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寺,寺里有个老和尚……”
潮阳县也有座山,山上也同样有座寺,至于寺里是不是有个老和尚,估计是必然的。
在潮阳县城西十余里处,有座不高的山,山不高,草木不茂。不过山上却是有个非常出名的寺院,建在塔山的半山崖上。
没错,这座山,就叫做塔山。
秦毅抬头望着建于山巅,层次林立的建筑,上下交错,甚是富丽堂皇。
秦毅抬步拾阶而上,莫越和狗儿你追我赶的从旁边跑过,沿着山路冲了上去。
狗儿虽然比莫越大几岁,但是却不是机灵古怪的莫越的对手,经常被莫越戏弄。不过两个人的关系倒是非常融洽。
一路上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很多,络绎不绝。既有衣衫简朴的老人,也有前呼后拥的妇人。
四两打量人的兴趣,远比看风景的兴致大的多。
这家伙有个本事,只要随意的扫一眼,便能看出这人身上是否带着钱,是放在袖子里,还是怀里。甚至连做什么的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秦毅也懒得理会他,自从这家伙跟了秦毅后,没有再沾手这行。这些举动,不过是以前养成的下意识行为。
石阶尽头是一个石板铺就的广场,几个小沙弥提着扫帚在清扫落叶。
四两的眼睛,恋恋不舍的从不远处的女子身上移回来,正色道:“我在英德府便曾听闻过西岩寺的名头,人们都说,西岩寺的佛最灵验。很多人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上一柱香。”
“是么?”
秦毅抬头望着写着西岩寺三个字的巨大牌匾,这座寺流传久远,后世还在,不过后世的名字叫做海潮古刹,是明代的一个官题的匾。
驻足望了几眼,秦毅便进了山门,不论哪里的寺院,只要是禅宗的寺院,里面供养的佛陀都一样。
秦毅没有什么可求的,所以他在佛像前站立片刻,便继续观赏下一个。
天上究竟有没有神佛,秦毅在经历过世界上最难以解释的事情之后,也不知晓。
秦毅相信最信佛的,不是持着念珠,坐在佛前敲木鱼的和尚,而是千里迢迢来佛前,磕下最虔诚的头颅的信徒。
不管他们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至少他们相信膜拜着的泥塑之物,能给他们带来希望。
“檀越为何直视我佛,面露笑意,毫无敬畏之心?”
“难道佛塑在这里,便是给人以敬畏的么?”
“佛在这里,是为将我佛之慈悲广布世间,让世人能够脱离困难。”
“既然如此,为何这飞天绘的如此秀美?”
“佛有万万之相,既有如来之相,亦有修罗之相。但均是我佛!”
“大师认为,小子是应该拜如来,还是拜修罗?”
“那要看檀越心中所求!”
秦毅转过身去,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件大红袈裟披在肩上,笑意吟吟的站在那里。
“敢问大师法号?”
“老衲行痴!”
秦毅合掌道:“原来是方丈大师,失敬失敬!”
老和尚还了一礼,道:“檀越既然不是为礼佛而来,想必是为本寺之景。老衲做一次知客僧,陪檀越一游如何?”
老和尚这个面子,给的不可谓不大。
“劳烦方丈!”
西岩寺不愧为千年名寺,寺中殿宇楼阁无数,景色俊秀。老和尚很健谈,一边走,一边给秦毅讲述一些典故事迹。
在西岩寺的后山断崖处,建有一古亭,老和尚指着不远处在礁岩上翻起的浪花。
“此亭名为听涛,当年大颠禅师曾在此打坐参禅,故此地后来又叫做坐禅亭。”
秦毅却看了眼老和尚,突然道:“西岩寺风景秀丽,小子今日依然尽了兴。却不知方丈大师是否解了心中疑惑?”
老和尚转身从亭中取来一个茶壶,在溪水里净了净,然后盛了一壶溪水,就在亭子里烧起茶来。
秦毅看到老和尚不说话,也就在另一边坐下来,看他烧水。
壶不大,水很快开了。
老和尚提起茶壶,翻起两个茶碗,倒满,然后从袖子里捏出两片还翠绿的叶子扔进茶碗里。
这是老和尚路上随手从一颗老茶树上摘下来的。
茶水很涩。
这是肯定的。
秦毅喝的茶叶都是在锅里炒过的,这样弄出来的茶,不仅茶水颜色好,还能去掉其中的苦味。
老和尚却是极为享受。一言不发地把一碗茶水喝完。
秦毅一口没喝,不是嫌弃老和尚的茶不好。而是路上,他看到有人往溪水里吐痰了。
行痴和尚放下茶碗,看到秦毅面前依旧满着的茶碗,道:“和尚口味清淡,不喜欢浓浆茶汤,唯独喜欢这一叶清茶。”
秦毅笑着道:“小子也喜欢清茶,还特意研究了一番,弄出的茶口感清香。改天送大师些尝尝。”
“如此,便先行谢过施主!”
行痴老和尚两道白色的眉毛耸动了下,眼睛在秦毅的脸上,上下打量了番,才道:“施主天堂饱满,脸有正气,将来必定位列朝堂,权极人臣!”
秦毅前世听多了这种话,笑道:“小子现在孑然一身,如今并无任何功名在身,大师何来此言。”
要不是看在老家伙是西岩寺的方丈,秦毅已经准备动手抽这老家伙。分明是个老神棍。
老和尚却是摇了摇头,道:“施主命格如此,非是老衲胡言,施主飞黄腾达之日不远矣。
只是据老衲所见,施主虽然吉星高照,却是眉心隐隐有凶气冲天,煞星在侧。日后将犯下无边杀孽。”
秦毅似笑非笑的道:“我与大师不过初见,大师并不知我心性,此言未免危言耸听了!”
行痴和尚摇了摇头,颌下的白须随风扬起,慢慢说道:“施主问修罗何处,却不知修罗已在施主心中矣。我佛慈悲,可化一切戾气。施主如入沙门,自此常伴青灯古佛,杀孽自会慢慢消除!”
秦毅站起身来,脸色不善道:“小子凡心未泯,十丈软红遮掩住了心窍。怕是与佛陀无缘!”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老衲不过是为穷苦的苍生聊表心意。既然天命如此,老衲也无能为力。
只是希望施主到时候,屠刀所到之处,能够念及此时老衲所言,少作一番杀戮!便是苍生之幸。”
秦毅道:“小子向来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手下并无任何无辜之魂!”说完便迈步出了坐禅亭。
老和尚的话从后面传来:“如此便甚好。岭南之地,山清水秀,最是养神。三年之内,施主不宜入京,不然天下生灵涂炭。切记切记!”
“多谢大师!”
秦毅游山玩水的心情,已经被老和尚最后的一番话消磨殆尽了。至于路上的景色也觉得百般生厌。
刚出了山门,四两便急冲冲地跑来,道:“秦哥儿,你干什么去了?”
秦毅没好气的道:“听一个老和尚故弄玄虚,这个破地方,咱们以后少来。对了,狗儿和莫越去哪里了?不是让你照看这他们的吗?”
四两跳着脚道:“秦哥儿,醉花坊出事了?”
秦毅脸色一变,道:“怎么了?”
“刚刚醉花坊伙计传来消息,有人抓走了青青姑娘,青青姑娘的老母亲也被贼人打伤。”
“彪子呢?我不是让他照看着醉花坊么?”
四两着急的道:“彪子已经追贼人去了,如今也下落不明!”
秦毅的眼神顿时冰冷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