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了好几天的雨,院子里栽满了绣球花,被雨水浸润,呈现出一片透彻的云蓝色,香气凝练,一丝丝钻入门窗,让本来寂寞的房间,平添了三分情调。讀蕶蕶尐說網
一群人却围坐在屋子里,挨个讲故事。
这个时代各种神怪故事还是挺多的,阿夏、小姚她们都喜欢读书,不说见多识广,随口说几个有关鬼怪的小故事到也不难,几个小孩子都被吓得不轻,忍不住挤在一处,死死抓着周围的人,时不时有倒吸冷气的声响响起。
到是阿夏浑然不惧,她向来胆子大,笑眯眯地说了个关于狐狸精报恩的故事,吓得小姚扑到她的怀里瑟瑟发抖,眉眼间尽是洋洋得意。
“有什么好怕的,我有一回还在坟头上过了一宿,照样睡得不错。”
苏桐咳嗽了声,笑道:“是,都别害怕,我给大家伙讲个小故事调节调节气氛,一会儿再接着讲。”
“我这个故事还是听我一个朋友讲的,是个真事儿,有一年我朋友跟着爹娘回乡扫墓,结果到墓地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她忽然犯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睡着,便隐约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却见天已经黑了,一块儿墓碑前面蹲着个人,那人正用袖子擦墓碑上的灰尘。”
“我那朋友松了口气,便问道,您也来祭祖,奴不小心迷了路,敢问怎么下山?没想到,那人扭头看了她一眼,暴怒,大骂道,都是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混蛋,来去一圈儿,弄脏了我家的大门,怎么都擦不干净,干脆留下来一直替我擦门算了。”
说到这里,阿夏忽然觉得阴风阵阵,打了个哆嗦,小姚已经吓得浑身僵直,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阿夏吞了口口水,不肯露怯,仍是咬牙坐着,腰板笔直,继续听下去。
“我朋友一开始没弄明白,呆愣愣站着没动,结果那擦墓碑的人一抬头,居然青面獠牙,嘴角渗血,分外可怕,她吓了一跳,蹦起来就跑,只可惜手软脚软的,脑子又迷糊,不知怎么回事,跑了几步绕了一圈,又绕回墓地来,她心里害怕,脚下一软,摔倒在草丛里,咬紧牙关,不敢出声。”
“却见刚才墓碑前的那个青面獠牙的厉鬼,正拿着帕子擦自己的脸,一边儿擦还一边嘀咕——幸亏是个胆子小的,一唬弄就走人,哎,这盗墓的差事可真不好做,一边嘀咕,他还从地上捡起铲子,弯下腰开始挖土。”
“噗嗤……”
本来屏息凝神的一群姑娘全乐了,恐怖的气氛也稍稍褪去,精神不由放松下来。
阿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笑道:“闹了半天是盗墓贼。”
苏桐却不笑,她手里端着一只烛台,罩着绿色的纱做成的灯罩,衬得一张脸明明暗暗的,压低了声音,“那盗墓贼挖了半天坟地,嫌土太硬,嘴里骂骂咧咧,正挖着,忽然听见地底下传来一个粗嘎的声响——谁这么没良心,大晚上的不睡觉,砸我家的屋顶!……”
“啊!”
小姚蹭一下,蹿到阿夏身后,阿夏也闭紧嘴,一声不吭,脑袋都木了。
苏桐优哉游哉地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口喝下,才缓缓地,用带着愉悦的腔调继续道,“盗墓贼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走,过了一会儿,我那朋友看见地底下钻出个黑影,像是个人,那人爬出来,站在墓碑前面把盗墓贼扔下的铲子捡起,很不高兴地道——好不容易才挖开口子进去,连点儿值钱的东西都还没拿到手,怎么能让别人捡了便宜。”
屋子里静寂无声,好半晌,苏桐才大笑,其它姑娘也乐了,不过,还是纷纷说苏桐的故事讲的好,可不算鬼故事,要求再讲一个。
阿夏刚才被吓得畏畏缩缩,大感丢脸,更是扑过去缠着苏桐,要她再讲一个:“这回一定不会被吓到。”
苏桐笑了,反正大晚上没事做,便从善如流,咳嗽了声,挑了挑眉:“那就再讲一个,这一回可真是闹鬼了,好好坐稳了听。”
“一位大夫有一个晚上出诊,结果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他坐上自家的马车准备回家。走到一个路口,见一熟人,似乎是隔壁村的新妇,便邀其一同乘马车,那新妇上了车,两个人闲聊了几句,继续走。”
“马车一直走一直走,又走到一个路口。一个小女孩儿出现他们眼前,扑过来挂在车上敲车门,当当的声响吵得人心烦意乱,大夫见状,急忙关上车门和车窗,催促车夫快行,那新妇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让她上来。”
“大夫说:再不远就是义庄,我前几日才在附近一个人家,给一个小女孩儿和她嫂子治病,但没治好,一夜就去了,当地的规矩,死人的右手手腕上要系红绳,还是我给系的,刚才我看到了那小女孩儿的右手,她的右手,他的右手有一根红丝带……”
“那新妇听了,默然半晌,渐渐伸出右手,阴笑一声道: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一根红绳?”
屋子里刹那间寂静,苏桐是极擅长调动气氛,或许这个故事放到别的环境下,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并不算什么,但此时此刻,苏桐细声细气地一说,就连阿夏都感觉到一股子阴气,在周围弥漫,背脊酸麻,让人根本不敢转头。
阿夏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刚想说话——当,当,当……
“呜呜”阿夏身子一软,一下子蹦起来,小姚更是惊声尖叫,一时间屋子里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大声叫唤,四处乱蹦。
苏桐哭笑不得,连忙点燃了灯火,走过去开门,却见他爹爹身边一个叫阿福的小厮,满头雾水地立在门前,惊魂未定,显然是被屋子里的声响吓到了。
“咳咳,行了,就一个故事。”苏桐翻了个白眼,制止这群姑娘的癫狂,这才对阿福道,“什么事儿?”
“回小娘子,家里来了客人,郎君请您过去。”
苏桐愣了愣,还没说话,屋子里一群姑娘们已经急忙过来,碰一下关上门,赶紧替她收拾衣服,梳洗打扮。
因为是在自家庄子里,寻常没有外人,外面又下着雨,苏桐穿着自己做的家常衣裳,是用上好的棉布做的,素面,柔软吸汗,贴身穿十分舒适,外面只罩了一件儿简单筒子装,直上直下,除了舒服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好处。
这种打扮便是在自家屋子里都嫌简陋,更别说要见客,阿夏一边给苏桐上了胭脂,拿了螺子黛描眉,又给她翻出新做的夏装穿戴整齐。
“你年纪也不小了,梳妆打扮可要精心,不能因着是在青州,不是在京城是什么都不在意,咱们作坊里生产的都是化妆品,是要赚女人的钱,如果你都打扮的不够漂亮,那谁还信咱们作坊的东西好。”
苏桐失笑,由着她们忙来忙去。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每次出门也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便是当年家境困难的时候,她也是不乐意让自己形容不整的。
打扮妥当,成功变身成这个时代颇为时髦的官家千金,苏桐才扶着阿珍的手,打着油纸伞,跟着那小厮向前院走。
只是心里难免好奇,如果是女客来,爹爹肯定是直接请人到后院,如果是爹爹的客人,那实在没必要要她去见。
毕竟苏桐现在已经是当嫁之年,需要注意男女大防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一路走到前院,走过回廊,便看见自家爹爹正陪着几个客人坐在观鱼亭里闲谈。
这观鱼亭还是苏桐特意修的,有活水引入,里面养着几条鲤鱼,可食用,偶尔爹爹来了兴致,也拿着渔具在此钓鱼,只是这样的闲暇,如今越发的少,她爹爹都好些日子不来庄子上。
苏桐刚走了两步,脚步忽然停滞了下,她的动作很细微,阿珍没有感觉到,但只有苏桐自己知道,她受了多么大的震撼。
观鱼亭里,坐在她爹爹对面的,除了一个有一脸胡须的大叔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苏桐深吸了口气,想起后世小姑娘们多喜欢狂霸拽傲冷酷帅之类的男人,似乎男人不坏,没有特色,就不会讨任何人喜欢,她似乎也有过那样犯二的时期,少年时谁不倾慕那些搁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高富帅?
可她真正懂事之后,喜好却有了很大的转变。忽然想起以前的父亲曾经告诉过她的一段话——“世人皆看重容貌,如果是姿容秀丽的美人,大家便对其多几分宽容,如果万一不幸,深有残缺,容貌丑陋,那想要于世上享受人都该有的幸福,那就必须努力让自己拥有最良好的品性,拥有出众的风仪,高雅的品味,若不能如此,若因为缺陷而愈加放纵自己,那一个人的一生,必将是枯燥无趣,甚至走向毁灭。”父亲这些话,是认识林慕之后,有感而发,苏桐再也没有见过另外一个像林慕这样让人对他的缺陷能够视而不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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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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