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脑袋，看着云皇后撒娇道：“姨母，我以后可不可以不住在尚书府里？”
云皇后微讶，当初是外甥女说不愿住在宫里，自己才安排她去了席家。现在她又抱怨说不想去尚书府，那是想住哪里？
“玉儿是如何想的？”
如何想？
白玉歌挠了挠脑袋，开口脆生回道：“姨母，我想住家里。”
“家里？”
“嗯！”白玉歌重重点头，“姨母，我现在大了，一个人住在荣王府礼没关系的。再说，席家再好，到底也是亲戚，我想回自己家住，成吗？”
云皇后想了想，脸上浮现了少有的严肃，拒绝道：“不行，玉儿你一个人住，姨母不放心。”顿了顿，开口再道：“要不，你进宫和姨母一起住？”
白玉歌连忙摇头，“我不要住在宫里。”
云皇后眼神狐疑，“玉儿，你跟姨母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想离开尚书府？”她是有心替外甥女做主，想着是否在席家过得不如意，或者受了什么委屈。
突然就想起了席家公子席云峰与她的流言。
难道是因为这个？
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女孩子，若有此顾忌也是正常，云皇后思忖着便不再追问，只妥协应道：“你若是要回家住也可以，但身边得有几个伶俐的人伺候，遇事也好给你拿个主意。”
白玉歌是真没想到云皇后这么好说话，她果然比传闻中的还要宠自己。
都是为她着想的目的，颔首应道：“一切但凭姨母做主。”
云皇后欢喜她的乖巧，“那好，荣王府虽留有奴仆，但姨母不放心，让刘嬷嬷给你挑几个细心的送过去使。”
“嗯！”
刘嬷嬷领命很快退下，既然玉歌小姐要住回荣王府，便要在她离宫回府之前，将事情安排妥当。
白玉歌则因云皇后答应了自己要求而兴奋不已，虽说单独住在偌大的荣王府里没人照顾、没亲人相伴会有些孤单，但反过来说多安宁？总比寄居在尚书府成天和姑母表姐的周旋要轻松，没人管束生活更加自由，于她来说有益无弊。
这般想想，穿到这古代也没什么不好的。
云皇后见她满脸笑意，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她是护短之人，眼中只有她的外甥女，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
至于其他才情端庄的千金根本不会有兴趣，她身下并无亲生子女，也不用张罗着未来儿媳的事，很快就带着吃饱喝足睡熟的白玉歌回凤栖宫，将这交给几个年轻的妃嫔与相茹公主、相舒公主主持。
皇后的凤驾刚走，下座的安意彤就屁颠屁颠的凑到相舒公主身边，开口奉承道：“公主表姐，您别生气，今日我真不是诚心让阿瑾丢脸的。当时殿下您不在，白玉歌为人又野蛮，她交代的我若没做到，怕是这会子和阿瑾都还困在凤栖宫里呢。”
元相舒目光阴狠，听到亲信兼闺蜜道白玉歌如何厉害的话就忍不住咆哮，“她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那样与我父皇和太子皇兄说话，眼里简直没有我们皇室，本公主看她就是仗着母后才敢嚣张。”
这会子殿里人依旧不少，因为携着怒气，故而相舒公主这厉声不曾压低嗓音，很轻易就传到了身旁几人的耳中。
老皇帝的妃嫔们自然不敢直接和得宠的公主较劲，但相茹公主听着就窝火了，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驳道：“三皇姐你怎么能这么说玉姐姐？要不是瑾小姐和意彤小姐去凤栖宫找茬，辱骂玉姐姐在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吗？”
“五公主……”安意彤目光微怯，咬唇凝噎。
“五皇妹，姐姐看你还是离白玉歌远些，她如此目中无人，看母后出入都将她带在身边，心里哪有你这个女儿？”相舒公主不满这个皇妹许久，故意挑拨道：“不要真以为别人把你当妹妹看，你是皇室公主，她白玉歌够那资格听你喊声姐姐？”
相茹公主性子急切，闻言即脸色不悦，起身就往外跑：“我不跟你多费唇舌，皇姐你不过是嫉妒玉姐姐。母后喜欢疼她宠她，这也是玉姐姐有本事！”
话落，风风火火的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开。
只余元相舒脸色铁青的坐在原地，安意彤小心陪伴，其他人均不敢大声。
顷刻，安意彤才出言安慰：“公主，您别生气，五公主她不过是受了白玉歌的蛊惑，才会为了个外人而顶撞您这位亲皇姐。”
元相舒冷冷的睨她一眼，目光凌厉，“她根本就是好坏不分，幼稚的很，谁要你替她说话的？本公主不稀罕！”
后者便忙闭了嘴。
然而察觉到殿内其余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元相舒起身即低喝道：“都看着本公主做什么？你们谁要是敢将刚刚的话传到母后耳中，就是与本公主为敌！再说，本公主有说错吗？她白玉歌何德何能嫁给太子皇兄？如今勾三搭四，是她自己不检点！”
大家自然是应“不敢”，有奉承欲要巴结的女子还添句“三公主说的有理”等认可的话，却都不敢出言诋毁白玉歌。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玉歌小姐最是记仇，云皇后又是纵溺，谁会没事去招惹她？触犯她的下场，看今日的连瑾和安意彤就知晓了，她们可都还想凭着自己的家世与容貌，在各位皇宫贵族子弟前维持个好形象。
元相舒被人奉承了几句，心中的郁闷渐渐消散，吃了几杯酒才离开，而安意彤自然是跟在她身边。
离开清凉阁的路上，安意彤还在努力解释，突然就遇见了连瑾。
元相舒开口唤她：“阿瑾。”
连瑾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浓妆胭脂，只是容颜再不复往日的清丽，右颊巴掌印清晰，而左脸则是大片的殷红，显然是被烫的结果。她缓缓走近，眼神不冷不淡的扫了眼安意彤，如常的向相舒公主请安。
身为女子的元相舒看到她的脸，不由惋惜的想要伸手，“阿瑾。”
她先前只看到了她的丑妆，没成想会伤得这样严重，元相舒转首又狠狠瞪了眼安意彤，责怪道：“这也是白玉歌逼你的？明知阿瑾是我们的人，你下手难道就不会轻点？再说了，她既要你给阿瑾化妆，胭脂遮了谁看得到下面的伤，你就不能机灵点？！”
安意彤低头道是自己有错，没有反驳，毕竟当时她就有公报私仇的嫌疑，是故意拿白玉歌的指令当借口。
连瑾只是听着，不激动更没出言责怪，见相舒公主的话说得差不多方开口：“其实公主您也怪不得意彤妹妹，她不过是见楚小侯爷维护关心玉歌小姐，故而心中痛快，拿我撒气也是应该的。”
说着说着低首，状似自卑道：“阿瑾出身低微，本不配总在宫闱走动，但得公主您恩德，让我能侍奉左右。如今我已触怒了玉歌小姐，想必这宫中再无阿瑾的容身之处，往后就不便再陪伴公主，相信意彤妹妹会好好帮助您的。”
安意彤在旁听得两眼惊诧，心中却踊跃欢喜，暗道着早认清身份不就成了？走吧走吧！
元相舒听得心中一急，不以为然的指着安意彤说道：“她能帮我些什么？只是耍耍嘴皮子，还是阿瑾你最好，能给我出点子。阿瑾，别这样，白玉歌确实是可恶，我以后定帮你出气，不准不进宫。”
连瑾犹犹豫豫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元相舒不习惯哄人，凑巧有宫女来传话，道她的生母德妃娘娘寻她，便交代了几句安意彤，让她赔罪道歉无论怎样将连瑾哄好，否则如何云云等话才离开。
安意彤望着面前几乎被自己毁了容的连瑾，心生畏寒。
……
而那边，白玉歌跟着云皇后回了凤栖宫，方进宫殿就见其屏退了宫人，那肃然的眉眼，预示着她有话要问。
白玉歌乖巧的站在她面前，心里略有拘谨，难道是哪里被识破了？
云皇后却一如先前的亲和，拍了拍自己身旁，让她坐下后柔声说道：“玉儿你今日着实太大胆了，当着那么多人就公然顶撞你皇上姨父，好在他没有怪罪，否则姨母都不定能保你。”
“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动我。”
只要不是怀疑自己身份一切好说，白玉歌恢复了懒散慢悠的神色，举止间自然了很多。
“你啊。”云皇后宠溺的叹了声，突然话锋一转，开口询道：“今日和楚小侯爷是怎么回事？姨母怎不知你何时与他……”斟酌了下说辞，不由劝道：“楚小侯爷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你想利用他去堵午时退亲的话，却不知这水是越搅越浑。”
“浑水才好摸鱼。”
白玉歌丝毫不惧，但抬眸对上云皇后苦口婆心的神情，不由软了语气再道：“姨母您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好的。再说，我已经惹恼了太子殿下，不和楚小侯爷闹这一出，我也不会想嫁他。”
“那门亲事……”云皇后语气悠长，“姨母知你心中不愿，罢了，怎样都好，别委屈了自己就是。”
“这个姨母请放心，有您在身后帮我，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受委屈？”
云皇后宠溺的摸了摸她脑袋。
没多会，刘嬷嬷便自外走了进来，回禀道荣王府处万事都打理妥当，至于尚书府那也派人去打过招呼，只等再挑个日子去收拾下包袱即可。
云皇后点点头，拉着白玉歌的手叮嘱道：“有什么缺的少的就跟姨母说，有空的时候多来宫里陪陪我。你一个人在荣王府，姨母还真是不放心，但是玉儿你的意思，姨母不会反对。”她语气惆怅，却没有再挽留，以天色不早为由让她尽早出宫。
刘嬷嬷亲自送她到宫门口，上了荣王府标志的华丽马车，白玉歌想着云皇后今日的所言所语，突然心中一暖。
她待自己，倒似出自真心。
早得了大小姐要搬回王府住的消息，留守在京中看宅的管家白术恭敬的带着下人侯在朱红色的铁门外。见白玉歌从马车上下来，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玉歌小姐，您的闺房每日都有打扫，还维持着以前的格局，请小姐移步。”
雕廊画栋的屋檐上高垂着两盏大灯笼，淡橘色的光晕衬得“荣王府”三个金字门匾更加威严。白玉歌在心中告诉自己，往后这就是她的家，没由的就多了几分亲切。
王府里静悄悄的，白术带人拥着白玉歌到了飘然居，屋内布置得古色古香，陈列摆设了不少古玩珍品。
飘然居里有四仆妇、八侍女，均是刘嬷嬷从宫中挑选后安排过来的。为首的两个大丫鬟唤作红书、青玉，都是十六岁的年纪，模样端正，行礼答话时不疾不徐，看着比坠儿那丫头沉稳许多！
白玉歌命人送了热水进来，沐浴后就遣退众人，一再为原主不喜欢有人值夜这共同点而欣喜。
睡觉都要人守着，别扭！
只是当她朦朦胧胧刚酝酿出点睡意的时候，突然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吱”的开窗声，似有人翻窗而入。
帐内的白玉歌立即睁开了眼，搞什么？自己刚回荣王府，就有人按捺不住来搞夜袭？
第十二章 夜半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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