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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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清清爱上叶然的那个夏天,空气里没有一点儿恋爱的气息,鸟儿没有叫的更清脆,叶子也没有更浓绿。·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缘由,也不会有结局。

  可是爱上叶然又怎么会需要缘由呢?他那么好,那么英俊,银灰色的三件套妥帖笔挺,肩线细直,柳叶刀在修长的手指中微微闪露出银辉,像一柄锐利的短剑。

  叶然两个字天生就代表着赢家,年轻,优雅,富有,骄傲,21岁拿到牛津医学博士学位,返回h市后创办和仁私立医院声名鹊起,更不必提背后的叶家是如何显赫。

  就连孤儿院的小鹿,那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笑起来却如同天使的清秀小少年,也会扭过头对她说:“清清姐姐,我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她鼓起勇气请求他去看小鹿,他用“为他做一年的女佣”为交换条件。

  她陪着他在那个偌大却冷寂的宅子里,替他把只有牛奶、矿泉水的空荡荡的冰箱一点点塞满,为从不吃外食的他学做饭哪怕差点把厨房烧掉;她替他擦拭妈妈留下的钢琴上的灰尘,把冰袋细心敷上他因高烧而滚烫的额头;她给他橱窗里的白骨骷髅取名叶小白,在秋天的银杏落叶里兴奋地凑上去让他手中被压扁的兔子……她的天真与雀跃,一点点撼动他冰封的心。

  他对她说起在异国的漫长求学岁月,伦敦青灰色的砖墙与阴郁的天色;说幼年母亲曾与他共同坐在白色琴凳上,联手合弹舒曼的;说陌生女人的莫名坠楼,导致心脏原有痼疾的母亲受到惊吓,一个月后离世;说父亲严厉冷淡拙于表示情感,他成长于管家和一个又一个家庭教师手中,唯一的慰藉是每年六月去苏格兰看母亲曾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小马……他对她说,“我很寂寞,不·

  她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这一切都像是上帝的惠赐。

  她得到最好的爱人,小鹿的肾脏配型寻觅到合适的捐献人,就连盛欢颜,叶然先母曾视若明珠、几乎定下娃娃亲的骄纵小姑娘,也在徐庭筠的百般纠缠之下招架无力,不再频繁对她宣示对叶然的主权。

  直到乌黑的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口中有轻微的铁锈味道。

  蒙了面的黑衣人玩味地摆弄着手中匕首,对电话那头狞笑:“叶公子,一个人只能换一个。”

  他如约孤身前来,亲自解开与她背身共缚的盛欢颜的绳索,决然把哭叫的少女推出了门外,转身,嵴背挺直如剑:“有什么事,冲我来。”

  银色的柳叶刀,穿过手掌,紧紧钉在木桌上,而他眼也不眨,反手拔出了刀,望着变色的黑衣人:“这一只不够,还有另一只。”

  那一夜,大雨如瀑,她扶着满身血迹、几乎陷入昏厥的少年一步步踉跄着走出废旧仓库,睫毛湿透,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病床上的叶然脸色苍白,眼睑微垂,侧头望着窗外,只有手掌上的绷带白的刺眼。

  她咬住唇,险些再一次泪落,颤抖着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清峻的少年回头,望着她,久到时间都几近凝固才终于开口。

  “你是谁?”

  唿啦啦如大厦倾。

  他们的曾经就这样被抹去。

  盛欢颜几乎是泄愤般的把中指上的订婚戒指晃过她的眼前:“你以为他把我推出去,选择与你共死就代表什么了吗?然哥哥是我的,曾经是,将来也是!”

  是啊,叶然不是她的,从来不是。

  在她千万次强迫自己微笑走近,他却视若无物地走过时;在他望着她的眼睛,说“我不希望让我的未婚妻误解”时;在她终于含泪把刻有他名字的柳叶刀还给他,他冷淡地望了一眼,说“外人碰过的东西,我不要,麻烦直接丢在垃圾桶里”时,她就该知道了。

  可惜,脑子能听懂的东西,心却听不懂。

  她在一夜之间,仓然老去。

  小鹿,那个纤细清秀的乖巧少年,望着陷入长久的怔忡的她,并没有离开。他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吻了吻她的发尾,声音稚嫩柔软,像说一个遥远的故事般说起了旧事。

  他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可是妈妈也不要他叫妈妈。妈妈叫陆鹭,长得很漂亮,有很多羽毛头纱和裙子,但她的裙子很容易脏,因为她很喜欢拎着酒瓶一边喝酒一边跳舞,喝醉了吐得衣服上都是……”

  “破旧的小房子,厨房木桌下的旧毯,下雨时被雨滴敲得叮当作响的瓷碗,是那样贫穷而困窘的童年。不被爱,不被需要,孤单地被锁在屋子里,看着清晨薄雾的天空最终是怎么一点点暗下去,最大的快乐是可以踩在小凳子上,透过半封的窗子看傍晚巷口空地上小孩子们欢乐地玩闹。他那么卑微,连名字都没有,因为早上总要去给妈妈买小米粥和银丝卷,叫来叫去,大家就都用小米粥称唿他了。”

  “有一天早上,妈妈难得地早起去买了早餐,两个人坐在小桌子旁慢慢吃完,她盛装打扮后离开,却再也没有回来。他又担心又着急,在外面乱找,可却意外看见有警察敲邻居的门,说妈妈因事故坠楼了。他很害怕,怕被抓住送往别的家庭,叫别的女人做妈妈,所以他逃跑了,还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

  “鹭念。”

  “鹿年。”

  她终于开口,喃喃着念出了那个名字,干涩的喉头犹如被撒下一把滚烫黄沙。

  轻声说出那两个字的小鹿脸上却没有悲伤,他依然温柔地笑着,如对待珍宝般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长发:“清清姐姐,你不要伤心,等我长大了,我来娶你。”

  她甚至来不及扯着唇角强笑着回应,病房的门被推开,颓然的护士垂下病:“和小鹿肾脏配型成功的那个病人意外去世了……对不起……”

  谁也没想到,来救小鹿的是盛欢颜。

  她把新的肾脏配型报告摔在清清面前:“周末我和叶然订婚,我要求,你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和徐庭筠结婚。”

  “我把徐庭筠和小鹿都还给了你,你别再和我抢然哥哥了,好不好?”

  那一日,草坪鲜绿,花朵芬芳,白鸽在圣洁的歌声里腾飞,大红的中式嫁衣与白色的西式礼服擦肩而过,别过头的乌清清,终于无声泪落。

  在雪白的肾脏配型手术室,小鹿却拒绝了盛欢颜:“我是叶家的私生子。”

  “放心,我会活下去的。”

  “等我长大,我会娶清清。”

  “我不想欠叶然的情,我会站在他面前,堂堂正正地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多年后,受困于梦中出现的陌生身影,叶然孤身从伦敦返回h市。

  而命运的齿轮,终于在这一刻,重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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