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已经捧着大号的不锈钢碗翻来覆去照了一个多小时了。ＷＷ·
室友甲都等得要崩溃了，他用调羹敲着电脑键盘鬼叫：“老宋，你他妈还有完没完？就那一个鼻子两个眼，到底有什么好照的？你再照也照不出花来，快把盆给哥送过来，哥还等着吃完泡面去组一波！”
宋煜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他一手举着不锈钢碗，对着碗底僵硬地练习了几个表情，又侧身照了照梳了无数遍的后脑勺，还是不太满意，用那把掉了几个齿的沾水梳子又轻轻梳了两下。
室友甲看得傻了眼：“老宋，你不会是昨晚偷着练了葵花宝典了吧？”
“哈哈！”坐在他斜对面的室友乙忍不住大笑，他一把扯下戴在脑袋上的破耳机，对着室友甲挤了挤眼睛，“你是不知道，我们老宋红鸾星动啦！”
“卧槽！”室友甲脱口而出一句经典国骂，“什么时候的事？是哪家的花姑娘？来来来，给皇军汇报一下！”他干脆就不管游戏了，转过身来拍了拍大腿。
宋煜脸有点红：“你们别胡说八道了，我们就是朋友出去玩。”
“朋友？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呀？”室友甲阴阳怪气地问。
宋煜不理他，放下梳子，又打开衣柜，把几套衣服来来回回地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余下两人一点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聊得热火朝天。
“这些哪用得着问老宋，太大材小用了！”
“哦？这么说，你都知道？”室友甲饶有兴趣。
“那可不怎么地！”
“呔，那尔等还不速速报上堂来！”室友甲掉了个花腔。·
室友乙嘻嘻笑着，不说话，只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中指摩擦了几下。
室友甲也很爽快，立马就在乱糟糟的桌上翻了一通。
“穷啊！”翻了半天只翻出了几张毛票，他一声哀嚎，“算了，我晚上去网吧包夜，给你带两个大鸡腿回来得了。”
“十个！”
“三个！”
“八个！”
“五个！”
“成交！”室友乙一拍耳机，兴致勃勃地弯下腰，把手肘搭在了大腿上，“昨天下午不是考最后一门嘛，你就没发现老宋有什么不对？”
“我哪有闲心去管他，光顾着不让老黄把我挂掉就够费心了。”室友甲很不满意他到现在还在卖关子，朝他丢了个橘子，“哪家花姑娘，你倒是说啊！”
“唉，你别急嘛。”室友乙接住橘子，先慢慢地把皮剥干净了，一整个塞到嘴里，才含煳不清地说，“还有谁，乌清清呗！”
“行啊，老宋，有眼光！”室友甲夸赞。
宋煜这时候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又赶快板着脸：“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们可别在外面瞎说。”
“你看你看，这不就承认了？”室友乙很得意，“不过你就算不承认也没用，我都看见了！”
宋煜耳根后面爬上了一抹红色，他借着拿衣服的机会背过身去：“你看见什么了？我又什么都没做。”
“还装！”室友乙懒得跟他争，转头望着室友甲，“老宋在考场上的德性你总知道吧？”
“哼，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这小子，哪门课不是一个小时内就把题答完了，可从来不给我传小抄，也不走，就坐在他的位置上，一遍又一遍地检查。那认真劲头，跟高考似的，不等监考老师催他交卷，屁股绝不离开凳子。”
“昨天可就不一样喽！乌清清一交卷，老宋就跟在她后面交了卷，我特意看了看时间，离交卷还差快半个小时呢。”
“成啊你老宋，为美人不要江山了！”说着室友甲把橘子皮顺手朝他丢了过去。
宋煜皱着眉头侧身躲过了橘子皮：“我是身体不舒服，才提前交卷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啊，你身体不舒服，才提前交卷，那人家乌清清又不是医生，你干嘛一出考场就追着人家说话？”室友乙把左腿架在了右腿上，很悠闲地抖着。“你是不是还要说是跟她对答案去了？我可事先告诉你，我拼着最后一题没答，也交了卷，跟在你们两个身后，可把什么都听清楚了。”
宋煜找不出理由了，索性把第一次试穿的格子衫往身上一套：“不跟你们胡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约会顺利哟~~”室友乙追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句，才转过头来对着室友甲怪笑，“你说我们老宋，也是不走寻常路，第一次约会，居然就跟人家约到庙里去了。”
“噗！”室友甲正在喝水，听他一说，差点把一口水都喷在电脑上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庙里？不至于吧，难道第一次就要拜月老求姻缘？”
室友乙抖脚：“谁知道呢，反正我是听见他追上去急吼吼地跟乌清清说，‘乌同学，我们不是说好要去庙里吗？明天上午九点半，我在校门口等你怎么样？’”
***
宋煜拎着个早就采购好了的巨大零食袋，站在校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乌清清才背着个小包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咦，宋同学，你在这等很久了吗？”乌清清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卡通手表，“我们是约好九点半的对吧？我没记错吧？”
宋煜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因为害怕第一次“约会”就迟到，早了半个小时就到校门口等着了。他笑了笑：“没错没错，我也刚到。”
“那就好。”清清也没多想，“对了，我得查一下路线，都不知道要坐哪路车去。”
“我已经查过了。”宋煜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小笔记本，“怕手机临时没电，我还特意记在本子上，你放心吧。”
清清拿着手机的手顿住，羡慕地看着他：“你好细心啊，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细心就好了。”
宋煜被夸得有点脸红，他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买了三明治和牛奶，你要金枪鱼还是鸡肉的？”
清清大为感动：“呜呜，我都好久没吃过早餐了。”
宋煜弯腰从袋子里掏出食物，递给她，低声说：“你要是愿意吃的话，以后每天……我都给你送。”
“啊？”清清正在埋头拆着包装，塑料纸的摩擦声很大，他的声音又很小，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宋煜原本就是好不容易才说出的，现在看着清清睁着两只乌黑灵秀的眼睛望着他，哪里还说得出来，只好摇了摇头，掩饰：“我说，你慢些吃，不要噎着了。”
“嗯嗯，”清清用力咬了一大口，双眼完成两弯小小的新月，“好吃！”
宋煜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两人言谈甚欢，以致谁也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宾利，在秋末的阳光下，如同丛林之王般，敏捷而无声地滑到了他们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