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您可算是想明白了,苏叔叔驾着车等我们,你且随奴回家去吧。”
那小娘子嘶声而哭,偏偏赵允纯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连话都说不出口,更是手软脚软地任凭那小娘子扶着他转身。
周围的老百姓一片大哗。
有几个在附近看热闹的浪荡子都忍不住摇头,直说赵允纯做事不地道,“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逼得自己的女人在大街上卖身,逼也就逼了,狠毒到底也算枭雄,偏偏耳根子又软,让那小娘随便几句话,竟屈从服软,轻轻易易地就让个小娘给拿捏住,真是丢了我辈的脸面!”
不少人指指点点,却还是挪动脚步,让开了路。
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若是官府的人在此可能还要说一句有伤风化,甚至是提溜到衙门里去教训一二,但别人,尤其是普通老百姓,大部分是不乐意多管这类闲事的。
这时,一辆四海车行的马车驾了过来。
车夫戴着斗笠,低着头,看不清楚脸,那小娘子步履匆匆地半搂半抱着赵允纯,把他弄上车,自己也一拉裙摆,跳了上去,结果刚一上车,迎头就飞来一黑乎乎的瓶底儿,哐当一声,砸得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马车不徐不疾地离开人群,掉头向驸马府走去。
赵允纯身体酸软地倒在破旧的车板上面,努力抬头,就见南柯先生随手扔下一个漆黑的陶瓷罐子。
苏桐俯下身先检查了一下落难贵公子的身体,见他应该没什么大碍,虽然中了毒,但这种毒的剂量并不大,大约只会起到让身体麻痹的作用,而且应该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这才松了口气,拍拍手,冲他笑道:“本来买给马婶子做酱菜用的,现在砸裂了一条缝,恐怕不好用了,小王爷,您可别忘记赔我们一个。”
赵允纯眨了眨眼,可惜说不出话来。
苏桐又笑:“看来你是答应了,也不用说报答什么的,要知道,您这样的美貌佳人,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想着得到英雄救美的机会,这种事儿,可遇而不可求,占便宜的可不是你,是我呢!”
赵允纯一怔,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苏桐一挑眉,本来并不觉得这位小王爷有多么迷人,可这会儿仔细看他,却觉得他的五官极为精致,一双手骨肉细腻如白瓷,身体虽然显得孱弱,却另有一种尊贵的魅力,别说少女,便是见多识广的熟妇,恐怕都免不了要心动。
苏桐叹了口气,她在这个时代,还是见过几个美人的,例如当年在老家的时候那位孙长青,孙大夫,还有眼前的小王爷,都挺符合她的审美观,可惜,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便是有兴趣,也不可能凑过去调情,如果是当年,她指不定要动点儿心思,即便是露水姻缘,也是极美,极好。
幸亏赵允纯不知道苏姑娘此时的心思,他这会儿抑制不住地对苏姑娘有了好感,觉得她观察力极强,又聪明,又漂亮,真不愧是南柯先生。
要是大长公主知道,她努力拉纤保媒,居然一点儿效果没有,反而让小王爷对苏桐有了敬佩之心。
要知道,一个男人若是敬佩一个女人,在眼下的时代,那两个人共结连理的可能性就非常低了。男人嘛,总会喜欢小鸟依人的娇妻,而不是各方面强势的女强人。
苏桐一边惋惜美男子只能看不能享用,一边道貌岸然地冲着人家小王爷言笑晏晏,都是说一些放松他的精神,安抚他的情绪的话。
等到把小王爷送到大长公主手里之后,赵允纯看苏姑娘的眼神,都开始放光。
苏桐把赵允纯和那位很会演戏的小娘子交给了大长公主赵婉蓉之后,就自顾自地离去,火冒三丈的公主大发雷霆,想必要急着追查,没空儿搭理她这个小姑娘了。
这件事的始末她也没太关注,这些达官贵族之间隐藏的各种龌龊事儿,也不是她区区一个平民老百姓能轻易探听的,好奇心这种东西,不必要的时候还是少用一点儿为好,所谓好奇心害死猫的俗语,到底还是应该听上一听。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苏文成科举考试的时间。
苏文成也算是考过好几次的老手,并不像刚刚参加科举的新人那()么紧张,但多少还是提着一口气。毕竟他的年纪确实不算小了,苏文成甚至想着若是此次再名落孙山,那他就老老实实地熄了科举考试的心思,反正天底下做官的并不都是科举出身,不要那身金光灿烂的外衣,也不一定就做不出名堂来。
苏桐对此事也极上心,特意托自己的关系,去请那些出题经验丰富的大儒,例如吕相就是一个,替苏文成出了一大堆的题目,然后拿回来让自家父亲从各个角度开始作文,还是像在考场一般,举行模拟考试,考完了再拿去国子监请里面的教习给评分,评完再让苏文成修改。
一个题目都要依据难易程度做几次,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也不一定有太大的用处,但还是很成功地安抚了苏文成的情绪,也让他不至于生疏了,写文章这种事儿,一定要日日练习,只要有一段儿时间停笔,就会手生。
看着自家爹爹那么辛苦,苏桐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东西补身体,督促他按时锻炼,按时休息,却也不免有些心疼:“其实现在科举考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处,考完就能扔了,又哪里是文章做得好,就做得了官的。”
奈何就算这只是个敲门砖,还是不能放弃,若是不精通,连进大门的机会都不会有。
到是考试当日,坐在考场里,苏文成反而脑子清明,把负担全部抛下,先仔仔细细地把题目从头到尾看一遍,然后定期凝神,认认真真地答题。
这一答起来,就十分顺畅,苏文成丝毫都没感觉到困难,还忍不住觉得这一次的考题出的都很正,一点儿都不偏,不难。
实在是他这些日子作了各种各样偏怪难的题目,也算是饱经考验,这会儿别管面对什么样儿的难题,一样可以做到宠辱不惊。
只不过有一点儿太折磨人,大冷的天,寒风料峭的,只穿单衣,冻得人瑟瑟发抖,若不是他经验丰富,有心理准备,单衣一层一层缝了好多层,又是棉布的好料子,指不定考完试就得了风寒。
的确有好多考生受不住,没半个时辰,就有两个人被抬了出去,听着外面的嚎啕大哭,好多考生心里都不是滋味。
而且天一冷,就很容易手脚不听使唤,一不注意就会污了卷面,只好重新誊写。
考完回家,这一回到没像上一次那般累,只是洗了个澡,休息了片刻,便默默将自己的考卷重新默写下来。
苏桐在一边看着自家爹爹默写,见他有条不紊地把所有的题目都给写了下来,顿时觉得敬佩万分,后世考完高考,能把自己的卷子给完完整整默写下来的又有几个?
写完折后,苏文成就拿着考卷跑去国子监请几个教习帮忙看一看,结果到了国子监,正好碰到一群老学究也在里面探讨今年的考题,拿了苏文成的卷子一看,当场就说,如果没有错格,中是肯定能中,而且一等的可能性最大,就算再倒霉,也能落到二等。
被变着花样夸奖了一圈儿,苏文成吐出口气,这才多少安下心来,只是他这番作态,到让他国子监一伙子同窗嗤之以鼻。
秋试的解元郎都这般担心,那些勉强入榜的学子们干脆不要去考了,省得浪费精力浪费时间。
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苏文成本来并不想去凑热闹,实在是每一年放榜之日,榜下都拥挤的厉害,人挨着人,根本就看不见什么,奈何他那群同窗不乐意,非要拉着人走,而且已经在聚缘楼定好了雅座,还从教坊司请了几位女伎陪酒,他不去也得去。
当然,他们这些国子监的学生,能叫出来的女伎都不算出名,真正出名的行首可不会那么容易凑这等热闹。
“苏兄,你这是作甚?”
苏文成一同窗,董忠文,年三十岁,也算是才学不错,性子爽朗,和苏文成的关系还算好,这次做东的正是他。
董忠文倚在楼头,漫不经心地喝着酒,和几个先到的士子说话,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一个把自己从头包到脚的男人径直走上楼,在他旁边落座,心下一惊,这人脑袋上还戴着一个古怪的棉帽子,护着耳朵,脖子上也套着一个棉套,把脸都给捂住,身体臃肿,看起来跟个狗熊似的。
他还没来得及呵斥,就见那人把脸上的脖套往下面一拉,露出一张国字脸,顿时把董忠文吓了一跳,“你,你,我说苏兄,您这是唱哪出戏?有这般冷吗?”
旁边的几个士子也忍俊不禁,失笑摇头。
第一百零二章 春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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