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别再说了!我好乱,我真的好乱呀!三哥……能容婉妹静一静吗!?”
郭婵婉反手抓住秦风的衣边,几乎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泣不可仰的喊道。
秦风缓缓松开她的手腕,把她扶到床边安抚道:“三哥对不住你!是我太过分了!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我们只能往前走……”
未及说完,他眼泪便夺眶而出。
哽咽的继续说道:“你曾托我查访过琮儿的生父,你原以为他大不了是位来自金陵的王府公侯。谁会料到是当今皇上?当我查的越深,越是确定他的身份……就发觉此事越不简单。当初与你谈及此事,你也惊慌失措的开始逃避,从此绝口不谈!
让琮儿有一个完整的家,这是其一。家门深仇大恨,难道你忘了?我等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图的就是一个痛快!这是其二。据我所知,灭你家门的凶手应当在京师,在宫里……我没有事先告知你,就是为了让这件事变得更真实一些。
好啦,我不多说了!你……好好想想吧!无论如何,三哥会一直站在你身旁。我们有过承诺,我会一辈子守护你和琮儿的!”
秦风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转身离去。
“三哥……”
“呃?”秦风应声偏偏头,看了回去。
“婉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得到,这些年……我已经适应有你的日子。如果,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还能坚强的起来吗?”
“当然!三哥自始至终都坚信,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为了琮儿,你可以做得到!”
郭婵婉这时,含着泪花微微的扬起一个笑脸。
秦风稍稍收敛下情绪,说道:“他留给你的信物……很重要!那是唯一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世间独一无二!未到京师之前,切不可轻易交给他人。我……去把琮儿喊来,你乖乖的喝粥吧。”
……
……
虽然两人都没有体验过皇宫的生活。并不代表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秦风经历两世为人,后世的宫廷剧也看过不少,那个虐心啊要多惨就有多惨!宫中的争斗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惨无人道!但事实是否这样。就很难说。
耳闻目染下,郭婵婉对皇宫内的生活也是知晓一些。没有秦风印象中想的那么恐怖,但也不会过的那么轻松如意。后宫作为一种特殊的存在,身在其中本身就免不了或多或少的烦恼。
若是真的进宫了,一切也就身不由己……那时她作为皇帝的女人。他又怎样去完成自己的承诺呢?只怕想见上一面也是很难的,况且他什么官职都没有!
但秦风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那就意味着他一定也会去京师。她深知他从不会,轻易做出没有把握的决定和誓言。
“琮儿呀!转眼间……你都这么高了!再过三月就是琮儿九岁的生辰,该懂事了。想想你满月那时……还是这么一丁点大呢!现在……娘亲都抱不动你了!”
郭婵婉搂着琮儿,抚摸着他的脸庞一直念念叨叨的说着,从他满月到一岁再到如今,一年一年的数了过来。
琮儿睁着大眼睛,眨啊眨的尽是无辜的神色看着她,偶尔会傻笑几下说些傻话。故意逗她开心。
他知道,娘亲现在心情十分不好,她很伤心……
“琮儿呀!你还在惦记着爹爹吧?如果说……娘亲要带你去见爹爹,你会开心吗?”
琮儿一听,急忙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半晌后却说:“不要!娘亲这么伤心,一定是为了爹爹的事!如果,是因为爹爹。娘亲才会哭的话,那琮儿哪也不去了!琮儿有娘亲就够了!”
“呵呵……傻孩子,你明明就很想爹爹!做梦都在喊着爹爹……娘亲知道的!都是娘亲没用。我应该早早把这些事做个了断才是的!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郭婵婉说罢,既又黯然伤神的留下几行眼泪。
“娘!你别哭了,琮儿知错了!琮儿不要爹爹了……不要爹爹了……”
小孩白嫩的双手在她脸上,胡乱的帮她擦拭着泪水。急的自己也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都不哭!娘亲这是开心,不是伤心呀!琮儿……你看着我,我要你好好想一想!老老实实的回答娘亲,如果娘亲要带你去见爹爹……你会开心吗?”
琮儿抽泣了下鼻子,皱着小眉头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呃……嗯!琮儿要见爹爹,琮儿要问他……为何几年都不回家,为何把娘亲一人留在家里,是不是他不想要琮儿了……如果爹爹真的不要琮儿了,那我们也不要他了!”
“傻孩子!你想见爹爹,就为了问他这些事?”
“嗯!这里有三叔、有席伯伯、有邬爷爷还有席爷爷、玲儿姐姐、雪瑶姐姐、还有娘亲!有好多好多对琮儿很好的长辈,琮儿舍不得他们!如果爹爹是个坏人,那我们就不要他了……好不好?”
郭婵婉哑然失笑,却不知如何去回复他这个问题。
“如果他是一个坏人……如果自己想走……他会放手让她带着琮儿走吗?想必不会那么轻易放手吧!毕竟琮儿身体里流着的,可是朱氏皇室的血脉呀!”
“琮儿呀!娘亲从前和你说过,你的爹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可还记得?”
“嗯,记得!你说爹爹是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人,但琮儿不明白那个意思!至高无上……很厉害的吗?”
她用手指点了点他脸蛋,轻声说道:“你爹爹是皇帝!这个天下……都是他的!而你……琮儿是个小皇子!你比那日在宴会上的那些贵人们的小孩,还要尊贵上千万倍!”
……
……
泞园,藏书阁。
作为被高宁安排在郭婵婉身边侍候的小监李福儿,也肩负着监视的任务。
这夜,却私下进入密室与秦风密谈。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也不枉费我这几年对你的栽培。福儿啊!这五年来……辛苦你了!为了我,受了这么多苦……”
李福儿正襟危坐,施礼回道:“宗主言重了!这是福儿的本分!也是福儿的荣幸!福儿这条小命,是宗主给捡回来的!相比过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如今在宫中的自由虽然受到限制,但过得还算是蛮如意的。对于福儿来讲,也算是身得其所,心得归处!”
“唔……所幸这几个月来。你及时向我传达了这些信息。我方可做出了应对之策,理应记你一次大功。接下来,郭夫人日后在宫里的一切,就托付给你了。我会想办法,让你成为她的内侍。你呢……也要好好照应她才是。其它的就尽管放心,在宫里的人他们也会尽心配合你的。”
“是!福儿记住了!宗主以往的教导,福儿谨记在心。为了宗主的大业,福儿自当尽心尽力死而后己。宗主请放心,这些年福儿在宫中办事谨慎有度,还是深得大监们的看重。此次前来,也是上官安排跟随高公公出来历练的,终究是要回去京师任差。”
秦风搓着手上的玉扳指,不经意的笑笑:“那就好!再费些时日我便要北上京师,待这件大事处理稳妥了。我们那些事也就该开始布置了。都准备了这么多年,时机终于要来了。这次之后,想必你也能沾些光。再努力坚持一把,他日你在御马监必定会有一席之地。你还年轻,琮儿更是年幼之时……我这么想着,无论如何你必须要待在琮儿身边,最好是能与他一起成长。拜托了,你就代替我好好守护他们母子俩吧!这对你的后半辈子……也是有利无弊的!”
李福儿眼中一亮,拜伏在地说道:“宗主在上,请受福儿三拜!您给福儿这么大的福分。福儿此生必不辜负宗主的信任,誓死效忠!自当以性命,一生守护郭夫人与琮皇子!”
“好,好!那就好!我很期待你的……希望我们此次……一切都顺利吧!”
……
……
两日后。锦衣卫从泞园接走郭婵婉两母子。
卫熙与高宁,终于等来了郭婵婉的回复。她终究是选择了做出妥协,就此认命。
虽然,卫熙二人根据手上的依据,暂时认定郭婵婉的身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可这毕竟涉及到皇家秘事,那可是皇帝爷的情人啊!微服出巡江南就那么一次。多情倜傥的皇帝爷竟然就在民间留下了情种。
这是多么骇人的秘闻!一旦给朝廷那些迂腐的大臣知晓,必然又将掀起一场类似于“大礼仪之争”这样的闹剧!
但,这可是皇帝爷私下派遣的任务。这么长的时间都不曾死心,可见那位皇帝爷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并不是任性而为的胡闹之事。
这个女子,在皇上的心里确实占了一定的位置。
因此,更要谨慎的去处理这件事。
卫熙作为浙江镇守太监,暂时是离不开的。高宁也是刚刚到任不久,在南直隶还有一堆大小破事等着去处理,同样是走不开。
那北上返京,回皇宫向皇上禀报甚至做出进一步的确认,只能交给其他人来办了。
验明正身这种大事,只能交由皇帝爷本人来做。卫熙等人能把人给找到,并且完完整整的带回去,这是前几任太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都没做到的事。
这段时日,惶惶不安、兴奋激动、喜怒哀乐、惆怅担忧所有该有的情绪,都充斥在众人的内心里,压抑的不能再压抑了。
做好了,这是无上的荣誉和功劳。搞砸了,那免不了就得挨罚了!
郭婵婉提供了一些信物,据说是皇帝爷亲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但是死活又不肯交出来,给他们作为证据一起送去京师。
最后,还是秦风给出了一个办法。请工匠临摹重新雕刻了一副玉佩,作为翻版的样板与书信一起交给李福儿,让他快马返回京师,向皇帝爷禀告此事。
在这之前,还要经过一个人的审查。
那就是宫廷十二监的大总管黄锦黄大伴,他是皇帝爷身边的大红人大权臣,掌管司礼监与总督东厂事务。
皇帝爷的所有大小私事,都是经过他的手委派下去的。
事情发展到这步,一切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此事暂且就这么办吧!秦先生,既然你已牵涉在内,务必要慎重保密!毕竟事关皇室禁忌,念及你过往并不知情,况且说不准还无意间立了大功。也就此作罢,你好自为之。高公公对你是深信不疑,某家对你以往为官府做出的功绩,也是甚为钦佩的。因此,郭夫人与那孩童……你可要好生看管照应。等宫中批复一来,想必郭夫人免不了要走一趟京师。亲自觐见圣上!你可听清楚喽?”
卫熙正色严词的说道,高宁在一旁不停的点着头示意。
秦风恭敬的回礼道:“秦某深知此事兹大,必然谨记卫大人的训诫!在高公公的督察之下,秦某必定安分己责,尽心尽力为官府为朝廷办好差事!您就请宽心吧!”
“唔……秦先生是个聪明人,某家就不多唠叨了!哎呀……总归是办妥了!某家这颗心呐……也就能安了!接下来的,就看天意如何了!”
“卫公公就安心回杭州吧!这里还有某家呐!出不了差错的,这京师与南京的书信来回,三、四百里加急怎么也得一个月吧!要是路上有些耽搁什么的,总得一两个月才能收到皇上的诏书!哎呀!都是为了谨慎起见,若不是……某家早就护着郭夫人亲自将她送往京师了!”
“好吧,该办的都办了。某家也没什么牵挂了!高公公,虽说此事是你一手操办,但是可别忘了……当中也有卫某的一份功劳呀!这事要是真成了……你我二人免不了还要上京面圣,为皇上亲自解答疑惑。能否获得皇恩的恩泽,这还得靠咱俩事先合计合计呀……”
高宁挤着媚眼,笑道:“那是自然的!大家伙有福同享嘛!你说是不是呀?秦老弟……”
秦风微微笑道:“当然!有福同享……有福同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