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西恍惚地推开自家大门,手不经意地一扬,花坛上的一盆花落在地上。
花盆应声落下,当即就摔得四分五裂,明艳艳的花凋了一地,有的还混入到了泥土里。
陆明西皱眉,难道美好的东西,注定他留不住?
听到外面的声响,正做饭的张俪忙跑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在院子里发呆的儿子,她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眼皮一跳,“哎呦,我的小冤家啊,这花我辛辛苦苦种了一年,才开这么几朵,你怎么给我弄地下了?它怎么惹你了?”
“妈,我不是故意的。”陆明西知道这花他妈养的精心,蹲下,修长干净的手去捡破碎的花盆。
张俪这才正色看儿子,平常这小子犯了错,都是嘻皮笑脸地认错,让人一会儿就没了火气,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么正经,而且还亲自去捡花盆,收拾脏土,以前这些,他是从来不碰的。
他不是说去东院儿找多多?每次从东院回来不都是欢天喜地的,这是怎么?吵架了?
“行了行了,我弄吧,花掉了还能再开,有根在就行。”张俪蹲下去把花拿起来,虽然花叶摔的不像样,好在根还好好的。
“哦。”陆明西也不勉强,点头,拿着手里的碎花盆站起来,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妈,我有点儿困了,先上去了。”
张俪看儿子头也不回的上楼,更是确定他有什么心事,不过,孩子大了,她也不好多问。
她收拾着东西,看着东边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声。
陆明西回到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心里像被什么给堵的严严实实,让他喘不过来气。
席多多,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不像他对她一样,可他还在奢望,奢望着……
有他们多年的情分,她接受他总比她接受别人要容易一些,那样他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她竟然有了喜欢的人,原本属于他的席多多,只有他的席多多,喜欢上了别人。
他心里失落的不行,空了一大块,就好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片,让他一呼吸,就感觉难受。
陆明西坐起来,一直无邪的眼睛此刻算是失意和冰冷,他眼睛看向桌子上摆着的照片。
粗壮葱郁的香樟树下,一男一女,少年时期的青梅竹马,是那时候的他跟她。
她挽着他的胳膊,笑得明媚灿烂。那时候的她长发刚刚披肩,一条米白色连衣裙,显得她皮肤更加白。
那时候的他们,是那么的要好,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一起去夜市偷偷吃大排档。
那时候他少年初成,心思单纯,最烦有人问,席箐歌是你女朋友吗?你们为什么天天在一起?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一起长大,不能每天在一起吗?
可是她走后,他开始怀念以前,怀念从前平常的每一天,怀念别人误会他们的那些日子。
他倒希望,他们是男女朋友。他陪着她度过那些日子,陪她走过荒芜,一起走到绚烂的今天。他那时候才知道,这么多年来,席多多已经赖在他心里了。
之后,他交往过几个女孩儿,可纵然再怎么相似,也都不是席多多。
箐歌走进陆家的院子,看张姨在背对着她摆弄一盆花,轻声打招呼:“张阿姨。”
“是多多啊。”张俪回头,拍了拍手上的碎土,笑着说:“一心都在花身上了,没看见我们的小公主来了。”
箐歌笑,看一院子照顾的很好的花草,说道:“张阿姨还是那么喜欢花草,整天以花为伴,怪不得越活越年轻呢。”
张俪被逗的大笑,“你这孩子,尽打趣阿姨。老了,不行了,倒是多多,真是越来越漂亮。”说完她问,“多多是来找你西西哥哥的吧?”
“嗯。”箐歌点头,“下午要跟我哥一块儿走,奶奶想让西西哥哥去我家吃个饭。”
“今天就走?”张俪问,心里有些明白儿子为什么那么反常了。
“嗯,今天走,我哥的假也不多。”箐歌说道,一眼看见二楼窗帘动了动,笑着给张阿姨指了指,“那阿姨,我先上去。”
张俪点头,“去吧去吧。”
看箐歌进屋,大步上楼梯,张俪想,如果西西真要跟多多在一起的话说那也不是不可以。
儿子迟早要结婚,她早晚要做婆婆,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孩子做儿媳妇也好,只是,席家……到底太单薄。
一门里面只剩下这一老一少祖孙俩,两个女人,对明西帮助不大。
张俪叹一声,转念又想到林家,如今多多也算是林家人,如果在加上林家,这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主要还是,他儿子的心思,她这个当妈的知道。从席家姑娘回来,他就没在家老实待着过。
一颗心都贴在这席多多身上了。
箐歌沿着旋转楼梯上二楼,轻车熟路地走到陆明西房门口,敲了敲,听见里面有人回应,推门进去。
陆明西坐在桌前,手握着鼠标,箐歌过去,看他屏幕上的企划图,想到他刚才挑帘子偷看,打趣说:“陆少爷这么认真刻苦呀。”
“一直都是好学生,你又不是不知道。”陆明西眼睛盯着电脑,不去看她。
“好学生?”箐歌笑喷,一脸认真地问:“当年画画考15分的人,难道不是叫陆明西吗?”
陆明西沉默了一下,推开椅子,霍地站起来,仗着人高马大,一把用胳膊箐歌圈到怀里。
箐歌被他用胳膊,抵着脖子,难受地挣扎,“陆明西,你怎么这么小气呀?快放开我。”
怎么现在说一句也不行了?当年说说了他陆明西的短处,他可是一张厉嘴不饶人的,怎么现在直接就上手了?
“不放。”不过陆明西怕她难受,胳膊上用劲儿小了点儿,看她还在挣扎,心里邪火一升,另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
结实有力的大手环着她的肚子放在她的腰间,本来就穿的不厚的箐歌心里感觉有些别扭,她挣扎着嚷嚷:“陆明西,你快放开,放开我!”
陆明西不为所动,箐歌眼珠一转,低头咬上横在脖子下的胳膊,咬了一口,威胁,“陆西西,你在这样,我可要下狠口了。”
“呵。”陆明西笑,低头看毛衣上的牙印,“那你咬吧。”
这是怎么了?愿意被咬,也不肯放开她?
箐歌停止挣扎,轻声温柔地说:“陆西西,你这样我难受,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感觉到他的手劲儿小了些,却没有完全放开,箐歌突然想起了,以前的陆西西。
那时候她去长宁,陆明西也才十几岁,他翘课去送她最后一程。倔强的少年,也是像现在一样,抱着她一直不丢,就好像她再也不回来了一样。
而她依旧还记得他当时倔强的眼神,就像现在一样,就好像一松手,就要失去他的朋友一样。
她伸手,拍了拍陆明西的手,“陆明西,你放心,我走了还会回来的,以前我答应你我会回来,我不就回来了。”
下一刻肩膀上突然多了个重量,箐歌身子一震,偏头就看见陆明西头垂放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心里虽然也有些不舍,可箐歌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要说什么,反正她还是不得不走。
而陆明西垂眸,心里叹息,我要你回来,可我更自私地希望,你是一个人回来。
只是为了我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