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时候早就醒了酒了。才刚打人是痛快得很,只是现在也知道,这打了做哥哥的,还是个族长,多少是有些个麻烦的。只是,虽知道是惹了麻烦,还是不后悔,男人,总有点血气的,怎么能被人这样作弄。不过,二叔的训斥,他还是恭敬的听着。
贾政哪里是真的训斥贾琏,只不过做做样子给贾珍一个台阶,好歹他还是族长,自己可以不给他脸面,可贾琏还是和他同辈的,又比他小上那许多。虽然今日里这是是他不对,他也不敢往外宣扬,但若是在心里记了仇以后想着找补回来,那也是个麻烦事。
贾政接着说:“还不给你大哥哥赔礼。他纵有千分不是,但还是你的大哥,往日里也是真心的待你的,只是这会子酒色误了他罢了。”说这就冲贾琏使了个眼色。
贾琏总有千分不愿意,也只能照做。只是他到底是个伶俐人,既然要赔礼了,那就收拾起脸上的千般不愿,换上了歉意,对这贾珍一鞠到底:“珍大哥哥,实在对不住,今日个酒喝多了,倒管不住自己起来,还望大哥哥海涵。”
贾珍倒没贾政想得那么复杂,并未想着记恨贾琏,他原本做下这事情就有点觉得对不住兄弟,这回子败露了,更是臊得难当,又是落到了贾政的眼里,更是心里直怕得发抖,没想到贾政也只是骂了他,并没怎么很罚他,心里直呼庆幸,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这回子有的了贾琏给顺的梯子,怎么会不立马顺着爬?
贾政看着这两人互赔了不是,也就和缓了脸色,道:“好了,既然这样,就揭过去吧。以后谁都不准在放在心上,也不许再提。你们哥儿两也不许存下不和,以后还是要好好的,互相帮衬着才好呢。这忙活大半夜了,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琏儿你好好照顾一下你大哥,给他请个大夫,这好好的怎么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呢。”
那两个人自然是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先恭送了贾政,也就该干嘛干嘛了,请医,更衣,等等,不一而述。
贾政回了榴院,子肜正等着呢,听了贾政的说话,子肜半张着口,好一会儿才回神,却捧着肚子笑开了,道:“这贾珍,也真是欠揍。没想到琏儿还有这份血性。”
贾政看着子肜这个样子,觉得身上松快可许多,也笑着说:“别说你了,我当时看到了那场景也很吃惊,这贾珍是该吃吃苦头。好了,明日里你抽着空安慰安慰琏儿。”
第二天,贾珍就被人用轿子抬着送回了府。因为脸上有伤,所以这轿子直接抬了进去,到了二门换了婆子直接抬回了正房。府里人都得着了消息,知道大爷从马上摔了下来,气氛就有点子紧张。
尤氏一晚上没怎么安稳,就在等着消息,可是接到的却是西府里的传话,心里就忐忑。这回子等大爷进了正屋,看着着脸上,就大吃一惊,又碍着人不能问,心里就更发飘。只等安顿好了,把人大发了,才小心的来问。
贾珍不停提起还好,一听就发怒了,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尤氏得了一头骂,又听着花头知道这事情没成,心就一沉,看着丈夫这个样子,又有点心疼,就想着给他揉揉,没想到反倒让贾珍更痛了,只把她推了个趔趄。这还是贾珍没力气,不然就推了她一跟头。贾珍吃了痛更是火大,骂尤氏就骂得更厉害了。尤氏也不敢分辩,只能一边倒茶递水的赔小心。只等贾珍骂的痛快了,才小心翼翼的打听这身伤是怎么回事。贾珍是个要面子的人,怎么会说是被人揍的,只说是起码摔的。尤氏看问不出来什么,又牵挂着那事儿,就试探的问道:“这事儿既然没成,是不是就把大太太给的东西退回去?我妹子那里又要怎么说?”
贾珍一听就更气了,都是着大太太给他惹得一身臊,还吃了这打,就倒:“退给她?那我这一身算什么?你把东西都找出来,我另有用处。再有你那妹妹,你就别管了,我自然不会委屈了她,你看着收拾出份好嫁妆,也算是给她压压惊。”
尤氏原本听着贾珍问她要东西,还有几分舍不得,等后来听着要备嫁妆,心头的大石头就搬开了,管他别人的盘算是否落了空,她这里可是趁了意了,当下心了不慌了,气也不闷了,就连贾珍训斥的话,也觉得像是仙乐。
贾蓉听说父亲摔伤了,就和贾蔷赶着过来探望父亲,一看这个情形,这哪是摔伤的,明白这就是挨了揍,只是随便怎么问,贾珍也不松口,两人也没法子,看着贾珍困倦了,就恳请贾珍好好休息,也就退了出来。
贾蓉贾蔷一合计,听说大爷昨日是和琏二叔一块喝酒的,而且今早上还是从西府里给抬了回来的,琏二叔一准知道,这哥俩也不含糊,就直接去找贾琏去了。
贾琏昨日里闹得狠了,今日里也懒得动弹,早上去看了回凤姐儿,也就在快哉院的书房里歪着。见了这哥俩来了,也不客套,也就歪着和他们说话。贾蓉牵挂着贾珍的事情,也不和贾琏绕弯子,也等不及看茶,就让贾琏清退了下人,直接请教起来。
贾琏昨晚上就知道有今日这一回事,早就想好了,他与这两兄弟感情很好,也不想骗他们,而且,这事如果从别人嘴里听说,说的全倒也罢了,不然,断章取义的,倒像是他贾琏喝多了揍人,欺负了贾珍,保不准就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因此上,虽然二老也说了不许再提,他也不想瞒着这蓉蔷二人。
贾蓉贾蔷听这贾琏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事情,脸都发白了,这事由不得他们不信,因为,他们现管着府里的营生,珍大爷支钱他们是知道的,也隐约听着是买了花枝巷的一处宅子,安置着尤老娘一家。而且这样的事情,贾琏没必要瞎编,谁愿意往自己个儿身上泼污水啊。再想着才刚珍大爷支吾的样子,这事就没有假了。
哥俩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琏二叔揍了他们家大爷,做人子侄的,该当为父亲出头,而且珍大爷还那么疼他们呢,只是这事情实在是不地道,这琏二叔也是满身的委屈。僵立了片刻,贾蓉拉着贾蔷深深地拜了拜贾琏,扭头就冲了出去,他实在是没脸再待着了。
这哥俩冲了出来,差点撞上端着茶水的平儿,但也没作停留,也没说话,一阵风似的跑了。
平儿虽诧异,也不好说什么,就进了屋子放下托盘,试探着问道:“这两位小爷是怎么了?这么风风火火的?”
平儿原本是过来打探情况的,今日早上,二爷去探望了二奶奶,虽也脸上带着笑,只是并不像往日里那样小意温存。凤姐儿身上出了那样的事情,心里难过,又觉得愧对二爷,本就对二爷格外的留意,这下子就起了疑。于是,这不,这帮手就过来探望二爷,想看看可有什么事情。
没想到平儿一过来,就看到人都站在外面,离这门远远的,一问,才知道东府里的小爷过来找二爷,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还等不及上茶,就把人都给打发出来了。平儿想了想,就吩咐人泡了茶来,亲自端着靠近这屋子门,想进去上茶。只是才刚靠近,还没听见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张口通报,这里面的人就冲了出来,差点撞上她,这烫热的茶水傻在身上可不是好玩的。
平儿放下茶,见二爷并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有点崩不住了,知道爷这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戏,脸上也就慢慢的红了出来。贾琏也就不难为她了,发话道:“你听到了多少?”
平儿也就不做假,道:“我倒是想听来着,只是才刚到了门口,那二位就冲了出来,好玄,差点泼我一身茶。”
贾琏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只是昨日里人太多了,保不准哪个没处理好就漏了出来,他也知道,东府里得下人可是比不上西府里的,自己还是先给自己老婆稍微的透露一下,就道:“也没什么事,只是二叔不让说,昨日里珍大爷要给我个女人,我不要,把他给打了。”
不说平儿如何惊讶地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凤姐儿,只说这凤姐儿听了,百转柔肠,自己是知道琏二是对自己好的,当初能为了自己舍弃了子嗣,现在自己这样,也没有埋怨自己,只是没想到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为了不让自己伤心,连珍大爷送的姬妾都不收,还为了这个事打了珍大爷,那可是他哥哥,是族长,这不遵尊长,可是个大罪过啊。他全心全意地为了自己,自己就是把这条命都给了他也不为过啊,还要计较些别的虚名干什么。
当下里让人请了二爷过来,打发了房里的人,凤姐儿就情深深意切切的表达了自己的一腔爱意,哪怕是铁汉听了都要化出些柔情来。贾琏因为自己的语焉不详让凤姐儿误会了,心里就存了愧疚,就把以前一些子不满都打散了,又因为了凤姐儿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也勾起了自己的情谊。这小夫妻俩也算是因祸得福,当下心里互通,比以往就更是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