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样也可以吗？
清清半跪在蒲团上，仰头惊讶地看着叶然，他依旧站着，挺拔干净，清朗如殿后的修竹。·
那道锐利的下颌线也优雅如常，长长的睫毛半垂，遮住了鸽灰色瞳仁中的所有情绪，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了微微的阴影。
小师傅愣了愣才缓过神来，他很为难地解释：“小姐，求签不是这么求的。如果谁觉得自己的签不好，就要重新抽一次，那这签恐怕就意义不大了。”
乌清清对小师傅的话深以为然，月老好歹也是天庭的公务员啊，准点下班，按时拿工资，要是总是陪着凡人这样来来回回的扯皮，岂不是太没尊严了吗？
她很通情达理地一点头，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腿：“中签也不是坏事呀，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不去解好了。”
不料叶然并不欣赏她的退让，目光如电，霍然抬目，扫了她一眼。
清清被他冷冽的目光一望，膝盖一软，立刻就老老实实地又跪了下去。
小师傅已经看出叶然不是轻易能够被劝动的人，他搓了搓手，满脸赔笑：“先生，竹签落地，就是天命已定，您还是不要勉强吧。
叶然神色波澜不惊，倒不像动怒，他缓缓抬头，望着殿前月老，沉静开口：“我偏要勉强。”
小师傅脸上笑容一僵，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叶然这话本来也不是说给他听的，他重新调转目光，看着闭住眼睛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假装自己是月老座下的一位虔诚信徒的乌清清。·
清清正偷偷睁着一只眼睛打量场上形势，见他看着自己，连忙把两只眼睛都闭紧了，深深弯腰，又给月老磕了一个头。
叶然对她装模作样的行为也不予戳穿，反而亲手拿起了那只情缘竹筒，递到她面前：“抽吧。”
他的手指细长白皙，映衬着竹青色的圆筒与长签，仿若明珠美玉，静美非常，清清看着不由一怔。
叶然也不说话，手腕微微一晃，竹筒里的长签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
清清脸上一红，连忙接过情缘筒，低头摇了两下，又掉出了根竹筒。
青绿色的长签落在蒲团前，正面朝上，是枝上上签。
小师傅虽然不敢阻拦，却一直密切着关注着竹签，等到一看是上上签，立刻就笑着拍了拍手：“这回的好！”
他怕其它的游客，也仿照他们的做法，不抽到好签不罢休，连背后的寄语也来不及让他们看，自己先上前一步，把竹签捡了起来：“小姐，我们去旁边解签吧。”
解签的是个老爷爷，长眉白发，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褂，仙风道骨，很有几分月老的模样。
他手举着长签看了好半天，终于一捋长胡子，似乎要说出什么天机来一样。
清清虽说对求姻缘这回事不太在乎，但看着他这副郑重的样子，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她双手紧握，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小姑娘啊，”老爷爷摸着长胡子摇了摇头，“这竹签上的编号是多少？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眼睛不太好，怎么也看不清。”
旁边的小师傅抢先答话：“是86号，上上签！您快些给人家解吧。”
“哦，好，好。”老爷爷答应着，手下动作却还是不疾不徐，他先是按着签号查了一下书，慢悠悠地翻到页面，又眯着眼睛然后把书上的原话对着乌清清念了一遍。
宋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低声问叶然：“这就是那个据说很出名很灵的月老祠吗？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叶然也没想到解签人是如此无用，这么看来，他刚才的负气和勉强，都像是笑话了。
他愈来骄傲矜持，脸上不由有些不好看，也不答话，直接转身出去了。
宋煜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挠挠后脑勺：“我出去丢瓶子。”
小师傅本来还指望着能劝他们两人也求一签呢，现在看着两人都走了，生气地瞪了老爷爷一眼，也甩手走了。
老爷爷光顾着仔细辨认书上的字，对他们三人的愤而离场全没注意到。
好去乌清清是没什么脾气的人，抽到了中签不生气，对这样敷衍的做法也不觉得失望。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耸了耸肩，转过身来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听着老爷爷给她念书，碰到老人家认不清的字，还帮着他认一认。
解完签，她又去买了香和蜡烛，又是烧香，又是点蜡烛，忙了好一阵子。
“老爷爷说我福气厚，讨人喜欢，桃花朵朵开。命中注定有良人，只不过现在机缘还没开启，有一段波折，要耐心等候，最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要我不必担心。”她走出大殿，喜滋滋地向叶然和宋煜报告。
叶然对这种封建迷信活动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闻言只冷哼了一声。
宋煜一是觉得解签人水平堪忧，二是刚才不小心冒犯了叶然，不想再跟他唱反调，所以也只对着清清笑了笑。
两人态度都是那样冷淡，乌清清却完全不受打击，继续广播：“果然是传说中的月老祠啊，我回去要告诉小绝望，让她也来拜一拜，说不定她和玄彬真有段情缘呢。”
叶然冷淡地瞟了她一眼：“你之前不还解不解签都无所谓吗？怎么一听到说你‘桃花朵朵开’，就干脆把签上的话当作圣旨了？”
“那怎么一样呀！”清清双眼圆睁，瞪得像一只小花猫，“第一次是根中签，第二次可是上上签，坏话可以随便听不听，好话却一定要信呢。”
“哦，我倒不知道，乌小姐还有这样的大智慧。”
清清见他不屑，也有些不服气，嘀嘀咕咕：“为什么要批评我呀？你不是也一样嘛，看见是中签，看都不看，就丢回去，要我重新抽。”
宋煜站在她身边，听见了她的话，却摇了摇头：“不一样。”
“？”
“他是主动，我命由我不由天，逆天而为；你却是被动，消极等待，掩耳盗铃。”宋煜大概有些受签文影响，他望着前方那个清峻的背影，意外的说出这番颇具玄学意味的话来了。
“……”清清恼羞成怒，低喝，“宋煜，你到底站哪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