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钱学义是看在文景的面子上,或者说是醉花坊的利益,让他高看秦毅一眼。
可当秦毅将准备贩运荔枝的打算和影响,不漏痕迹的透漏出来的时候。
钱学义慌了!
手里的汗巾不,停的擦着脸上和脖子上流淌的汗水。
如果秦毅真的能够将新鲜的荔枝,卖的临安府满大街都是,他这个潮阳县令绝对是受益者啊。
且不说这么大的生意,光是商税,便够他完成大半的税收任务了。
为什么他在岭南一待就是六年,因为他政绩惨淡啊。岭南的百姓穷苦,根本完不成朝廷要求的税收任务。
如果能够将荔枝的生意做出去,百姓手里有钱,也能交的起税款。而且刚刚秦毅明确表示,该交的税不会漏半分啊。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
尤元正不就是靠着驿站的便利,贩运岭南鲜果送往临安府么?
如今老子治下的商人,不借助半点官府之力,便将荔枝卖到临安府,还是新鲜的荔枝。看你怎么办?
还想谋划老子屁股下的位置?
哼,等老子高升了,你再琢磨吧!
钱学义身上只穿着亵衣,右手拿着蒲扇使劲的扇动,左手仍然不住的擦着汗水。
今日钱学义是在府中的花园里招待秦毅的,所以也没有许多的规矩。
端起一碗冰镇的酸梅汤,狠狠的灌了一顿。撂下碗,满是羡慕的瞧了眼,坐在一旁,身上却没有一丝汗渍的秦毅。
“你真有保存荔枝的秘技?你看看这天气,六月份便如同一个大火炉,荔枝摘下一日便蔫了,放不过两日便烂掉。
你想把它卖到临安府,不比驿站快马,你既是做生意,商队走的慢,到了临安府至少也要六七日的时间。
即便你将荔枝浸在水里,一路颠簸,到了临安府,恐怕也剩不下几颗好的了。”
秦毅笑道:“学生既然夸下海口,自然有办法,且不说仅仅几日,便是放上月余,也是可以得。”
“好,本官没看错你,放心大胆的去做,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有什么事情本官给你担着。”
说着,钱学义突然瞧了一眼秦毅的青色长袍道:“另外,你既是本地士子,本官身有向朝廷举贤的职责。
只要你能助本官将今年的税赋收齐,证明你的才学。本官自会向州府举荐你,让你参加秋天的州试。”
钱学义说了半天没有营养的废话,最后终于说了点让秦毅感兴趣的东西。
大宋的科举没有后来明朝那么细致,有童生,廪生之类的。大宋的科举只有州试,省试和殿试三级。
每年秋天,各州举行州试,合格者第二年春天赴京参加礼部的省试,然后再由皇帝举行殿试,分出三甲,正式步入朝廷士大夫的行列。
但是州试时候,各州至少下辖两个县,多者有四五个县,几十万人口。
所以州试也不是说谁都可以参加的。因此官宦或者大儒的举荐便十分的重要了。
“学生谢过县尊!”
得到了想要的,秦毅也就不打算多待了,毕竟钱胖子身上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
……
秦毅买了一片竹林,竹林面子很大,在城外的一处山上,满山都是竹林。
黄谷站在山下,瞧了一眼山上的竹林,道:“你说带老夫来看荔枝,怎么到这里来了?莫非你说的荔枝,在竹林里?”
秦毅有段时间没有见到黄谷了,听墩子传来消息,双屿岛现在私盐生意做的愈发的大了。
没有了唐金六的压制,黄谷和李鬼七将附近海域上的私盐贩子,全部收拢于双屿岛上。
手段当然不会太温和。
现在每日上双屿岛上贩卖私盐的人数不胜数,少到几十斤,多则几万斤。听墩子说,双屿岛上甚至出现了隐藏身份的黑脚狗。
黑脚狗,官府中人。
凭墩子都能看出是官府中人,黄谷和李鬼七这样的人不会不知道。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官府中盗卖私盐的人,也掺和进去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这样虽然会获得更加多的利益,但是却冒出了更加多的风险。
唯一让秦毅欣慰的是,墩子牢牢按照秦毅当初说的,每月只卖十万斤盐。而且为了不引人瞩目,十万斤盐,分成了三次。每十日上岛一次,尽量不引人注意。
黄谷的肤色被晒得有些黑,说话的时候,还是当初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一个奸猾的商人。
老实说,秦毅不想和黄谷走这么近。既然他已经撇开了私盐生意。就应该离黄谷远远的。
但是他想将荔枝卖到临安府,唯有黄谷的实力才能办到。想必潮阳县的其他商人,黄谷还是最信得过的。
秦毅准备趁着这次机会,开始组建自己的商队。不用现在这样捉襟见肘了。
“没错,黄老爷上去后,便知晓了!”
黄谷和秦毅并排走在一起,道:“看来岸上的生活很适合少兄啊!短短时间,醉花坊在潮阳县无人不知,就连附件的州县都有醉花饮千金难得的雅号。少兄真是好本事。”
潮阳的天气太热,秦毅手里摇着把扇子,不过他手里举着的却是一把蒲扇。衣服穿的松松垮垮的,像个瓜田里的老农。没有半点俊秀少年的样子。
“黄老爷缪赞了。不过是些小小玩意儿。倒是黄老爷的生意做的愈发的大了。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子可是羡慕的紧呢!”
黄谷笑眯眯的说道:“少兄如果当初肯留在双屿岛的话,如今可不用羡慕老夫了。”
秦毅摆摆手道:“刚才不过是说笑,小子还是觉得现在好,醉花饮即便是小子卖到一百贯一壶,别人也是爱买不买。小子这个钱赚的安心。别人说不出个什么来。”
黄谷走了几步,也燥热难耐,将外衫脱了去,扔给随从的下人。
“难道这便是少兄的志向么?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
秦毅瞅了黄谷一眼,道:“志向这个东西啊,会随着身处的环境和时间不停的改变。
小子本性来说是有些疲懒。这辈子能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其实也是不错的。
不过嘛,五陵年少争缠头,这等风流韵事,小子说不准过些年也出去见识见识。
临安府的紫醉金迷,小子可是仰慕已久了。”
黄谷停下脚步,怔了一下,随后跟上来说道:“少兄口不应心。老夫可不认为少兄志在此处?”
秦毅道:“哦,何以见得?”
黄谷突然一笑,指着潮阳城的方向道:“你在潮阳城也有数月之久了,可知潮阳县的青楼在何处?最善解人意的妓子头牌叫什么?”
秦毅看着黄谷揶揄地笑容,顿时一愣,哈哈一笑,指着面前的竹子。
“在这里!荔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