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根据调查，这是起火的源头。·”宋秘书双手握在身前，态度很恭敬。
叶然平静地望着办公桌上的黑色残骸，目光宁澈而幽深，让人一时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宋秘书有些尴尬，咳了一声，硬着头皮往下报告：“我送了一部分样品到检验处，初步检验过后，检验处推测这应该是竹子制品，再由底部弧度和形态还原，很可能是个竹篮。”
说到这里，宋秘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停顿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boss大人的脸色，才轻声补充：“原负责照顾2809室病人的崔护士长说，盛小姐去看望鹿年的时候，手上好像就拎了那么一个篮子。走廊上的几位医务人员，也都说可以给予旁证。”
叶然却好似毫不意外，他用指尖拾起了一小片残骸，静静看了片刻：“继续。”
“是。”宋秘书不安地鞠了个十五度的躬，“崔护士长说鹿年在盛小姐到之前已经睡了，盛小姐把竹篮放在床头柜后，却并没有离开，反而让她出去，说是想自己单独陪陪鹿年。”
“恰好护理处也有些事，崔护士就离开了，大约四十分钟后，盛小姐冲到宴会厅来找您了，火灾应该是在崔护士长离开后半小时到四十分钟内发生的。”
“盛小姐才苏醒没多久，我去看了看她，她认同了崔护士长的说法，说她确实陪病人坐了坐，但没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想走。·不过崔护士不在左右，她怕鹿年突然醒来，有事找不到人，也不敢走，就坐在沙发上等着，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是被浓烟呛醒的，因为竹篮就放在病床旁，那边已经起了大火，她被吓住了，也没敢上前把鹿年救出来，直接掉头跑出来找您了。”
“火之所以起的那么快，检验处说是因为竹篮中有易燃物。但盛小姐坚持篮子是乌清清乌小姐让她带过去的，里面只有些小零食和她送给鹿年的一个掌上游戏机，她从没看见过什么易燃物。”
长篇大论了一番，宋秘书自觉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的很清楚了，但见顶头上司依旧淡淡地望着手里的小块残骸，连眼皮都没抬，毫无夸奖他的意思。
他只好舔舔干燥的嘴唇，搜肠刮肚地努力再找出些细节来：“哦，对了，田护士之前陪着拉斯穆森先生在花园采集植物，她说她看见崔护士长穿过花园离开了，两人还打了个招唿，之后也没有看见她再回来。”
“但主楼有多个出口，崔护士长没有从花园回去，不代表她没有再回主楼。不过根据护理处多名员工的证词，崔护士长确实是一直在那边处理事情。”
宋秘书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但叶然既不开口，也不让他出去，他只好乖乖站在一旁，假装自己是办公室里的一尊沉默的青铜像。
又过了好一会儿，叶然才说话：“监控怎么说？”
“监控？”宋秘书一怔，“2809室是高级病房，因为病人并非重病，也没有丧失行动能力，为保护病人**，室内的监控是呈关闭状态的。”
“我指的是走廊的监控、电梯的监控和楼梯间的监控。在护士长离开到欢颜离开病房的这段时间内，你能否确定没有其它人接近过2809室？这一点都搞不清，你还查什么？”叶然语气冷淡，却透出森森威严。
宋秘书吓出了一身冷汗：“是我的疏忽，我立刻去查！”言毕也忘了告退，直接一扭身，仓皇地逃出了院长办公室。
叶然虽然提到外部监控，其实对那方面期望并不高。
如果纵火的不是盛欢颜，那么那人心机深沉兼细致万分，对鹿年乃至整个和仁的运作都很熟悉，不仅知道鹿年什么时候服药以及药物的副作用，还特意把易燃物放在竹篮中、意图把水搅浑，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不注意到监控？
纵火者，如此谨慎而残忍，并且擅于抓住时机，ta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烧死鹿年？嫁祸欢颜？还是更进一步，想要烧死他和乌清清？
可ta又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会进入火场救人？毕竟……就连他自己，事后也对那瞬的个人英雄主义感到意外。
疑虑万千，却找不到抽丝剥茧的那根重要的线。
叶然最后看了桌上半焦的残骸一眼，拿起电话：“请拉斯穆森先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关于火灾，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他。”
***
丹麦访问团预定今天回国，返航飞机是16:45开，本来和仁给他们安排了h市半日游的活动，也算来过这个国际有名的旅游城市一趟，粗略感受了一下h市的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
拉斯穆森从正要开动的旅游车上被临时拉了下来，也不见怪，顶着大肚子敲开了办公室门：“叶先生，我对贵医院的损失深感不幸。”
叶然也不跟他客套，只点了点头：“拉斯穆森先生，昨天下午晚餐之前你在花园采集植物，我院的田仪护士也陪你去了，对吗？”
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在花园的活动那么感兴趣，拉斯穆森愣了愣：“是的，田小姐确实主动陪我去过花园，协助我采集植物，采好植物后，我们又一同去了宴会厅。田小姐很美丽，人也很好。”
“你们在花园呆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我没法确定准确的时间，但肯定是超过一个小时了。”
“那么在这一个多小时中，田小姐是一直陪在你身边，还是曾中途离开过？”
拉斯穆森也察觉出了不妥，他试探着问：“叶先生，这和昨天的火灾有关系吗？”
叶然稍有迟疑：“是的，有很密切的关系。我怀疑田小姐就是纵火者，希望拉斯穆森先生你能够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我。你放心，这并不是什么审讯或者传唤证人，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愚弄欺骗，更不喜欢在我的医院里被人愚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