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地走出了店门。·
乌清清直到上了宾利车后，才发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串店员，每个人手里都或提或抱着几个购物袋，现在正在由司机指挥着往车后后备箱里放。
这是？
她惊讶地望着窗外的众人。
叶然却又附在司机耳边低声交待了句什么，才拉开车门上车。
“你还给谁买了东西吗？”
是……欢颜吗？
明明知道不该有这样无谓的猜想，她的心却不由一痛。
叶然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吻：“都是你的。”
“我的？”她讶然。
“是的。”叶然确定地一点头，“你不是说要除了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其余的都给我包起来吗？”
他眼中的热度烫的她心慌，她张皇地嗫嚅：“我、我那是开玩笑的。”
叶然用食指温柔地挑起她不自觉低下的下颌，目光深深望入她的眼眸，意有所指地郑重开口：“我不是。”
***
一直等到宾利车远去，店员们回到店中一段时间后，更衣室的大门才又被推开。
正在低声谈论着冷面美人的辞职，和刚才那位优雅英俊的男人深沉至不可琢磨的身份的店员们悚然一惊，纷纷住了口。
站在沙发旁的一名店员连忙跑了过去，对着她弯腰致歉：“对不起小姐，我忘了您还在里面试衣服。这件衣服，您还喜欢吗？”
“嗯。”田仪波澜不惊地点点头，把搭在手臂上的白色大衣交给她，“给我装起来。”
店员忙接过羊绒大衣：“那小姐，您是刷卡还是现金付款呢？”
“刷”田仪漫不经心地打开prada钱包，抽出银行卡，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抽到一半的卡片塞了回去，“还是付现金吧。·”
刷卡势必要留下自己的签名和银行转账流水，万一被叶然查到就不好了，还是付现金比较保险。她既然都以“突然离职觉得愧疚，不想和叶院长再一次见面却是在这种场合”为借口，防止乌清清吐露消息，就不要再在这种小地方失手了。
店员自然不知道她的顾忌，只稍有些奇怪，毕竟现在还用现金付款的顾客可不多了。
“对了，之前那位小姐经常来这里购物吗？“田仪假装不经意地问。
”没有，这是那位小姐第一次来。“
田仪满意地点点头，把墨镜架在了鼻梁上。
也因此，她忽略了落地玻璃窗外的长焦镜头的微一反光。
***
手机微微一震，叶然滑开页面，看见了一条信息和几张在奢侈品店外偷拍的照片。
照片拍得很好，从拉开更衣室的门到在柜台前付款，再到拎着购物袋走出店门，那张遮掩在大墨镜下的脸都清晰可见。
他不动声色地删除信息和照片，抬头：“把你的手机给我。”
“啊？”清清正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心中思绪万千。
“我的没电了，有公务要处理。”叶然解释。
“哦。”清清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把套着熊本卡通壳的手机给他。
叶然接过手机，“密码？”说完不等她答话，细长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算了，不用说，我知道。”
乌清清眼睁睁看着他自说自话地在九宫格上点过“9”，“4”，“0”，“1”……几个数字，耳垂微微泛红。
叶然输完六位数密码，成功解锁页面，心情颇不错地抬头对着她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谷……歌……”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叶然又是一笑：“哦？你平常居然会去网上搜索我的信息？”
被戳破了的乌清清索性破罐子破摔：“谁叫你那么有名啊！”
“有名？未必吧。”叶然却像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一样，紧追不舍，“作为和仁的院长，我确实不得不对公众公布一些情况。但作为个人，我的私人信息却一直保护的很好，我不相信你能够在网上找到我的出生日期。”
他的话是如此富于逻辑性，乌清清只好认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不是在网上查到的。是……是在菜谱里面看到的。”
“菜谱？”叶然略一怔，“你是说我给你的那本菜谱？”
“嗯，就是诺曼先生手写的那本。”乌清清一边说一边从包里费劲地掏出了一本烫金硬皮的黑色笔记本，“就在最后一页，那支乐谱的最后一页。”
叶然接过笔记本，却没有立刻打开，反而在手里颠了颠：“我说你的包为什么总是那么沉，原来一直把这个带在身边。”
清清有些羞涩：“你说以前都是诺曼先生给你准备食物嘛，我想多读几遍，看看能不能学到一点。”
“那学得怎么样了？”
“我可以保证”她眼望着车顶，抬起左手，神情严肃，“吃不死人。”
叶然笑着摇摇头：“这里面的菜谱难度太大，你还是先钻研钻研怎么煮出好吃的方便面吧。”
想起自己在诺曼先生身前百无一用，最后只好被逼着去煮方便面，结果还把方便面给煮干了的惨痛往事，乌清清脑中情不自禁地播放起阿杜的歌来了：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你都知道啦？”她讪讪地低下头。
“知道。”叶然替她把落下的碎发挽到了耳朵后面，“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不必担忧，更不必愧疚是否对我隐瞒，我都知道。”
“叶然，”她望着他，艰难地开口，“我……”
“嘘……”，他轻嘘了一声，掩住她的口，“不用再说了。把事情都交给我，相信我。”
她看着那双琥珀琉璃般的鸽灰色眼眸，心上沉重的巨石终于碎为齑粉。
“嗯！”她反手握住他的手，重重一点头，眼底透出澄明的笑意。
叶然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两人一同看着笔记本中的漂亮花体字。
“这个单词怎么念？”
“ro-ros-ma……”她磕磕绊绊了好半天，舌头却始终转不过弯来。
“rosmarinusofficinalis。”叶然口中吐出纯正而流畅的拉丁原文，低头取笑她，“连迷迭香都不认识，你还怎么看菜谱？”
“……”清清恼羞成怒，“咬你哦！”
“用这张小嘴巴咬吗？乐意之极。”叶然的声音里带了点儿笑意。
“哎呦！牙尖嘴利的小家伙。”
“哼，让你瞧不起我！”
……
低声的笑语透过半开的窗户轻逸。
然而，快乐永远只是表象。
命运之手在轻轻翻覆。
即使是叶然，也未曾察觉此刻，并不是开局的结束。
而是结束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