞奔来报,言称马祺已被姜夫人禁足,勒令其随叔母张氏习练女红!
众孩童闻报,顿时抑怏不已,马秋嚷嚷道:“祺妹不来,丁叔父何人应付?眼见城内热闹,却不得出府,不如随我前往校场习武!”
姜维不予理会,闭目寻思良策。
忽丁阳窜至面前,献策道:“小弟有一计,定可瞒天过海!”
众孩童闻言一喜,忙问何计?
丁阳便道如此如此。。。
姜维闻之,略作思忖,拍板道:“此计可行,我等分头准备!”
约莫两刻钟后,公府后院侧门大开,驶出一辆马车,驾车之人浑身上下皆包裹严实,只露眼鼻。
出府未及百步,便为巡检亲军拦住,尚不及问话,便闻驾车之人瓮声道:“府内诸公酒兴正酣,唐公便令某逐家告备,顺带赐下些仪礼,眼见天寒地冻,苦矣!”言毕,便递上公府名牌印信。
巡检亲军接过,看毕,即递还,笑问道:“不知车内何物?看似颇为沉重。”
驾车之人见问一惊,强作镇静,答道:“皆为西域杨将军呈送唐公之物,葡萄酒、毡毯之类,自然沉重。”
巡检亲军不疑有他,纵马让开道路,反叮嘱道:“积雪路滑,加之城内百姓云集,拥堵不堪,还需谨慎慢行!”
驾车之人忙拱手致谢,扬鞭打马而去。
转过街角,马车内便跃下十余孩童,扯住驾车之人道:“方才亲军巡检之时,若为我等驾车,必然露怯!万幸秋哥智勇双全,应答如流,方得以化险为夷!”言毕,假模假式拱手一揖到地。
马秋大笑,扯过丁阳道:“此乃丁阳之功也,某不过依计而行罢了!”
姜维亦喜,大赞丁阳!
原来,丁阳乃丁禄少子也,虽未及十岁,然自幼聪敏,颇多诡计,众孩童顽闹时,皆奉其为军师!闻知马祺不得出府后,丁阳便思得一计,先寻来马车一辆,再令众孩童皆藏于马车之内,以众文武酒酣需逐府告备为由,偷潜出府!因马秋身量长大,虽只十二岁,但已七尺有余,兼且壮硕异常,故令其假扮府内管事驾车,并商妥应对盘问之语,果然一路畅通无阻!
众孩童笑闹片刻后,遂商议去往何处玩耍。
丁阳提议道:“某闻南市杂耍甚是精彩,何不往观之!”
马秋闻之,不屑道:“皆为花拳绣腿,不如先前往东市用饭!”
一时间,众孩童七嘴八舌,争执不下,遂问姜维,请其定夺。
姜维笑道:“愚兄于门房苦侯一个时辰,腹中早已饥饿,何不先往东市用些饭食,吃饱喝足再寻地玩耍?”
众孩童少年心性,见说自无不可,即簇拥前行。不想,未及数百步,便见行人如织,摩肩接踵。姜维大惊!忙令马秋头前开路,众人挽手随后慢行,以免为人流冲散。
约半个时辰后,总算挤出人群,寻一酒楼驻足。三九寒冬,众孩童仍挤出一身大汗!
马秋当先入内,张口便吆喝店家雅座伺候,先上茶解渴!
不想,酒楼人满为患,店家见此,忙趋步上前,赔笑道:“今日喜庆元日,楼上雅座皆满,还请诸位小哥见谅!”言毕,手指门口大瓮,接着道:“此为茶瓮,内有热饮,诸位可随意取用,分文不取。”
众孩童闻言,即上前牛饮一通,大呼爽快。马秋转身再唤店家:“我等腹中饥饿,还请店家弄些酒饭!”
店家闻之,赔礼道:“店内客满,实无空位,诸位小哥勿怪!”言至此,转身面向公府方向,躬身指引道:“唐公爱民,已于府外摆设十里大宴,诸位何不前往用之?”
马秋尚未答话,左近秦信便插话道:“此地即为酒楼,莫非无有酒饭售卖?再者,内里宾客多已酒足饭饱,却闲谈饮茶,占座不去,何也?”
店家见说,忙又赔笑道:“敝店开门迎客,岂有逐客之理?”
众孩童无奈,正欲另寻别处时,忽闻楼上一人呵斥道:“何方小子,竟敢搅扰某家饮酒?”
众孩童闻言大怒!姜维扬声道:“我等自寻地用饭,与你何干?”
但闻楼上一声怒哼!数人扶醉下楼,当先一人锦袍缎带,戟指姜维道:“小子无礼!某乃关内侯公孙恭也!你家大人何在?”
众孩童中,姜维最长,亦不过十二岁,闻说自然一惊!唯恐其前往公府出首。秦家三兄弟更是心下发怵,秦智附耳谓姜维道:“维哥,此人即为侯爵,为何不曾入公府赴宴,却于此地饮酒?若遣人入府告密,我等必受责打!”
姜维闻之,沉思不语,众孩童自然不敢言声。
原来,公孙恭向来自视甚高,然入长安已数载,却不被见用,空顶关内侯虚爵,但并无实职,一直郁郁,时常痛恨怀才不遇。今日前往公府赴宴,本欲借机自请,却未及开言,马超便令入席。不想,同桌者或为各郡太守,或为州府主簿,职位最高者,不过州长史之位。公孙恭自然耻于为伍,愤然离席!领亲随就于此地饮酒。因满腹怨气,故略饮即醉,正大发牢骚时,便遇姜维等入内用饭,许是马秋瓮声高语,或是无名之火,即出言呵斥!不曾想,一干孩童,竟然敢于回嘴!公孙恭勃然大怒,便起身下楼,欲大显威风!待其踉跄下楼后,忽见众孩童噤若寒蝉,不由大笑!随手点指秦智道:“便由你往唤家中父兄前来!本侯当面教之!”
姜维大惊!忙上前躬身赔礼道:“我等少不更事,还请君侯饶恕,放我等自去!”
公孙恭轻嗤一声,喝道:“正因如此,才令你等往唤父兄!否则早已拿下,送官究办!”言毕,即令左右拦住其等去路。
姜维大怒!却不敢发作,回望马秋等人,亦满面愤色!
眼见一场殴斗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