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火大得很,这老二家的也太会来事了吧?大房的两位嫡子跟她亲近,都在站她那边,好容易自己把这瑚大奶奶给糊弄住了,结果不成想这瑚大奶奶会那个样子了。而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给这琏二娶的是那位的亲侄女,现在虽说明面上是大房管家了,可谁不知道,背后还是那个二房的镇山太岁在挥小令旗呢。这还不够,看着老太太开始疼爱孙女了,连着远道的林姑娘都笼络了去,还把手伸到了我大房来了。真是欺人太盛了,真以为你成了皇亲国戚了,就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还有迎春那个小丫头,也不把自己放眼里了?有事没事的往二房那里跑,看我怎么教训她!邢夫人恨得咬牙,想着怎么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这日里给老太太请了安,大家坐着说闲话,老太太就问着子肜贾珠婚事的一些子事,听着子肜一项项的叙说,老太太点头笑着说:“不错,还是你想得仔细。唉!这也是作娘的,自己儿子的婚事都要想得仔仔细细,操办得妥妥贴贴的,再怎么辛苦操劳都是乐意的。”
正说这话呢,那边几个女孩子下了学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笑得眼眯眯的,探春活泼,看着老太太高兴,就打趣问道:“老太太什么事这么高兴呢,也说说给我们听听沾沾喜气。”
老太太哈哈大笑道:“正和你娘说给你哥哥娶媳妇的事呢,可不正是喜事吗?你们现在都听了,也都沾到了喜气,拿什么来酬谢我啊?”
探春听了这话,忙接过来说道:“到底是老太太,是个会做买卖的,连听个话也要酬谢。依我说,我们这一大家子就好比那长长满枝枝丫丫的大树,老太太就是那树干树根,我们几个就是那个小嫩叶子,连我们都是老太太这棵大树上长出来的,什么不都是您老人家的,还巴巴地问我们讨酬劳?”
这话说道老太太心坎子上了,老人家不就希望自己家是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嘛,当下就笑得更欢了。凤姐儿是个嘴俏的,以便听了就过来盯着探春瞧,一边瞧一边还说:“唉悠悠,老太太到底是给了这三姑娘吃了什么?这嘴可真甜得没话说!也说来给我听听,让我这嘴笨舌拙的也讨个巧方!”
“这你可别问我,是你二太太会调教人,你呀,快去给她端茶倒水,她一高兴也把你调教得嘴甜了,放在我这儿,到省的我再养八哥儿了!”
邢夫人原本听他们谈论贾珠的婚事就气闷,又听得他们说道什么辛苦操劳时露出的喜气就心中冒火,心中想着这不是存心气她这个没儿子的嘛!后来姑娘们进来的又这样合乐,硬生生她就是插不进去,听到这里再加上连日来为迎春的事的怒火,这回子真是再也忍不住了,好歹还是记得是在老太太跟前,只得酸不啦叽的说道:“正是这个理呢。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家的二姑娘,这段时间也一直的往榴院跑,倒是烦劳二太太了。只是你本来就操劳着珠儿的婚事,小孩子也真不不懂事,还要给弟妹去添乱。烦劳看着我的面子上,二姑娘要是不懂事,你就给我说一声,回头我再教导,省得弟妹闹心。”
这一番话说出来,屋子里一下就冷了下来,在场的人都听得懂这邢夫人的话头,老太太也不高兴着好好的气氛给大太太泼了冷水,只是大太太说的话也是站得住脚,二姑娘是大房的庶女,嫡母教导本就在理,老太太就是再看不上大太太这时也驳不了她。老太太看不上大太太,把二姑娘带在自己身边教导,那是天经地义的,可到了二太太那里,就变成二房插手大房的事务了。
老太太被搅了兴致,又发作不得,只能叹了口气,说累了,让大家都散了。
大太太难得在众人面前压人一头,心里有股子趾高气昂的感觉,当下抬着头就出来了。等出了老太太的屋子,还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子肜说道:“弟妹,辛苦了。二姑娘,还不过去谢谢你婶娘?只是你要记住,你婶娘忙得很,以后还是不要过去添乱的好。”
那迎春本来就是个胆小的,这些时日跟着探春进出榴院,渐渐的也敢多说几句话了,只是今日里被嫡母一吓,就有点僵住了,又想着婶娘因为自己被嫡母排揎,心里过意不去,就更加难过了。这时被嫡母一叫,只得听命过来,心中想着以后婶娘怕是不会再管她了,眼泪就要出来,又不敢当着嫡母哭,只能硬生生的忍着,小声地说了声:“多谢二太太。”那个小模样真让人心疼。
子肜本是个学术性的人,对于学术之外的事不太感兴趣,也是来到这里才努力学了这些个东西,只是本性摆在那里,对于这里人所顾忌的什么脸面之类的本不在意,也是因为贾政才在老太太面前做低伏小按着这里的规矩要求自己,不给贾政添乱,要知道就凭他们夫妻两人标新立异反抗世俗也没有什么好果子的。
只是她对老太太能忍,不代表她能忍别人。平日了她不与邢氏计较,是因为犯不上,更是因为没把邢氏放在眼里。但现在这情形倒是真让她有点在意,更何况看到迎春小姑娘那个可怜的样子,子肜就忍不住了,回道:“大嫂哪里话来,这些小事哪里需要道谢的。再说了,你也说了,迎春还要叫我一声婶娘,我这做婶娘的关爱一下侄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生养了这好几个,身边这几个小的还小,也不在乎多教导这一个了。倒是大嫂你怕是没这方面的经验,反而不轻省。再说了大哥说你身子不好,要静养,我这做弟妹的替你分点劳,也没什么。你说是不是?”
子肜这话直接戳到大太太的软肋,一句没经验让大太太疼得心脾发搅,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说什么,又被子肜一声大哥给镇住了。只得看着子肜笑着点点头登车走了。
大太太看着身旁那些子下人要笑不笑的样子,刚刚那股子趾高气昂早就没了踪影,看着身前的迎春更是添恼,可又不敢这样当众发作她,只得狠狠的转身也走了。就在车上还是发狠咬牙,又因子肜一句大哥让她想起老爷,心肝有点颤,刚才在老太太那里火冲头了,什么也顾不得了才发作出来,扫了老太太的兴,又在门口和二太太呛声,虽没讨得了好,但不管怎样,万一落了老爷的耳朵,自己怕是讨不了好吧?
想着,又怨恨到了迎春头上,不是这个小娘养的东西,自己现在能这样被人骂了还担心?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子肜那里倒是不担心迎春能真吃了亏,要知道邢夫人也就是个会叫的狗而已。再说了,女儿是娇客,在怎样,众目睽睽的,邢氏也不能怎么着迎春。日后,真要想想法子,让贾赦出头也好,老太太出头也好,迎春,唉,怎么说都是侄女啊。
接下来的日子,子肜一点也没顾忌着大太太,反而让探春安抚着迎春,并未与迎春生疏。而且,在料理一些手头上的事时,也挑一些轻省的让他们在一边看着她怎么处理。都是女儿家,以后长大了早晚要接触,现在他们还小,就让他们在旁边多看看也好的,省得真成了中山狼的口中食,而一个成为林中仙子另一个是青灯古佛。
贾珠的婚事在不紧不慢的操办中,这孩子到好,一点都不管,也没有要做新郎的那种喜悦,跟以前贾瑚贾琏那会儿完全不同。子肜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小怪物,小时候明明很可爱的,张大了怎么和贾政那么的像,如此的表里不一,外面稳重有礼甚至有点严肃刻板,肚子里却是满是黑水,人前一副老成持重,在自己面前又经常耍赖调皮,难道这就是基因的伟大体现?那宝玉又会怎么样?
宝玉这会子还在家学上着学,这段时间因为姐姐的事,这学也是上的断断续续的,还好,宝玉的底子打得不错,现在又大了些,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对这些孔孟之道虽然不喜,但还是听得进去。不过,他股子里还是嫌弃上学乏味的,只是当初是自己求来的,所以也就一直坚持着。
子肜倒是有点心疼他。他的身子相貌随了子肜,作为一个男孩,看着太过秀气,子肜还是担心他太过年幼不懂事,怕一不小心学歪了,总想让他在身边多长一些时候再放出去。对于这个孩子,子肜总有些过敏。贾政也为宝玉的事想过了,这个孩子,在家学里压着自己的性子学习,虽也学得可以,但贾政总想着因材施教,既然孩子不喜欢,硬委屈了自己贾政也是心疼的。况且,他也没希望两个儿子以后都要在仕途上有所发展,他自己辛苦,就是为了家人能够开心,老大选了和自己一样的路,那是老大自己的选择。宝玉以后如果不喜欢,那就另谋一条路,只要不是纨绔不知世事、整日混作脂粉堆里就好。儿子,只要能成为有担当的,就好。
元春出嫁后,从一些听来的消息上说,三皇子对她不错,表面上看这还是琴瑟和谐的。这三皇子大概是出于政治的考量,在成婚三日时,还和元春一起回了门。只是他虽做足女婿的样子,贾政等人还是不能逾越了。不敢真当了他那个岳父岳母的称呼,这一句句的殿下,可是省不得的。
当然,也没有太过生疏,可不能让人有了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感觉,这里面的度可着实让子肜头痛。不过,既然能与女儿见面,头痛也就头痛了。
元春秉承贾政的优良作风,没有报喜不报忧,如实地说了她那几天的日子。虽然与三皇子还很生疏,但看着这人还是有敬重她的意思,成亲第二天就把整个内院的事都交给她了。而这原先,是一个妾室和宫里贵妃给的一个管事嬷嬷管的。
对于这个,元春有点子头痛,妾室也就罢了,反正元春是皇上正正经经给指的正妃,只要一切按着规矩,谁还能把她怎么样?而这个管事嬷嬷就有点不好办了,她是从小看这三皇子长大的,又是贵妃心腹之人,才放在三皇子身边的。原来这内院,人都要看着她点儿。现在有着正头的正妃了,管着内院是名正言顺的,而老嬷嬷名面上不好说,其实很不乐意被夺了权吧?
而那府里的人又岂是省事的?怎么不会看菜下碟?现在怕是都在看着她怎么下手管家吧。那个嬷嬷的身后是这样的,怕还有贵妃在后面看着呢。
子肜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无非几条,一是笼络,看是不是能面上端着好言好语哄着,给些好处供着,只是这样容易惯着她大发了,以后就难收拾了。二来就是收拾,只是不能太着急了,不然,不光贵妃那里不好过,就是三皇子那里也落了眼。最好是借着他人的手把这是挑了出去,那个个手最好就是三皇子的。
母女俩嘀嘀咕咕的好半天,才想着一些法子。对于后院原本的女人,子肜原本还是担心女儿会难受。没想到元春倒是想得开的,安慰着她老娘说道,无非是搭伴过日子罢了,她又没在三皇子身上用情,以后也不打算在他身上用情,怎么会难受。以后只有掌管好这府里,还有贤惠的与三皇子相敬如宾,才是正经事。史书上都说,天家寡情,她倒要看看这人会不会在女人身上用情,怕是忙着政事都忙不过来吧?以后这府里来来去去的怕是少不了,她要是难受那还过不过日子了,只要她坐着正妃的位子,尽了本分,小心的别被人害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