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莫喜滋滋地接受了夸奖，也用手指蘸沾点“血迹”塞到自己嘴巴里，“kfc原装亨氏番茄沙司哦，又酸又甜味道……呸！”他忽然变色，把自己嘴巴里的番茄酱都吐了出来，“这不是kfc的配料，谁给我换了？道具组！道具组！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捧着块反光板打光的小助理嗫嗫嚅嚅地站了出来，“不好意思啊季哥，那kfc的番茄酱不知道被谁配着吮指原味鸡一起吃了，我只好在旁边超市给您买了个其它牌子的。·”
季莫还要不依不挠，被以宁用力推了下脑袋，“行了啊！就一个小小的内部试演，你还要人家给你打光，多大腕啊你？摆那的摄影机盖子压根都没开，臭美给谁看呀。”
“而且……”安以宁抖抖手里的复印纸，“我怎么觉得这台词被你这么一念，感觉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了呀？”
季莫登时两眼发亮，也不追究番茄酱牌子的问题了，贱兮兮地凑上来，“你看出来了？”
“嗯，看出点儿来了。”以宁点头，“情绪调动是没话说，肯定能带着观众入戏，就是吧，怎么我怎么看你那几句话都像是、都像是……”她看了eddie一眼，eddie点点头，表同赞同她接下来要说的，所以安以宁一咬牙，也就说了真话，“被旧情人踹了之后甩得狠话呀？满满的怨妇气！”
“没错！”季莫打了个响指，分外得意，“我演的就是个被爱人离去伤透心的人啊，十年后再见，当然要悲伤欲绝，要说点儿气话嘛！”他搂住鹿年的脖子，脑袋靠着他的肩，“啊，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啊！浓烈！真诚！无法掩饰！毫无缘由！就好像，大树你为什么那么大，长江你为什么那么长……”
“停停停！”以宁打断他的诗歌吟咏腔，“我猜导演和编剧不是这个意思吧。”
eddie也笑着点点头，“同志之爱，过于先锋了吧。”
“不会！”季莫不买账，“你们要有点儿艺术细胞，眼光要放得长远一些。春光乍泄，同性恋，还是十七年前的片子，前卫吧，先锋吧，不是一样拿下戛纳和金像？还有杜拉斯的情人，不说小说了，电影二十多年前就提了奥斯卡，我们台词这么含蓄的影片有什么关系啊。”
“情人可是法国片啊，法国人天生浪漫开放，和我们的市场环境可大不相同。”以宁撇嘴，“贾为导演的电影一般是描写底层人物生活的写实的路子，跟王家卫的风格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这一次他就算改换风格，执导商业片肯定也主要是为了票房考虑，不会碰同性恋这种小众的高压线的。”
季莫无所谓地一耸肩，从零食篮里掏出包薯片，“试镜嘛，主要是看演员的表现能力和表演风格，就算和剧本的原有含义不搭边也没关系。”他把原味的薯片在番茄酱里蘸了蘸，“说不定编剧一看我这惊才绝艳的表演风格，就把整个剧本都改了呢？”
以宁白了他一眼，“是啊，就冲着您这‘惊才绝艳’的表演风格。”
“好了好了，别闹了。”以宁抬手制止了还要继续发表鸿篇大论的季莫，东张西望了一下，“江陵呢？他才是主角呀，快把他找来，看看正主的表演风格！”
还是刚刚那个捧着反光板的小助理，“江陵哥走了。”
“走了？去哪了？”
“听说是导演那边突然来电话，把试镜的时间提前了。”
“啊，不会吧，江陵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就一个人过去了？”
“江陵哥刚才过来了，看见我们这边正热闹，就没进来，在外面看了看就走了。”
“那可不行，我得去现场陪着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试镜，多么郑重的场合呀。”安以宁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季莫手举得高高的。
“不行！”以宁立刻就否决了他的提议，“导演组的试镜，又没有邀请你过去，我带你的话不太好吧。”
季莫晃了晃手里的跑车钥匙，“你确定？现在可正好是下班的时候，外面不要太堵哦。”
以宁为季莫的智商掬了把伤心泪，“既然外面很堵，你的车性能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一步一挪输给蜗牛。”
“额……”季莫卡住了。
“不过……既然你这么自告奋勇了，”以宁突然改变主意，“那就和我一起去挤地铁吧，有个人肉盾牌替我挡一下挤来挤去的人也不错。对了，记得把帽子、墨镜、口罩都戴上啊！”
两人下了楼飞速赶到公司旁的地铁通道，在地铁协管员的帮助下终于挤上了人潮汹涌的地铁。
“唿。”以宁长舒了一口气，因为c城的地铁还没有完全完工，交通压力还是很大的，一碰上这种上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也就跟公交车上差不多了，人挤人的，一个脑袋贴着一个脑袋，要动弹都不容易。以宁常常觉得，像狗血言情剧里最喜欢写的什么一转身就和谁嘴唇相擦啊之类的情节，只可能发生在早晚高峰期的地铁和公交车里。当然，这个时候就不要想讲究什么粉红气泡的梦幻感了，接吻的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口气清新就算老天保佑了。
说到气味可疑，以宁用力抽了抽鼻子，发现车厢里有人在偷偷摸摸地吃煎饼果子，浑浊的气息完全盖不过那香喷喷的味道，她几乎能看见那金黄的面皮和培根、鸡蛋、果子、香菜、辣椒彼此融合的样子。周围刚刚下班还没来得及吃饭的上班族明显也都闻到了，鼻翼纷纷地翕动起来。
头戴鸭舌帽鼻梁上架着巨大的墨镜脸上还围着蓝色口罩的季莫也受到了美食的诱惑，开始嘀嘀咕咕，“我也想吃。”
以宁正被旁边的人挤得喘不过气来，闻言一点头，“好，我待会儿给你买，只要你现在按我说得做。”
兜里从来不带钱的季莫眼睛一亮，“可以呀，要我做什么？”
“这！样！”以宁费了五牛二虎之力挣扎着靠上了地铁车厢壁，又把季莫拉到身前，用他的两只手环在自己肩两旁，“好了，就这么老老实实站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