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众学生折腾得天怒人怨之后，叶然却毫无表示，淡定如常地讲完课，把粉笔往粉笔盒里一丢，就·
“叶老师！”有人藏在人群里哀嚎，“三天后我们真的要考试吗？”
叶然拍了拍课本上的粉笔灰，头也不抬：“你晚上要吃饭吗？”
“要……吧？”说话的人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回答的很犹豫。
“那三天后就要考试。”
旁边的人急了，站起来：“我晚上不吃饭！”
叶然看着他，笑了笑：“三天后，考试。”
坐在后排的一个学生闻言十分不忿，他用厚厚的医学书敲着桌子，大声抱怨：“既然吃不吃饭，都要考试，叶老师你为什么还要问我们晚上吃不吃饭？”
“既然问不问，都要考试，你们又为什么非要问我考不考呢？”
一干学子，被他逻辑严密的反问问的哑口无言，甘拜下风。
眼看着叶然就要走出门了，有不死心的学生又叫了起来：“那叶老师，你总要给我们划个重点吧。突击考试这么艰巨的任务，没有重点我们怎么完成啊？！”
“对啊对啊，划重点吧叶老师！”其它的学生被他一提醒，也都加入了起哄队伍。
叶然思索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返身走回了讲台旁：“好吧。”
“喔哦！叶老师万岁！”全班登时振奋。
叶然也不命令他们安静，半靠着讲桌直接就开了口：“第14页第三段到第七段，第29页的图，第33页的课后习题，第37页……”
因为叶然压根没看手里的书，陷入狂喜的学生们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已经在划重点了，赶快手忙脚乱地翻开课本，用笔做上记号。
一时教室内安静如雨夜，只听见叶然清朗纯明的声音与“唰唰唰”的翻书声。
一口气提了二十多处重点，他终于顿住，看着埋头苦写的各位学生：“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了记下了！”学生们眉开眼笑地回答，彼此还交头接耳地核对了一下笔记，生怕自己记错了哪一处。·
叶然微微一笑：“除了我刚才所说的地方不考，第一章到第九章剩下的所有内容都属于期中考范围。”
“啊？！”刚刚还笑着的众人惨然变色，满室悲鸣，“可第一章到第九章是半本书，有三百多页呢！叶老师你再划掉些吧，我们背不”
叶然略微收敛了一下笑意，晃了晃手里的书，台下的学生们立刻就噤声，不敢再讨价还价。
他也不再管他们，环视了一下教室：“贺泉。”
“在！我在这儿，叶老师。”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瘦弱男生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还多此一举地举高了自己的手，正是之前被同学们推出去找叶然的人。
“一个小时后，来办公室找我，上次你问的问题，我给你详细讲一下。”
“哦好好，谢谢叶老师。”贺泉紧张兮兮地鞠了半个躬，叶然却没再看他，转身往外走去了。
因为贺泉一贯就是书呆子一样的人物，大家都习惯了他上课时频频举手提问，所以听叶然说要私下给他讲解问题，都没什么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情绪中。
只有一个男生蓦然眼前一亮，直等到叶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又等了两分钟，才一把揪住贺泉：“小贺子，你过来！”
“干、干吗？”贺泉身子瘦小，被他健壮的手臂夹住，很有点胆战心惊。
“都怪你！”男生先声夺人，“要不是你跑去催叶老师，我们也不用莫名其妙被搞得考什么期中考了！”
“对，都是贺泉你！”
“真是吃饱了饭没事！”
“我要是挂了，贺泉你可得负责。”
……
原本在愁眉苦脸对着厚厚的课本痛哭的学生们，被一挑拨，也就把炮火都对准了贺泉，发泄起自己的不满来了。
贺泉仓皇地挣扎了几下，没挣脱，苦着脸望着围住自己的同学们，虚弱地辩解：“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之前就说了不要去不要去，是你们非逼着我去的啊，是你们说叶老师一个人在外面泡妞，太不地道了，让我去”
“好了好了，不要再狡辩了！”夹住他的男生不让他再说下去了，“反正错你已经犯过了，再狡辩也没有什么用了。”
“那不是我的错……”
贺泉还要说话，那个男生高声盖过了他的发言：“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只要你能戴罪立功，同学们也就都不和你计较了。”
“戴罪立功？”贺泉勉强站好，疑惑地扶了扶掉到鼻梁上的眼镜，“我要怎么立功？你是说让我给大家补习一下吗？那没问”
男生大手一挥，截断了他的话，“现在补课，太晚了，那么多的知识点，谁记得住啊！”他对着深有同感的同学们眨了眨眼睛，神秘地压低了音量，“有捷径不走，反而去绕远路的人，不是太傻了吗？”
“不行不行不行！这种事……我做不了！”听完他的计策，贺泉慌乱摆手，“你们找别人吧，我肯定做不了！”
男生不肯让他拒绝：“就是你了，别再推推拖拖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说着他又亲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叶老师不是让你过会儿就去办公室找他吗？这是多好的机会，你顺便看看试卷就好了，能看到多少算多少，你要是再不答应，可就不把我们当兄弟了。”
“唉。”贺泉痛苦地叹了口气，左右为难，到后来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尽量多偷看几道试题。
***
不过答应归答应，贺泉心里其实对这件事不抱什么期望的。
叶老师那么聪明谨慎的人，怎么会让他们偷看到试卷呢？何况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他根本不可能找到机会去看试卷。
到点后，贺泉来到办公室门前，满腹心事地敲了敲门，觉得还是他给大家补习比较靠谱。
门里却没有人应答。
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声音。
因为门是虚掩着，他一边叫着“叶老师？”，一边朝里探头看了看。
办公室里面没有人在。
奇怪，时间没错啊。他疑惑地走了进去，发现叶然的办公桌上放着几页纸，纸上压了枝钢笔，开头还写着几个大字“给贺泉，习题解答。有事先离开，出去时关门。”
看来叶然是有事先走了，他拿起来一看，上面果然是习题详细地解答步骤。
他收好纸，又想起了同学们的威逼，一咬牙，打量起四周来了。
试卷……桌上，没有，文件夹里，没有，抽屉里，没有……潦草地看了一圈，发现各处都没有期中考试试卷的痕迹，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正要关门出去。
等等！不经意地回头一看，他停住了脚步。
桌角的废纸篓里，那里面是什么？
***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叶然拆开期中考试试卷的密封包装，却没有立刻把它们分发给学生，反而站在讲桌前缓缓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神色。
“看起来，大家似乎都胸有成竹啊。”
学生们的背挺得很直，一个个都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那就好，我原本还担心这次的考试试卷我出得有点儿难了呢。”
“用不着担心，叶老师，尽管放马过来吧！”有学生已经等不及要展示自我了，“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然笑了笑，依言把试卷发了下去。
刚开始教室内还有满不在乎的嘻嘻的笑声，一分钟之后，所有手捧着试卷的学生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贺泉惨白着脸，把试卷翻过来，又翻过去，终究不得不心如死灰地承认考卷上没有任何一道题，和他从办公室废纸篓捡回的试卷草稿上的题是相同的。
叶然等悲观的气氛在考场内又发酵了三十秒，才闲闲开口：“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有时候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