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歌睡得迷迷糊糊,终于在某一个站点下车时,被报站的女声吵醒,她睁开眼睛。
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坐直身子,这一坐才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一低头就看见哥哥的衣服。她笑着偏头去看她哥,谁知一眼就看见一个老太太冲她笑,且笑得很慈爱。
虽然有些摸不清情况,可她还是点头打招呼,“你好。”
舒琴看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很是喜欢,“你好,你哥去接电话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箐歌点头,他就说她哥怎么找不到了呢。
正想着,眼前多出一只保养很好的手,手里拿着两小块儿面包和一袋酸奶。
她看过去,就看阿姨笑着把东西放在她前面的置物架上,“小姑娘快吃吧,这都坐了四个多小时的车了,也该饿了吧。”
箐歌心里没来由地一暖,不过还是推辞地说,“没关系,阿姨,我还不饿。”
舒琴拦住姑娘要还东西的手,“瞎说,怎么能不饿,拿着快吃吧,我们都是老乡,这点儿东西算什么?”
箐歌抬头,惊喜地问,“阿姨也是淮安的?”
舒琴点头,“是啊,淮安的。去凉城亲戚家,待了一个礼拜,感觉哪儿太冷了,天天都不敢出门,还是咱们淮安好。”
箐歌笑着说,“凉城是比我们淮安冷一些,不过习惯就好了。”
小姑娘说话客客气气,长的也好看,舒琴点头,笑着问,“你跟你哥怎么去凉城了?也是去亲戚家?”
“不是。”箐歌摇头,“我在凉城读书,我哥休假,顺便接我回家。”
舒琴满意地点头,“兄妹俩感情真好,只是你还读书呢?”
“嗯,在读研二。”
“哦。”舒琴点头,夸赞,“小姑娘读书真厉害。”
箐歌笑,感觉这阿姨亲切的让人很有好感,就说,“阿姨叫我箐歌就好,箐是竹子头下面一个青那个字,歌是歌声的歌。”
小姑娘示好,舒琴心里高兴,低声念了一句,“箐歌,”然后点头,“好名字,林箐歌。”
这样被人误会并不是第一次,箐歌笑着说,“阿姨,错了,我姓席,席箐歌。”
舒琴一愣,看向笑得不在意的女孩儿,放下心里的疑惑,接话说道,“席箐歌,也是好名字呢。”
箐歌点头,正要说话,就看他哥顺着长长的走廊过来,等他坐下,她看着他手里拿着她的手机,问道,“是妈的电话?”
林衍点头,把手机递给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到家,她好去接我们。”
“那你别让她来接啊,我看了天气,家里正下雨呢。”箐歌说道。
林衍点头,让她放心,“嗯,跟她说了。”
箐歌点头,看见桌子上的面包,拿起一块儿对林衍说,“阿姨送的。”
一路上林衍已经深深体会到隔壁阿姨的热情,知道箐歌没能耐拒绝,就说,“饿了,你就吃吧。”然后又对一旁的阿姨说,“谢谢阿姨,有机会一定请阿姨吃饭。”
舒琴心里欢喜,脸上说道,“都是老乡,这么见外干什么,不过以后咱们说不定真能见到呢。”
箐歌撕开面包咬了一口,“是呢,不过,阿姨你这面包真好吃。”
“那是。”舒琴一脸笑意,“这是我女儿亲手做的,外面买的面包不是太甜就是太硬,我吃不惯,那丫头就学着做面包。”
箐歌点头,看了看面包的包装,小巧而精致,应该也是手工做的,“阿姨,好福气啊,有个心灵手巧的女儿。”
说到女儿,舒琴满脸骄傲,“是啊,我一个人把她带大,好在她省心啊。”然后想到什么,看着箐歌一叹,“唉,就是一直不找对象,我知道,她是怕嫁出去了,没人照顾我,可我老婆子年轻着呢,还用人照顾,就是瞎操心。”
箐歌擦了擦嘴,劝道,“阿姨,不用担心,这人啊,不结婚,肯定是因为缘分没到,缘分到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是吗?”舒琴问箐歌,眼睛却看向了林衍,林衍一咳,有些尴尬,一巴掌拍在箐歌头上,“快吃!不是饿了吗?”
被突然袭击,箐歌揉着并不太疼的头,看着突然很奇怪的人,控诉,“你就不能温柔点儿,打傻了怎么办?”说完,嘀咕着,“这么暴力,怪不得,这么多年没有女朋友。”
林衍知道理亏,揉了揉他刚才拍过的地方,温声说,“好好好,我错了,回家带你吃好吃的。”
“哼。”箐歌,毫不领情,“这样就收买我了吗?我要给爸妈告状!”
林衍想到他家那两位,对这丫头毫无底线的宠,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忙可劲儿的道歉。
舒琴笑看着两个人,并没有说话。然后拿起手机,小心地把刚才偷拍林衍的照片,发给了自家闺女。
之后,箐歌并没有再睡,跟哥哥斗斗嘴,又跟阿姨聊聊天,很快,车到了终点站,淮安。
下车出了站,外面还下着小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也夹杂着湿冷。
林衍去叫出租车,箐歌背着包,问一旁站着的阿姨,“阿姨,您家在哪儿?”
“我家在市中心,小歌啊,咱们顺路不?”
市中心?箐歌皱眉,“好像不太顺路,我家在合恩。”
“合恩?”舒琴遗憾,“那就是在城东了?确实不太顺路,不过没关系,阿姨打车回去。”
正说着,林衍就过来了,“阿姨,我叫了一个车,咱们不顺路,你先走。”
“不行,不行。”舒琴摆手,“这会儿下着雨,打车难,我家离得近,你们兄妹俩先走。”
林衍跟箐歌相看一眼,最后箐歌推着阿姨到车边儿,给她打开车门,“阿姨,您快走吧,下着雨,别感冒了。”
舒琴不肯,可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事儿,她坐到车里,看着头发被淋的雾蒙蒙的姑娘,再看她旁边儿的林衍,头发几乎全湿了,黑色的大衣也沾了不少水。
心里感动,她拉着箐歌的手,“那阿姨先走了,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箐歌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阿姨太客气了,您快走吧,下雨天容易堵车。”
“嗯。”舒琴点了点头,朝兄妹俩挥了挥手,就让司机开车了。
送走了热情的阿姨,林衍让箐歌站在车站走廊里避雨,就又去拦车了,不过好在很快,就拦了一辆车。
两人坐上车,毫不意外的遭遇到了堵车,一个小时候后,天渐渐黑了,他们才到家。
姜秀智打开门,看到外面不长回家的的儿子女儿,眼睛一下子红了。
箐歌跟林衍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忙走进屋,安慰她。
箐歌伸手抱住妈妈,长吸一口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拍着她的背说,“谁欺负我们可爱美丽的人民教师了?瞅这委屈的,一见我们就哭。”
“呵。”姜秀智被女儿的话逗笑,伸手推开她,点了点她的额头,“小狭促鬼。”
林衍看母亲被逗笑,暗说自己白操心,有箐歌在,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啊。
他把两个人的包放在沙发上,看屋里没有别人,就问,“妈,我爸呢?”
姜秀智任女儿挽着走到沙发旁,“说是在路上了,你们这也淋雨了吧,快去洗个澡,等你们出来,你爸也该回来了。”
兄妹俩点头,回各自的房间洗澡,姜秀智看儿女们回房间,拿出手机打电话,很快电话被接通,男人深沉带着一丝喜悦的声音传来,“怎么了,都回来了?”
“嗯,都回来了,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林书良笑,温声说:“辛苦姜教授了,我也快到家了。”
“德行。”姜秀智笑骂,想到他在开车,就说,“你快点回来,注意安全。”
“嗯。”
林书良挂上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全家福,把目光凝在一处。
真快吧,都九年了,都九年了呀。
那年雨一直下,从他们知道消息就一直下,一直下到尘埃落定,也许天也感觉可惜,也为他们哭泣吧。
可不管再怎么悲泣,再怎么不想面对,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如今,所有人的生活都步上了正轨,可只要一触碰到他们,谁都会心里一苦吧,更何况,是多多。
这么些年,多多不回长宁,他从来也不强迫她回去,因为他始终忘不了,多年前那个躲在衣柜里,哭的眼眶通红的小女孩儿。
他是多多的舅舅,从小看着她长大,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担一切的苦楚,可他不行,因为即便是在亲,这些切肤之痛,他也帮不了她分毫。
而这些年,多多成长的让人很放心,他想一些痛,如果不如触碰就不会疼得话,那就不让她去碰了。
可儿子的话点醒了他。
多多不可能逃避一辈子,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去见妹妹妹夫,而且,心里的痛,怎么可能因为不去见,不去面对,就痊愈呢?
心里的痛,唯有药,唯有用这世上最好的药草,慢慢熬,精心的敷,长此以往,才能痊愈。
而这药,只有她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