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大王城,函谷捷书已至,庞德大喜!遣人探知曹操大军已退,遂欲依计令杨兆领骑兵出雁门,以略幽州,自己则统大军直逼晋阳。
法正进言道:“将军不可分兵!曹操多谋,其大军虽退,但留张辽屯兵信都,乐进拒守壶关,我军即便拿下并州,亦无法轻易进军冀州,届时杨将军岂非孤悬幽州?但有差池,欲退无路矣!不如合兵一处,先下晋阳,然后再论行止。”
杨兆大笑道:“军师多虑了!我军铁骑纵横塞北数年,无往而不利!区区幽州,还不是随意驰骋?!”
法正肃容道:“杨将军此言差矣!我军铁骑固然无敌,然此次并非对蛮夷作战!且细作来报,曹操遣阎柔于雁门一线布防,那阎柔遣人挖断官道,更兼四野遍布坑洞,处处深沟高垒,一旦我军受阻,其再遣骑兵不时攻劫!敢问杨将军如何驰骋?”
一席话噎的杨兆哑口无言。
庞德沉思片刻,开言道:“孝直言之有理!那依孝直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法正先对杨兆拱手以示歉意,然后对庞德道:“将军,主公击破函谷,阵斩夏侯渊,威震中原!并州高干岂能不惧?以正度之,其必已存降意,之所以至今仍不请降,是恐主公河洛之战败于曹操!鉴于此,正请令前往晋阳劝高干来降!”
杨兆闻言,大声劝道:“军师不可亲往,遣一二善辩军士即可!”
庞德亦放心不下,道:“孝直深得主公器重,岂能轻身涉险?”
法正拱手对二人致谢,微笑道:“二位将军无需忧虑,正虽得主公青眼,然对于高干而言,实乃无名之辈,且个中利害需正亲往陈述方可。再者主公威震天下,高干怎敢造次?!”
庞德只是不允,杨兆又欲出言相劝,法正起身,对二人拱手道:“二位将军,主公擢正于微末,委以军师重任,知遇之恩法正纵死难报!然跟随主公已有数年,但寸功未立!异日有何脸面与诸公同列?此去晋阳,看似行险,然借主公虎威,实则安若泰山。再者冀州精锐曹军不下十万,且居于守势,我军只有五万余人,纵然勇烈非常,亦患寡不敌众。若能说高干来降,则我军兵力大增,或可为主公谋夺冀州。届时主公一统河北,伟业可期也!二位将军不必再劝,法正决意前往!”
庞德、杨兆闻言热血沸腾,燃起雄心万丈!见法正执意要去,遂不再劝说,只是嘱咐万事小心行事。
次日,庞德令杨兆领骑兵随法正先行,自统大军押后。
晋阳城,刺史府,高干正与其族弟高柔商议何去何从。
高柔道:“兄长,自本初公仙去,冀州再无宁日,诸子争权,相互攻杀不止。司空曹公乘势进军冀州,斩袁谭、逐袁尚,所向披靡!那时弟以为河北即定,曾劝兄长往投曹公,不想大将军马超奋兵威于函谷,百丈雄关,竟数日破之!逼得曹公回军河洛。现今庞德统大军数万近在咫尺,不日将至,兄长需早作打算。”
高干沉思半晌,苦恼道:“文惠所言,为兄岂能不知?只是委实难以决断。”
高柔道:“兄长,以弟度之,曹公拥兵数十万,据有中原,部下谋士如云,战将如雨,且士族大多依附,投之亦无不可,但只能得附骥尾。反观马超,虽只有雍凉二州,但其精兵简政,治下人口日渐稠密,且大军精炼,骑兵更是杀的异族闻风丧胆!文治武功不下曹公,但其部下无论质量,皆不如曹公,若投之,定然见用!望兄长思之!”
高干为难道:“虽如此,但曹公已亲统大军十余万,回军河洛,马超函谷之兵不足四万,恐不能敌,若此时往投,一旦其函谷战败,届时曹公兴师问罪,我等皆为齑粉矣!”
高柔闻言默然,亦觉难以决断。
忽亲兵来报,说庞德遣使求见。高干一惊,顿时心乱,挥手道:“就说本刺史染恙,正卧床修养,不便见客。”
高柔急道:“区区使者,见之何妨?且看他如何说道,若其言语不通,逐之未迟。”
高干见说,遂令传入。
少时,法正入内,通报姓名已毕。
高柔惊道:“阁下莫非名士法衍之孙?”
法正道:“正是在下。”
高柔恰待再言,高干抢先出言问道:“不知先生所为何来?还望明言。”
法正先对高柔拱拱手,转头答道:“特为使君陈明利害而来。”
高干心下早知法正有招降之意,闻言也不废话,直接道:“先生所言之利害且先按下,先容本刺史一言,如今曹公亲统十余万大军,不日将至河洛,但大将军在函谷之兵不足四万,敢问先生,大将军如何应对?“
法正闻言,微笑道:“兵来将挡而已。”
高干嗤笑道:“如此,先生请回,待大将军大胜曹公之日,本刺史自缚请降。”
法正闻言大笑,道:“敢问使君,我家主公若大破曹操,何需使君自缚?!”
高干闻言大怒!拂袖欲入后堂,高柔上前拦住,对法正道:“诚如我兄所言,先生何以教我?”
法正拱手答道:“曹军虽有数十万,但我军破之不难,就看使君如何决断。”
高干愕然,道:“此话怎讲?”
法正道:“雍凉征兵之法,想必使君有所耳闻,曹操统兵十余万不假,但我家主公挥手亦可得雄兵十万,岂不足敌?”
说完直视高干,见其沉吟不语,继续道:“然我家主公体恤百姓,不忍征之,若此时使君统并州大军经河东,渡河水直抵函谷,则泼天之功唾手可得!只看使君如何决断。”
高干倒吸一口凉气,暗思:“法正所言,也不无道理,若不从之,庞德定然来攻,函谷关尚且数日便破,何况晋阳!也罢!所谓富贵险中求!”思及此,遂扬声道:“闻先生所言,如醍醐灌顶!先前言语得罪,望先生海涵!”
法正心下大喜!却面色如常道:“使君真乃俊杰之士也!我家主公有言,若使君来投,仍为并州刺史,且上表加使君关内侯!”
高干大喜!问道:“听闻大将军编练军卒之法甚妙,不知并州军是否亦依法行之?”
法正道:“此乃我军惯例,以确保大军战力。不知并州有军几何?”
高干道:“并州共计大军八万余人,其中骑兵万人。”
法正闻言,略微思忖,道:“既如此,使君可令一将引骑兵先行前往函谷,步军则由杨将军整编之,稍加整训,即令文惠兄统之亦前往函谷,一并归于大将军麾下。”
高干见法正并未言及让自己领军,心下微感不悦,遂以目视高柔。
高柔会意,拱手向法正问道:“听闻大将军治下,乃行文武分治之策,是否确有其事?”
法正闻言,心下亦暗自警惕,斟酌片刻,缓声道:“正是如此,我军不止军政分开,且全军军粮皆由杨奇将军掌管,按月发放。饷银辎重等由长史李公拨付。军法统归陈克将军行之。各州郡刺史郡守只论民政。诸多事物,使君日后自知。”
高干心下惴惴,强自笑道:“先生远来疲惫,先歇息片刻,再议不迟。”
法正明了其意,闻言拱手辞出,随亲兵前往客室歇息。
高干估摸法正走远,转头对高柔道:“若投马超,为刺史则无兵权,为将则无治权,从此受制于人,永无出头之日也!文惠以为何如?”
高柔心下了然,微笑道:“莫非投曹操便不是受制于人?再者,弟实不知兄长所谓出头是何意?”
见高干讪讪不语,遂接着道:“兄长试想,在大将军治下为文官,则无需担忧武将分权,为将,则不惧文官掣肘,正是我辈用武之地!兄长万不可错失良机!”
高干闻言大悟!思忖半晌后,起身道:“文惠大才!可为并州刺史,为兄决意为将!你我兄弟互助,定可成就一番功业!”高柔应允拜谢。
高干遂决意归降。下令设宴款待法正,并邀请庞德领兵入城。
席间提及自己愿意为将及高柔为并州刺史之事,法正沉吟道:“此事还需大将军示下,使君何不亲自统军前往函谷问之?”
高干见法正并不轻言许诺,大喜!自思马超果然诚心见用。
数日后,庞德兵到,高干亲往迎接,见河西大军阵列森严,行进间杀气腾腾,暗自心惊之余,倍感庆幸,自此心悦诚服。
见到庞德后,高干先拱手施礼,庞德见之,急下马还礼,道:“有劳使君亲迎,德愧不敢当!”
高干自思:“庞德官居镇北将军,仍不骄不躁。足见马超非同一般!”想到这里,大笑道:“庞将军请入城,歇息片刻后,再议事不迟。”
庞德正色道:“不瞒使君,函谷军情如火,片刻俄延不得,请使君即刻领骑兵先行!”
高干闻言,亦肃容道:“请庞将军放心!并州骑兵早已集结待命,容干为将军接风后,即刻发兵!”
庞德暗觉不耐,恰待推拒,旁边高柔道:“庞将军之言是也!曹操数日之前已统兵急奔河洛,兄长万不可俄延!”
高干然之,致歉庞德之后,即刻下令大军开拔。
高柔接庞德、杨兆等入城,设宴款待,商议整编步卒之事。
散席之后,法正急修书发往长安,请李迪抽调吏员赴并州协助高柔,并拨付粮草。另遣人前往函谷,请令大军行止,并附书建言挥军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