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之后他似乎还颇为自得，舔舔嘴唇，把被当作披风披在肩上的被子两侧向外一抖，蹙眉责备似的望着她。
“哦，唱的真棒，真棒！”清清这才回神，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
叶然满意地点点头，右手抚住左胸，很认真地鞠了一躬。
他的动作非常优雅，即使裹着被子也不损丝毫容光，仿佛对着剧场观众行礼致谢的皇家首席歌剧家。
笑也笑了，唱也唱了，要脱衣服也脱光了，这回总该结束了吧？
乌清清爬起来，对着叶然咧嘴笑了笑：“唱的真好呢。那现在我们量一下体温，怎么样？”
叶然唱完歌之后，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映衬着颊边的嫣红，显得气色很好。他的眼睛也很亮，裹着被子在室内来回走了几步，身上有一种愉快的慵懒。
他边走边考虑她的建议，考虑好了，也就停了下来。
“不要。”他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面对软硬不吃智商为零的叶然，乌清清觉得心好累。
“除非”见她不说话，叶然却又转过身来了。
“除非什么？”
裹在被子里的叶然挺起了胸，脸上带着孩子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而纯真的笑容：“除非你听我讲笑话。”
“……讲吧。”除此之外，她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叶然先咳了两声，清了下喉咙，才以播音员般的浑厚男低音开讲：“从前，有个孩子叫小明，小明没听见。”
“……这就没了？”
“没了。”
“……”
“你为什么不笑？”叶然不高兴了，皱着眉看着她。·
“……好冷。”这种过了时的冷笑话，他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不料叶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冷是身体上的冷，他右手一张，把她卷进了被子里，牢牢实实裹住：“现在好了吗？”
“……”
当然不好啊！
任谁和一名只穿着内裤的大帅哥被同一床被子裹得紧紧的都不会好的好么？！
乌清清的小心脏要崩溃了。
但叶然自认为分了她半床被子已经足够慷慨了，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她的心理健康，自顾自地继续讲下一个冷笑话了：“从前，有棵树，是三角形状的，它被送到了北极，变成了什么？”
“冰棒树？”
“三角函数。”
“……呵呵，呵呵。”
“从前，有名”
眼看着叶然要“从前从前”个没完没了了，她连忙截住他：“已经讲了两个笑话了，我们该量体温了吧？”
叶然倒是说话算话，果然住了嘴，等她给自己量体温。
但乌清清转了一圈，都找不着体温计，不知道给自己丢到哪儿去了。
两人还裹在被子里，行走很不方便，叶然早就走得不耐烦了。见她还东张西望左看右看，嘴巴里嘀嘀咕咕地“在哪儿呢？我记得放在这儿了呀”，他索性就一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
“……”
猝不及防的乌清清呆呆地望着他，屏住了唿吸。
额头轻抵。
高耸的鼻梁亲昵地碰撞着她的鼻尖。
唇齿间的距离拉近到无限小。
琉璃般清朗的双目深深望入她的眼眸。
她紧张到几乎无法唿吸，叶然却毫无移开的意思。
“你……”她小心地张合着嘴唇，生怕一不小心就碰上他的，“你干什么？”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叶然微微眨了眨眼睛，浓密的长睫毛拂过她的眼珠，像早春最温煦最轻柔的风：“量体温啊。”
“？”
“既然找不到体温计，你就用你额头的温度和我比一比好了，要是我的更烫，就还在发烧。”他的双眸清明纯澈，找不到一丝别有用心的阴云。
乌清清反倒为自己的多心而羞愧起来了，她慌慌张张地应了声：“哦，这么量挺好的。”
两人额头轻触，四目相对，久久站立。
“怎么样？”良久，叶然问。
“我、我以为是你在做对比啊。”清清张口结舌。
她被他看得心潮起伏，哪还有心思去比对温度啊！
叶然仿佛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那好吧，我”
“不，还是我来吧！”她红着脸，抢先开口。
叶然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她本来就被他看得心慌，借此机会，干脆就闭紧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乱，她沉下心来比较两人额头的温度。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比了好半天，居然分不出是他的体温高，还是她的更高。
越急越乱，她脸上的温度持续升温，鼻尖也沁出了几滴小小的汗珠。
叶然静静地望着她，突然觉得她很可爱，紧紧闭住却不时不安的颤动的眼睛很可爱，小巧的鼻子很可爱，绯红的脸颊很可爱，微微半张的嘴唇也很可爱，像果冻一样，透着润泽的光芒，让人很想一口吃下去……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情不自禁地靠近。
乌清清却恰好在此刻别过了脸。
“嗯，温度挺高的，你的烧还没退。”她按住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低声细语，“你先躺到床上去吧，我把冰袋给你敷上。”说完也不等他答话，从被子里逃了出去。
被撑起的被子塌了一小半。
倒映在那双害羞的双眸里的小小的自己，消失了。
曾经亲密相贴的肌肤，现在只有清风吹过的凉意。
叶然忽然觉得有些失望。
可是，为什么会失望呢？
他睁开眼睛，把松散的被子拢紧了，晕晕沉沉的脑子里找不到一个答案。
等乌清清洗过脸回来时，他已经听话地躺在床上了。
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替他敷上冰袋，又从医药箱里找出了几种感冒药，倒在手上，等他接过去。
叶然垂着眼睛看了看她手心里几颗白色黄色的药丸，没有动作。
她以为他是怕苦，左手推了推床头柜上的骷髅砂糖：“乖，不会很苦的。没有别的糖，今天就用砂糖先凑合一下吧。”
他喜欢她说“乖”的样子，微微侧着头，眼睛弯成了两弯小小的新月，唇角先稍稍翘起，再温柔地念出那个字。
就像……他喜欢她其余的一切，那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