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薛家私底下这婆媳二人各有着算盘,明面上看着总算是太平了了许多,宝钗就是待在了荣国府也是放心了许多。这一闲下来,不免想到自己身上的事情。眼看着自己一日大过一日,可这将来如何,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这府里的二姑娘和自己是同一年生辰,人家早就定好了将来,哪怕是湘云宝琴比自己小,也是已经有了说法,可自己将来如何呢?
一想到这个,宝钗心里就不好受,可是她又能如何呢?而且,面上还不能带出些什么来。宝钗原来很有做姐姐的样子,不管是对着这府里的姑娘,还是其他来投奔的,都是一派温和做派,说话行事,用子肜的话来说,都赶得上标本了。其实这样,她自己也是很累的,现在心情不好,也就不想在众人跟前端着姐姐的派头。所以,这会子也就只带了莺儿私下里转转,散散心而已。
这三转两转的,倒也是来到了个僻静之处。要说,这荣国府修缮的也是极巧的,虽然已经是十一月里,这里竟也是有景儿,一排排松柏,衬着奇峻的怪石,平白的生出一番大气来。宝钗看得出神,又多走了几步,才发现这里头已经有了个人了。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邢家姑娘岫烟在那里。
因为大太太在府里头尴尬,邢家大舅在外院有只知道吃喝玩乐,虽还有些其他心思,但因为被贾政等拘在府里头,也翻不出麻烦来。也因为这样,这邢姑娘在内院里也是不声不响的,又是和二姑娘迎春居在一处儿,平时他们那院里还真是太平无声的。
这会子在这里能碰上岫烟,看着这样子那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攀谈下来,才知道那人果然喜欢这里,倒叫宝钗生出下惊讶,能喜欢这样的景致的人,应该也不是像她面上这样寡言无趣吧?于是有心的交往起来,才发现果真是不个俗的,但却又因为身世及眼下的处境,懂得忍耐。
和这邢岫烟的交好,倒叫宝钗有了股自信。说实话,她虽在人面前风度翩翩的,其实是小心翼翼的,只有在这邢姑娘面前,才真正的能放松下来。这样一来,她倒是真和岫烟走得更近些了。
这些宝钗也是随口对她母亲薛王氏说了,没想到这薛王氏却又生出番想头。现在,薛王氏自觉日子踏实多了,儿子留了根,夏氏也老实了许多,现在眼门前的事就是操心宝钗的将来了。可是宝钗的事情急也急不得,现在因沾着那府里的光,每回那府里有女客,都是能够出来见人的,所以,现在这京里几个高门家里的太太奶奶,也算是知道有宝钗这样一个人的。薛王氏盘算着怎么在能巴着这府上更紧些。现在听了这女儿的话,心里里又盘算开了。
这邢姑娘,虽然是个落魄的,但也算是官家之后,门第虽不高,但好过商户之女,而且,出嫁之前再怎么打听,也有不周全的,看看这个夏氏就知道了。现在女儿和邢姑娘交好。了解她的本性,是个温和守礼的,又不难拿捏,倒真是个儿媳妇好人选。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个,她还是看重了这邢姑娘身后跟荣国府里牵的线。
大老爷虽不待见大太太,但对大太太的娘家人却还是关照的,就看能把那个不着调的大舅子这样子养府里头就知道了。虽听别人说大老爷不拘言笑的,但薛王氏可是知道这大老爷可比二老爷顾着情面多了,要是能求娶了邢姑娘,所不定还能让大老爷看顾些。薛王氏知道她和那个妹妹只是颜面上的事情,要求他们那一房里照应,那可太难了,反而在大老爷身上可以做些文章。这大太太在山上静养着,照薛王氏的看头,估计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也不用担心她那里坏菜生事。
只是可惜了她的蟠儿已经娶亲了,而且,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让女儿嫁个商家做填房的。就是那个邢大舅子贪财,有贾府大老爷看着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样想着,薛王氏把主意打到了薛蝌的身上。
要说凭心而论,这薛蝌可是一表人才,行事又稳重,那府里的爷们见过,也是点头赞扬的,现在虽说是送嫁,其实也有投奔的意思,他家里在金陵也没人了。现在在帮着薛蟠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倒是比薛蟠还料理得好上许多。现在如果帮着他谋一个体面的好媳妇儿,也算是让他更加感恩。再说了,这媳妇还是温顺的,薛王氏也好拿捏。
越是这样想,薛王氏越是觉得不错,心里就想着怎么才能成了这个事情。
再说,这荣国府里,子肜把甄家的事略回了一下老太太,不过都是推到贾政的头上的,她早就明白了,什么事情往贾政身上一推,老太太就发不出火来了。果然,听了是贾政关照的,老太太想了想,就说到,这男人在外头看得多些,既然他关照了,那就这样吧,以后这些事也不用来特意告诉她了,听了心里不舒服。可惜这着两府几代的交情了,只是能帮还是帮着一把,止不定自己家什么时候也要人帮忙呢。独善其身,总有力有不逮的,而且大家氏族,总有个起起伏伏的。甄家的宝玉可不是和自己的乖孙一样大吗?
子肜答应了,心想,这些可不是她能管的,让贾政去操心吧。
贾政并王子腾的渠道并没出过什么岔子,没多久,宫里就传出消息了,太上皇抱恙了。这样一来,很多识趣的都开始收敛了,这经理的气氛就更微妙了。
也因为这样,这一年的过年有些个冷清,但不管怎么说,这才是贾珠外出这么些年回来的头一年,老太太有心要热闹些。只是这大事儿放在那里,京里人家都谨慎的很,所以,也不能太出格儿,年酒还是要摆的,年戏就不请了,不过好在府里还有个小戏班儿,这几年/调/较/下来,也勉强算是拿得出手了。
所以这外头的气氛虽然凉凉的,但这荣国府里还是暖和舒心的。老太太也算是开心过年了。而且,凤姐儿这时候的肚子也挺了出来,府里有经验的婆子看着都说,看着像个男胎,更让老太太听了美滋滋的。
府里现在男丁也就是有小芝儿还小,能跟着珠大奶奶和二太太聚在女眷这一堆里,其它的,哪怕是兰哥儿也被他父亲瑚大爷带着在外头,更不要说宝玉了。老太太看着乖巧讨喜的小芝儿,又看看凤姐儿的肚子,心里就乐和。
只是这一代的男丁还是少些。所以还没等出了年过了正月十五,老太太就是在憋不住了,让人找来了子肜。
看着老太太让自己坐了,又让屋子里伺候得下人都出去了,子肜头皮就发麻,这老太太每次这样找自己,都没什么好事情。
老太太看着子肜,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这么些年来为府里也是尽心尽力的。我是给政儿娶了个好媳妇,按理说,这会子哪怕我闭了眼,也是放心了的。”
听了老太太这样的开场白,子肜不敢托大,忙起身说道:“老太太怎么说到这个。我也只是尽了媳妇的本分。再说了,老太太还要长命百岁,看着芝哥儿娶妻生子呢。”
老太太笑着说道:“你也不用站着,我只是随便说说。我老婆子也贪心着呢,虽没指望能活着看着芝哥儿娶妻生子,但还是指望能看到宝玉娶妻生子。今儿找你来,也是为了他们的事儿。我知道你是个极有主意的,对着孩子的事情也是都有分寸。我也想问你对珠儿和宝玉是如何打算的?”
这话一说,子肜也有点发懵,对孩子的打算?这可广了去了,叫她如何说?而且,看着老太太的意思,总不会问孩子的前程吧?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子肜采取一贯的措施,祭法宝贾政:“老太太说得哪里话来,我只是个妇道人家,那里懂得这外头的事情,这孩子们的前程,都有老爷拳掌着呢。”
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该好笑,这二儿媳妇还是给她装愣?想起以前给这儿媳妇说给珠儿房里放人的事,就又来了气,“哪个同你说那个?我的意思是,眼看着宝玉也大了,他这个岁数,房里还没一个人,说出去也是不像的,别说这京里的公子哥儿,就是个土财主,也没像他这么大房里却没人的。还有,这珠儿也是老大不小的,芝哥儿虽好,但毕竟膝下还是单薄些。至于选什么人,这还是要看你做娘的主意。我老婆子只是说上一声,现在这府里都是你在做主的,我早就是撒了手的了,只是怕你这做娘的忙忘了,耽搁了孩子罢了。”
子肜听了这些,才知道老太太这又是操心的是什么事情,心想这古代的老太太可真不容易,年纪一大把还得把开枝散叶当成头等大事来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