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问下来一个关于沈飞燕的基本形象浮现。
少言寡语,生活随便,文盲不识字。
由此基本可以确定沈飞燕是个黑户,因为但凡有户口的孩子都能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文盲。
没人能准确说出沈飞燕的下落,高勤仔细记录下同事找到的她可能联系的人,再去找那些人询问其下落。而运气不好的话这可能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还是个在中国“并不存在”的人,谈何容易。
深夜,曹清波将车停在苏玲家楼下,他有苏玲家钥匙但他并没打算上去。今晚就在车内睡一夜,他也早习惯了睡车多过睡床。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大概一两点的时候,苏玲在外面敲玻璃,他打开车门让一身睡衣的苏玲上来。苏玲说狗知道你在楼下,叫个不停,我这才下来的。
“嗯,那把狗放车上你上去睡吧,在车上它们不会叫的。”
“你不上去睡吗?地板空着呀。”
“你不嫌我打呼吵吗?”
“你侧睡就不会打呼,躺着才会。”
“哦?你还研究过?”
“睡过几次了嘛”
这句“睡过几次了嘛”听来虽像玩笑话,他在这幽静感伤的夜晚听来格外叫人温暖。
曹清波想,如果自己年轻十岁的话此时一定会将身边的苏玲拥入怀中,可他没有资格这么做。两人的暧昧关系必须维持在一条肉眼不可见的线上,一旦突破这条线会给双方,主要是苏玲带来伤害。
懂吗?
两人默默坐了会儿,苏玲打了个哈气说,“我真困了,熬不过你。上去睡了”
“嗯。”
“晚安。”
“嗯。”
她走上楼,楼道里的声控感应灯随她亮了一路,直到卧室那盏灯点亮,苏玲还探出头朝下面那辆饱经风霜的吉普车望了望。
牧马人。
……
高勤他们继续追查沈飞燕的人际关系网,而曹清波决定去KTV保洁赵某曾提过的“赵家棚村”看看。
她说燕燕曾在那儿住过,而据曹清波这位老社会记者的了解,赵家棚村是南京三个外来村之一,其余两个是六合区的楼庄,以及高琼区的戴村。
那儿是外来打工者与小偷骗子的首选落脚点,一些想来南京找工作的外地人,不是先进城而是在这村里找老乡或黑中介来为他们介绍工作。
而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赵家棚子住着不少打工者的“下一代”。
他们在村里的私人幼儿园托儿所,或农民工子弟学校接受最基础的教育。
曹清波听说过这儿,但去还是第一次,远远望去赵家棚村到处是破旧拥挤的平房,天台上晒着五颜六色的衣物被褥,狭小的道路开辆普桑都困难。
这儿的出行主要靠电瓶车或在村口找黑车,曹清波走进去不时要避让到处穿行的电瓶车,房与房之间的间隔狭小,张开两只手就能碰到两间房。
电视声,马桶声,炒菜声,方言骂街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时值上午十点,有些孩子在小囚牢似的幼儿园或学校里关着,而另一些孩子则由其父其母,或其叔其婶,甚至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带到城里去乞讨或偷盗。
这些孩子看起来都好小,拿这个鸡蛋饼啃着眼神诡异,带着他们的大人大多警惕的左右张望,等待一辆去往城里的黑车。
曹清波继续往里走着,因为昨晚的秋雨路面显得泥泞,大多数平房的墙面是水泥的毛坯,有些挂着老旧的黑红色窗帘,但绝大多数的“窗”只是个砌着铁栏的洞。
一路看过去都没瞧见什么人,刚这么想就在一扇窗后瞧见个一脸汗的男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