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丁禄等辞别乌托,赵云一路无语,将近自家府门时,忽出言问道:“方才丁将军许马资千贯,并言称由某家明日送去,敢问钱财何来?”
丁禄笑道:“赵将军年俸两千石,些许钱财,何足挂齿?”
赵云莫名其妙,言道:“此马为丁将军所得,与某何干?”
丁禄强忍笑意,正色道:“此言差矣!若非某请赵将军助拳,如何得遇月氏小娘子?如今那乌兰朵对赵将军一见倾心,料想不日便可成就佳话,赵将军得此如花美眷,出资千贯又何足道哉?”
赵云见说,愕然道:“那乌托明言分文不取,然丁将军定要作价千贯,非是某吝于钱财,实乃丁将军执意如此,若某应承此事,恐多有不便之处,丁将军以为如何?”
丁禄闻之,扬声问道:“莫非赵将军不愿再见乌兰朵?”
赵云见问,顿觉赧然,期艾半晌后,道:“乌兰朵天真烂漫,云自然愿见之。”
丁禄大笑,言道:“敢问将军以何由往见之?”
赵云一窒,继而恍悟,复又皱眉问道:“然则明日钱货两讫,日后。。。”
丁禄不耐,打断道:“明日之后,自然水到渠成!某家尚有要务,就此别过!”言毕,领左右径回唐公府。
面见马超后,就献上马驹,马超观之大喜,忽指丁禄问道:“知节为何脸青面肿?”
丁禄不敢隐瞒,遂将对战乌兰朵,不敌被殴,后请赵云出手以及许价千贯之事讲述一遍。
马超闻之,大笑道:“知节被殴,故子龙仗义相助,千贯作价,又乃知节所许,理应由知节垫付,岂能攀赖子龙?”
丁禄见说,暗急!忙拱手道:“末将心忧子龙将军年过而立,然仍无家室,故善意撮合,千贯作价乃随口言之,岂能当真?”
马超闻言,佯作恼怒,点指丁禄道:“因子午谷大胜,知节已升任少将,年俸多达两千石,孤平日亦多有赏赐,如今区区千贯,何吝也?”
丁禄心下大呼不妙,连声道:“末将双亲健在,且妻妾众多,子女成群,俸禄仅维持家用便已入不敷出,安得结余?还请主公垂怜!”
马超啼笑皆非,摇头道:“孤乃戏言耳!知节不必如此作态!买马之事乃孤所遣,花销便由孤一力当之!”言毕,便欲挥退丁禄,忽思及一事,便问丁禄道:“小月氏部族位于何地?那乌托即为小月氏族长,为何入长安贩马?”
丁禄正心下窃喜,见问,忙道:“其部族位于西海之畔,祁连南麓,至于为何贩马,末将不知。”
马超见说,暗忖道:“祁连是山名,西海。。。难道是后世青海湖?好像附近还有个大盐场,嗯。。。青海省西南就是青藏高原了,现在应该没有吐蕃之类的强大民族吧?小月氏倒是个拿下西藏的契机,就是不知道乌托是个什么样的人,算了,过几天再找李开他们好好商量一下。”思及此,遂嘱咐丁禄道:“子龙无有家人,乌兰朵之事,知节须尽力相助!”
丁禄领命,拱手辞出。
却说赵云回府后,便吩咐亲军收拾细软,以凑足千贯之数。正忙乱间,忽仆役报说,有一女子自称乌兰朵,现于府门外求见。
赵云闻报,大觉讶异,忙令引入正堂。
原来丁禄、赵云等离开马市后,乌托反复思量,仍觉不妥,遂谓乌兰朵道:“卷毛赤兔虽为无价之神驹,然为父有言在先,岂能再索要钱财?若唐公闻知,定然不喜,但有疏虞,我族恐大祸临头!”
乌兰朵不以为意道:“爹爹多心了,自建安七年始,我族部众多有归汉者,所分田产皆与汉人无异,上缴税赋亦与汉人等同,且有族人已官居县丞之职,足见唐公一视同仁,诚心相待!又岂能因区区千贯而见责?”
乌托沉吟道:“话虽如此,但终究理亏!方才为父已然婉拒,朵儿却为何出言应承?若那赵云明日果然将钱货送至,为父如何收场?”
乌兰朵嗔道:“若不应承,岂得赵云前来?”
乌托闻言愕然,半晌后,方明了其意,不由长叹一声,言道:“其人英武不凡,温恭知礼,本为朵儿良配,但眼下我族蒙难,汉人又看重门第。。。”
话未说完,乌兰朵便出言打断道:“朵儿这便上门询问!”
乌托连声喝止,斥之道:“放肆!所谓入乡随俗,朵儿若亲往探问此事,成何体统?”
乌兰朵倔强道:“女儿早已将此地当做西海湖畔!”言毕,纵马加鞭,呼啸而去。。。
赵府正堂,赵云见乌兰朵亲至,局促道:“未知小姐造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乌兰朵亭亭玉立,并不就坐,反而上前几步,直视赵云道:“小女子有一事相问,还望将军如实作答。”
赵云不由愕然,忙起身道:“但有所问,云知无不言!”
乌兰朵见其一本正经,不由峨眉微蹙,略微踌躇后,出言道:“乌兰朵乃月氏女子,不通汉家礼仪,若有失礼之处,将军不可见怪!”
赵云不知其欲问何事,闻说,郑重道:“小姐宽心,云并非量窄之人。”
乌兰朵见说,樱唇轻咬,忽脱口道:“将军可愿娶乌兰朵为妻?”
话音一落,赵云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众亲军亦呆立当场。
乌兰朵盯视赵云,见其木然站立,亦觉错愕,遂举手于赵云眼前晃动,追问道:“将军可愿娶乌兰朵为妻?”
赵云惊醒,更觉窘迫,支吾半晌,仍不知如何作答。
正没奈何间,亲军入报,言称丁禄将军求见。
赵云如闻天音,转头对乌兰朵歉意一笑,忙令请入。
少时,丁禄入内,见乌兰朵亦在,顿觉一头雾水,忙上前拱手道:“不知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乌兰朵连问两遍,赵云皆不作答,本已怒气暗生,闻听丁禄发问,不顾矜持,便以实言相告。
丁禄闻之,亦张口结舌,思忖片刻后,谓赵云道:“将军若无意迎娶乌兰朵,直言即可。”
赵云闻言,忙摆手道:“非也!云虽。。。但。。。”一时间,竟语无伦次。
乌兰朵大怒!斥之道:“将军堂堂男儿!何作女儿态焉?”
丁禄见状,忙上前道:“小姐息怒,赵将军虽不善言辞,但已表明心意,只是小姐不察而已,何不先行回府?”
乌兰朵闻言,顿足转身离去,丁禄趋步相送。
出得府门,乌兰朵便问道:“方才丁将军所言何意?”
丁禄见问,扭头回视一眼,答道:“方才某问赵将军是否无意迎娶小姐,赵将军连道非也!如此肺腑之言,小姐独不闻乎?”
乌兰朵闭目回想,片刻后,竟隐现羞赧之色。
丁禄心下大乐,接着道:“赵将军之所以不便明言,皆因我大汉乃礼仪之邦,婚娶之事当有三媒六证,岂能草率应允?”
乌兰朵螓首微点,问道:“三媒六证为何物?乌兰朵哪里寻来?”
丁禄见说,啼笑皆非道:“此事无须小姐费心,诸多事宜自有礼部郎官操办,小姐只需回府静等即可。”
乌兰朵皱眉道:“汉家礼仪何其多也!若依我族风俗,今日便可成亲。”言毕,搬鞍上马,拱手告辞。
丁禄目送乌兰朵离去,愣怔半晌后,又转身入内,笑谓赵云道:“恭喜将军大婚在即!”
赵云苦笑,摇头道:“此事尚需禀明唐公,丁将军勿要取笑。”
丁禄愕然道:“将军自纳新妇,与唐公何干?”
赵云肃容道:“丁将军差矣!乌兰朵乃小月氏族长之女,且仍未归汉,当以异族论之!若轻易与其成婚,一旦小月氏有所反复,唐公势必左右为难,届时云又如何自处?”
丁禄叹服,拱手道:“赵将军非但智勇双全,且深明大义,某家不如也!”言毕,便拉赵云,求见马超。
入公府后,具言其事,马超问道:“若依子龙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赵云不假思索,答道:“除非乌托举族归汉,否则末将情愿不娶!”
马超心道:“这赵云也太谨慎了吧!不过话里的意思还是想娶乌兰朵的,就是担心以后小月氏反叛,算了,这后顾之忧还是我帮你消除了吧!”思及此,谓赵云道:“子龙多虑了,只管迎娶乌兰朵便是,诸多事宜自有礼部协办,至于其父乌托,孤自当妥善安置,定无后患!”
赵云大喜,拜谢辞出,与丁禄径奔礼部,往寻羊衜。
二将走后,马超即遣人往传李开,问其小月氏之事。
李开见问,思忖片刻后,惊声言道:“莫非主公又欲用兵西南不毛之地?!”
马超笑道:“知孤者,文优也!西南并非不毛之地,不过眼下无人涉足而已,眼下孤欲先行招揽小月氏,令其归汉,继而屯兵青海湖,待治下丁口增至数千万之时,便发兵西南!”
李开闻说,下拜道:“主公,小月氏取之不难,去岁细作便有传报,西南唐旄羌族屡犯小月氏,因其族人多入凉州为民,故而战败,一路遁逃至西宁郡以西百里。唐旄军本欲追击,但被西宁驻军惊退。自此小月氏一族便驻扎在此,放马牧羊为生。因唐旄羌并未入境,故未上禀,还请主公恕罪!”
马超挥手令其起身,忖道:“唐旄羌?这是什么民族?应该不难收拾吧!”遂问道:“文优可知唐旄羌有民几何?战力如何?”
李开道:“西宁军报称其等多为骑兵,并无甲具,但闻号而进,不敌便退,皆乃乌合之众。若主公征之,万骑即可。”
马超点头,沉吟道:“似此等蛮夷,破之不难,不必急于一时。孤唯患西南广袤偏远,地势高出关中数千丈,一旦迁移百姓,恐水土不服耳。”
李开道:“主公多虑了,既然彼等不堪一击,何不用蚕食之计,缓缓并之?”
马超闻计,眼前一亮,暗道:“这一招高明啊!占个几百上千里,就建造据点。。。呃。。。城池,迁移百姓耕种,稳定一段时间,再往前攻打,唐旄羌打又打不过,只能逃窜,或者归入汉籍。咦!东北也可以这样搞啊!”思及此,遂令李开传令李敢、郝昭,就依此计征伐!
李开领命,便即辞出。马超又遣人往召乌托来见,意欲先行攻占西海。
却说赵云等面见羊衜后,讲明因由。
羊衜起身道:“赵将军宽心,此事衜必然亲自为之!”
赵云忙拱手称谢。忽丁禄出言道:“不知羊侍郎何时动身?”
羊衜愕然道:“此事当先请吉期,延请三媒。。。”
话未说完,丁禄便已不耐,打断道:“女方为月氏明珠,并非汉家,何须如此费事?只需羊侍郎上门作媒,提亲便可。至于仪礼,某家早已备下。”
羊衜哭笑不得,遂着便服,随丁禄直奔西市。
乌托忙迎入,叙礼上茶,略微寒暄后,羊衜即道明来意。乌托闻之,道:“此事小女已然提及,既然两情相悦,某岂有不允之理?择日完婚便是!”
羊衜见说,张口结舌,呐呐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丁禄大笑,正欲出言,忽见一人入内报说,唐公遣人传见族长。
乌托闻报一惊,拱手谓丁禄道:“将军可知唐公何事见召?”
丁禄亦觉纳罕,见问,还礼道:“族长面见唐公后,自然知晓。”
乌托闻言惴惴,不敢耽搁,致歉羊、丁二人后,便即入见。
马超唤入后,开门见山道:“孤闻唐旄羌进犯,月氏不敌,可有此事?”
乌托见问,忙道:“回禀唐公,确有此事!现今我族托庇西宁郡,放马牧羊已有年余。”
马超闻说,忖道:“怪不得堂堂族长,竟然贩马牟利。。。看这乌托也算条汉子,不知道愿不愿意举族投靠。”思及此,言道:“族长蒙难,孤亦觉愤慨,然贵族并非汉人,故不便动兵。但若族长有意兴兵复仇,孤当助以兵甲。”
乌托当即叩首,涕泣道:“血海深仇,乌托岂能不报?然族中战士不过两千人,唐旄却动辄数万大军!即便唐公赐予兵甲,又徒呼奈何?”
马超见此,下阶相扶,谓之道:“据孤所知,贵族部众多有归汉者,如今皆富足安康,族长何不效之?若如此,贵部便为汉人矣!孤再起大军攻伐唐旄,岂非名正言顺?”
乌托闻言,再下拜道:“非是乌托不从,实乃我族祭祀仪礼大异汉家,若归汉,恐先祖降罪!”
马超讶异道:“族长此言何意也?即便归汉,亦只需易汉服,习汉字,缴纳赋税而已,与祭祀等何干?”
乌托见说愕然,继而大喜!叩首道:“小月氏情愿归汉!请唐公发兵!”
马超微笑扶起,言道:“发兵乃必然之事,族长勿虑。孤明日便发行文,拟新设西海郡,族长可愿领太守之职?”
乌托摇头道:“某不通文墨,如何为官?愿乞一旅之师,尽斩唐旄贼子!”
马超道:“如此说来,族长情愿为将?”言毕,见乌托点头,接着道:“既如此,孤暂封你为中校军职,就领本族军马,前往兵部备案,操练数月后,便即发兵西宁,攻伐唐旄!”
乌托感激涕零,郑重叩首,大呼道:“末将遵令!”
马超挥手令其起身,嘱咐几句后,便转身入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