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那小豆豆似乎是知道自己的美食被瓜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呜呜叫唤，可惜它的前爪被绑，根本站不稳，探头探脑地一挣扎，又趴地一下，栽倒在篮子里面，四肢挣扎半天，也站不起来，只好可怜巴巴地瞅着马婶子，到逗得两个女人忍俊不禁，连马婶子都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这小家伙还真是萌物，怪不得一窝狗里面，家里的主子们最喜欢的却是这个身有残疾的小东西。
不一会儿，二郎找过来，抱着豆豆一通亲热，直到太阳高升，才不甘不愿地让马婶子哄着，带着书童一起出门去上学，临走之前，还不忘把豆豆拎着送到它娘亲和兄弟姐妹们那儿去。
另外的三只小狗一只是公的，两只是母的，都生得瘦弱，虽然没有豆豆机灵，却也还算可爱，用掺杂了各种肉糜的粥喂养，不过几日，就脱离了一开始枯瘦如柴的模样，显得毛色光亮，分外可人。
这几只小狗现在都是马婶子在照顾，到不是苏桐不喜欢它们，只是苏桐平日里事情多，偶尔逗逗玩玩还好，给洗澡，剪毛之类的差事，她还真没精力去做。
到是马婶子现在比以前清闲，以前她做晚饭，总免不了找各种活计，能挣一文钱是一文钱，一点点儿积攒下来给他男人买笔墨，如今却不同，她就一个人，女儿已经出嫁，没什么好操心的，苏家给的待遇不低，够她养老，除了做饭也无事可做，有了这几只小狗，到也能排解寂寞。
这日，冬日天冷，大长公主下帖子请她去吃酒。
苏桐没什么事儿，也就应了，虽然有点儿怕大长公主做媒的架势，到底不好和她断了关系，再说，做媒这种事儿，只要她不松口，媒人就是再有能耐也没有用。
驾着马车，冒着风雪，很快就到了驸马府前，看着高阔的大门，苏桐漫不经心地往里面走，进门的时候，忽然一怔，挠了挠头——自己这架势，好像和去邻居家串门也没什么不同，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敬畏过。
要说也是，来了这么多次，大长公主府，驸马府这种地方，对别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十分神秘，苏桐却是熟门熟路，没有敬畏的感觉也说得过去，可头一次来时，她就没觉得有什么威仪之处，最多只觉得先皇对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是当真好的很，别说大长公主府，就是驸马府，也修得如此精美。
在开封寸土寸金，连皇宫都拥挤的地方，能有这么一座府邸，实在是太不容易。
记得有一次碰上大长公主挑选头花，来卖头花的婆子吓得两股战战，大冷的天，居然满头大汗，擦都擦不完，走的时候甚至要让人扶着才能走出大门去。
可能是那位大长公主本不想让自己觉得有太大的压力。
苏桐胡思乱想，随着两个女使引路，进了公主的卧房，结果却看见那位公主倚在窗户前面抹眼泪。
老大年纪的女人，哭的像个小姑娘似的，连妆容都花的厉害。
苏桐吓了一跳，一扭头就要走人——像大长公主这样的女人，若是被人瞧见哭泣，心里总不会高兴。
“阿桐，你好狠的心肠！”
苏桐一怔，就见大长公主哀怨地扭头：“飞花也未免太惨，难道就不能给她个好结局。”说着，大长公主便扯了手帕，擦了擦脸，小声咕哝，“这什么名字，哪个当爹的给女儿取名叫什么飞花，也太俗了。”
苏桐哭笑不得，忍不住摇头——顾飞花明显是艺名，是个娼妓的名字而已，她沦落到如此地步，哪里肯说出自己的真名，让祖宗蒙羞。
“奴可不觉得顾飞花有什么凄惨，一个女人，即使沦落风尘，却还得了一个愿意为了自己在皇帝面前拒婚的男人，还见识到许许多多女人都见识不到的风光，做了许多女人一辈子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儿，即便死了，她也是最幸运的女人。”
大长公主一怔，受了眼泪，居然点头：“你这丫头说的到有些道理，可身为一个女人，哪怕生活没那么有趣味，一辈子平淡如水，也好过她那样的波折不断……”
苏桐心下好笑，不过一个故事，这位到像是真把顾飞花当活人一般，大约她年纪确实大了，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年纪越大，性情越是古怪。
好在大长公主的愁肠百结，也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间，不一会儿，就撇开愁绪，拉着苏桐到院子里喝酒。
酒是宫里赐下的御酒，香醇可口，后劲却不大，既然赵婉蓉不在乎苏桐年纪还小，苏桐也就不在意，陪着她喝了两杯，这一喝，却看出赵婉蓉有心事，而且这心事还不小，神思恍惚不说，甚至连平常说什么都不肯吃的那些由御医专门开方子做出来的食物，也漫不经心地入了口。
“你说，这世上可是真有鬼怪？”
苏桐挑眉，随手捏了块儿点心，细嚼慢咽地吃下去，听见公主模糊不清地问话，一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东西，我可不知。”
鬼怪？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她还是苏家家主的女儿时，有人问这个问题，想让她回答一下，不花上万儿八千的都不可能，当然，她的答案肯定是有的，而且她还会让家里那群装神弄鬼的家伙去给人驱鬼抓妖。
这世上要是没有鬼怪，他们苏家就得丢掉好大一块儿生意，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来养活越来越多的苏家族人？
可这位大长公主，却不像是会问这类问题的女人。
一个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在宫廷里闯荡了这些年的女人，一定得是诸邪辟易才是，若是相信鬼神，她恐怕早就发了疯。
“我从小就不信鬼神，只信人心有鬼。”赵婉蓉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着苏桐说这些话，可能是醉意上头，也可能是她老了，心已经不似年轻的时候那么坚硬，毫无缝隙，“否则，若是真有神灵，为什么作恶的得享富贵，善良人一生凄苦，神若是无眼，咱们这些凡人何苦去拜神？”
第九十章 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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