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袭简袍便装的太子元竞鸣,而他的身侧还站着两个男子。年长的约莫二十出头,五官清俊、面目严肃,而年幼的那位容貌和身边人有四五分相似,只不过身形尚小,一身白袍衬得他干净利落,全身肌肤白皙,于英姿中透着几分秀气。
白玉歌方提起的右脚落地,转身含笑:“太子殿下。”视线跟着挪向旁边,淡淡道:“安少将军,紫叶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我、”
安紫叶脱口而出,表情不甘,捋了袖子就冲到白玉歌面前,欲盖弥彰的嚷道:“我明明是男儿身,你这是在侮辱本少爷!”
白玉歌呵呵而笑,惹得对方更加恼怒,气急败坏道:“你笑什么?”
“我笑,安二小姐果真如传闻中一般豪迈。”
安将军常年驻兵在外,京师府邸里只有位老夫人和一些姨娘庶女,是以每逢宫中设宴,代表安家出席的皆是庶出三小姐安意彤。
而其正夫人与膝下的嫡子嫡女皆伴他在外,大少爷安明澄更是少年勇将,十几岁时便上战场得了军功。天翊帝犒赏加封,他成为安家军里名符其实的少将军,二小姐安紫叶经常跟在兄长身边,能弓善射,总做男子打扮。
月初的时候,兄妹二人回京探视身体抱恙的安老夫人。
白玉歌之所以清楚,亦是因为平时在王府里坐不住,总在城内各处溜达,没事的时候跑到茶楼里喝个茶听听书。
“妹妹,别胡闹。”
安明澄一把拉回她,冲白玉歌温声致歉,“玉歌小姐别见怪,我这妹妹自小在边关长大,养成了粗鲁不羁的习性,不比京中闺秀般知书达理,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哥,你别动不动就替我给人道歉,我不过就跟她说了几句话,哪称得上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你总啰啰嗦嗦跟娘似的,成日还绷着张脸,怪不得至今都没娶到媳妇,有这闲工夫管我,你还不如去给我找个嫂嫂呢。”
安紫叶显然是不惧兄长的,甩力挥开他的束缚,径自几步走到白玉歌身前,声音清朗:“白玉歌,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我是女的呢!”
安明澄面色微僵,眉宇间颇是无奈,唤了声“妹妹”又想再去拉回她时,旁边的元竞鸣低声开口:“明澄,玉歌妹妹性子洒脱,不会和紫叶小姐置气的,你放心。”
白玉歌望向温雅彬彬的元竞鸣,无声询问:你很了解我吗?
后者冲她微微一笑,亲切道:“好几日没见玉歌妹妹了,母后这两日在宫中还念叨着你怎么都不去看她。”
“我过几日就去。”
元竞鸣近来在皇后姨母跟前跑得很是勤快,他以为别人真不知他在打算些什么?白玉歌上回去凤栖宫,云皇后便直接明了的说过,若是不想见到太子便避开这些时日,不用隔三岔五就进宫。
“大哥、二姐?”
几人正说着呢,连瑾二人从席家门口出来,在见到马车旁的他们后,先是对元竞鸣行了礼,紧跟着安意彤便走到了安明澄兄妹身前。
“你们怎么这般早就出来了?席家的宴席结束了吗?”安紫叶不解询问。
“没有。”
安意彤答了话就拿余光瞄向白玉歌,她在心中犹豫该怎样描述席家发生的丑事。如若是往常,她肯定分外激动,拉着安紫叶的手就大肆说起席巧燕兄妹丢人的荒唐事,但现在……白玉歌可是亲口承认了与她有关的。
她此刻在场,还如何方便说?
“既然没开始,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安紫叶望向席家大开的朱门,在见到陆续有人结队的往外走时,蹙眉道:“不是说今儿是席家小姐的及笄礼么?我们还想着来凑个热闹呢,没想到这么早就散场了?”
安意彤为难迟缓,连瑾却直言道:“紫叶小姐有所不知,席家发生了些家事,今日的及笄礼办不了呢。”
“但这已经是正午,都到了用膳的时辰却赶客人走,太没礼貌了吧?”安紫叶抬手挡在额头,望了眼正中的烈日。
“妹妹,别总口无遮拦的,既然尚书府有家事处理,我们改日再来拜访便是。”
安紫叶极少接触京中人事,又从小被安家夫妇和安明澄等护着,颇有些不谙世事的单纯。她说话直接,不懂得绕弯子,故而根本看不出其他,站在原地不停的问这问那,最终还是被安明澄给劝回了身。
“玉歌妹妹,大家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明澄和紫叶小姐好容易才回趟京,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笑话,多么难得才能逮到你一回,就这样放你离开岂不是傻子行径?!
就是因为听说白玉歌今日也会出现在席家,元竞鸣这才跟着安家兄妹一块儿来这的。
他非得打消了白玉歌悔婚的念头!
嫁给自己做太子妃,有什么不好?
她还挑三拣四了!
“好啊,你不会介意的,对不?”
安紫叶这个自来熟,也不等白玉歌接话,抢先一步蹬上了马车,掀了车帷就进去,还对外催道:“你们快上来吧,我早就饿了!”
“紫叶!”
安明澄一脸无奈。
“我不介意,反正我本来也一个人吃饭。”
白玉歌苦笑,安紫叶那是在征求自己意见吗?人都进了车厢,自己总不见得上去将她揪住拖下来吧?在心底暗骂元竞鸣多事,脸上却还只能道:“人多热闹些,安少将军请。”
“明澄,走吧,本宫就说玉歌妹妹是顶好的性子。”
元竞鸣拍了拍身边的肩膀,一撩袍角,率先上了车。
安明澄紧跟其后。
白玉歌则望向连瑾和安意彤,别有深意道:“两位可有兴趣一道?”
“不、不必了。”
安意彤现在对眼前人是能躲便躲、能避则避,怎会巴巴的凑上去?
连瑾略有复杂的目光从车帘上收回,摇头轻语道:“我和意彤妹妹还有些事要进趟宫,就不陪玉歌小姐和太子殿下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掩了股酸意。
白玉歌亦不是真心邀请,对方婉拒,便不再说话,无谓的笑了笑转身上车。
“走吧,去镜湖居。”
她对车夫吩咐完,马车启动的瞬间,席家离开的客人正走出大门,依旧讨论着席云峰兄妹的丑事。
这些声音传入几人耳中,其他三人均是满脸震惊。而安紫叶更是迫不及待的抓了白玉歌的胳膊追问:“是不是真的?席家的少爷和小姐真的做出了苟且之事?白玉歌,你有看到吗?刚刚你还在席府里,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她边说还边晃,因她习过武,性子又大大咧咧,下手根本不知轻重,白玉歌被她抓得手臂还挺疼的,且置于膝上,被如此不停摇晃硌得慌,不由就扭着想抽回手。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啊?你是不是不想理我?”
安紫叶的语气,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撒娇和任性。
如果可以,白玉歌真想伸手抚额,这姑娘能不能客气点,她们还没熟到这种境界吧?
“紫叶小姐,你快放开玉歌妹妹,看,她都被你给抓疼了。”元竞鸣柔声替她说话,还满面心疼。
安紫叶嘟哝了声:“又不是纸糊的,哪里有那样脆弱?”不过手却松了开来。
总沉默不语的安明澄却突然笑道:“傻妹妹,玉歌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殿下能不紧张着吗?”
白玉歌倏然望去,凑撞上对方别有深意的目光。
这眼神,深邃幽深,含着三分笑意、三分端详、四分警告,复杂的很。
是,是警告!
白玉歌呆愣。
怎会有这样的意味藏在其中?
“是,紫叶小姐你可小心着些,本宫这未婚夫还在这呢。”元竞鸣将未婚夫这三字咬得格外重音,还深情款款的望着白玉歌。
后者视若无睹,侧首掀了车帘望向街道。
真没意思!
其实还真奇怪,元竞鸣明摆了是个优质高富帅,对自己表现得也温柔致致,但她怎么就没有感觉,而且还是打心底里的想要排斥?
“好嘛,我不碰她就是了。”
安紫叶略有恼苦,开始整理起自己衣冠,只是口中依旧忍不住嘀咕:“我就是好奇为何尚书府里会发生那样的事而已,她不说,我到时候也能打听出来。”
“席表哥素来爱护巧燕表姐,两人日久生情,一时把持不住也属人之常情。只不过不巧的是被人当场发现,还闹得沸沸扬扬罢了。”
想着安紫叶刚刚问话时的语气,哪里是同情,俨然亦是兴奋的紧,她暗道来着天翊皇朝这般久,终于对上个志同道合的人儿了。
不过,为避免再被她拉扯,白玉歌没有表现得太热情,视线依旧望着外面,语气淡淡:“其实,咱们不能太世俗,席表哥和巧燕表姐投入真爱,不顾世人的目光和阻拦,光这份勇气就不是常人能有的。他们生来为亲兄妹,以前看着别的有情人都可以双宿双栖,他们却只能克制彼此感情,已经忍受了许多委屈。若此刻我们再落井下石、嘲笑他们,不是更给他们压力么?”
“白玉歌你说的有道理,的确很不容易哦。”安紫叶听了,头个表示同意。
元竞鸣和安明澄对视一眼,不由苦笑,这算是什么逻辑?
第二十六章 安氏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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