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在沙场立足过的人都会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他们曾无数次亲眼见过自己的战友或者敌人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倒下,再也不会出现。
也见过万千百姓绝望的眼神,对于百姓的无助,他们也只是无能为力。
想起琉城的那一站,晋渊这辈子都不想踏上沙场了。原以为刘梓是琉城的公敌,按理说自己的进攻应该得到支持。
只是没想到,站在南溯与天旭两国面前,百姓们宁愿选择了可憎之人。
“夙南风,你知道吗?当你激动的站在需要你帮助的人面前的时候,对方却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纷纷逃开,宁愿站在日日折磨他们的对手身后也不愿相信你的那种感觉吗?”
“就是因为如此,你就杀了琉城那么多百姓?”夙南风依然纠结于此,虽然不是皇上,但爱民如子这一点却很好的从先皇身上继承了下来。
“不,杀了他们的人是刘梓,可笑的是,就算到了最后,那些人也不愿意活在被我救下的阴影下。”他不过是敌国太子,但是在内心深处只是想要救赎这些深陷水深火热的百姓罢了。
当初扫平临空也是如此,只可惜最后百姓也是流离失所,战争带来的只是比炼狱还要恐怖的折磨。
“小渊渊,以后你不会面对这些了。”夙南风目光柔和的将晋渊揽进怀里,未来还长都别慌。
“爹爹,小繁跟我说,村民们私底下都在商量去城里打工的事情,只是村长不许他们离村,原来也是良苦用心啊。”其实他和李婶她们在门口站了很久,村长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他看到了李婶眼眶中的湿润,但她很快便掩饰过去了。
“你怎么会知道。”夙南风疑惑的问。
“刚才和李婶她们在门口......全都听到了。”夙锦吐舌,晋渊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难怪她进来的时候神色怪异。”
那个时候他还心虚的以为自己装作哑巴的事情呗她知道了,谁料竟还有隐情。
“之前小繁和我说过,她和娘亲都很是向往城里的生活,两人更是数次逃离,只是次次都被村长命人抓回,后来村长说了,谁若是出了村子,往后再也不许回来,后来大家也渐渐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原来如此......”夙南风摸着下巴思索着,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说:“哎,你不喜欢人家小繁还天天喝她黏在一起作甚。”
夙锦瞥了瞥嘴,无奈的说:“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创造机会。”省的自己在屋里晃来晃去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那你可以找别人啊。”夙南风斜眼看他。
想来不该看的东西,这小家伙算是看了个遍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啊,可是村子里都没有看到小孩,我只能跟小繁玩了。”
“你跟她玩为何又讨厌她。”夙南风更是疑惑了,他突然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夙锦了。
“谁说讨厌她啦,我只是说自己喜欢男人,并没有说讨厌小繁呀。”夙锦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个时候,身边的两人好想吐血。
敢情这个小家伙还是喜欢男人。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在这条歪路上越走越远,从今往后你不许接近任何一个男孩子,直到你结婚生子为止。”夙南风站在夙锦面前严肃的说。
夙锦双手抱胸,不满的说:“为什么你和晋叔叔可以在一起,我就不能和男人在一起。”
夙南风一时语塞,是他起了一个坏的头,但是他真不希望夙锦过着与自己一样的生活,趁他还没真正的喜欢上一个男人,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见他不说话,夙锦继续说:“爹爹,我喜欢谁都没有关系,反正我们以后都会孝敬你们二老的。”
“小夙锦,你爹爹的意思是你还是个孩子,不该想这些事情,你都没和其他人相处过怎么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呢。”晋渊出来圆场。
“晋叔叔,你们就别把我当一个孩子看了,虽说爹爹捡我的时候还不知道岁数,可如今我至少也有五岁了,有自己的思想了。”这一番话,真的很难让人相信是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他的话有些激怒了夙南风,他再次挡住了夙锦前行的路:“爹爹喜欢晋叔叔并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我也是个大老爷们儿,若不是曾经的以外,我和若惜早就成亲了,也便没有你的存在了。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给自己规划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该喜欢的,是能够占据你的心扉,让你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人。”
夙锦神情严肃的抬头看夙南风:“我遇到这个人了。”
“哈哈,你才几岁,说这些不会太早了么。”夙南风忍不住笑他,但是他比较在意的是夙锦口中那个在意的人。
“遇到哪有早不早的,爹爹,我们该走啦。”夙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聪明伶俐的他早已知道夙南风想从他口中探出那个喜欢的人,但是他绝不会说的。
才不会让这个恶魔爹爹有任何拆散他和他的机会。
“你先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果然,夙南风一脸严肃的继续挡着路。
夙锦没有理会他,也站在原地与他僵持着,此时也只有晋渊出来继续圆场。他将夙南风拉进怀里,顺手拉起夙锦:“快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呢。”
“天黑了我也要知道,自己儿子芳心暗许,我这个做爹的怎能不关心!”夙南风不甘心的揪着夙锦不放。
夙锦也急了,他是想说,但是他比谁都了解,只要他说了。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又会多出一道坎,他不希望那个人受伤。
“好了,夙南风,别闹了,万一天黑了咱可得风餐露宿了。”跳上夙南风的背:“我累死了,背我走一段路。”
“小渊渊,这个时候你应该和我保持距离,我在教育咱儿子呢。”夙南风头一次想要推开晋渊的投怀送抱。
“爹爹,这个时候教育已经晚了。”说完一溜烟从他身侧跑走,夙南风也奋力去追,只可惜身上吊着一个晋渊,无论如何都无法追上。
夕阳在一家人嬉闹中缓缓藏起了自己的脸庞,好在琉城离这儿不远,但还是直到天黑才走到琉城。
一行人站在琉城两个大字下,回想起这些天的辛苦历程,突然觉得一顿沧桑。
“爹爹我饿死了。”夙锦耷拉着脑袋靠在夙南风身上。
“走啦,进去找若惜去。”夙南风大手一挥,拉起夙锦和晋渊就往琉城里面走。
但在城里绕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若惜的家。他记得自己曾经来的时候她家就在这个地方,可现如今那个地方已经沦为一座庙宇。
现在已经是夜里了,街上行人也寥寥无几,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人,问起若惜都纷纷摇头离开。
“夙南风,你来看她的时候没有问清楚家在何处的么?”晋渊黑着脸看夙南风。
“我曾经来过的!”夙南风为自己的错误狡辩:“谁知道会变成一座庙啊。”
一行人站在庙门口,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敲钟声,心里一顿烦躁。此时此刻客栈估计也都关门了,他们又渴又饿,却无家可归。
“爹爹,我受不了了,坐一下。”夙锦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恰好这时候有一个尼姑从外面回来,见到三个挡在门前的一家人,心生疑惑:“施主找谁?”
夙南风抱歉的揪起夙锦给人家让路,当尼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拦住了她:“抱歉,这位小师傅,我想打探一下,曾经住在这里的那户人搬去了哪里?”
那个尼姑抬头看了看他,低头思索片刻:“这个我不清楚。”
“哦,是这样的,我们本想找这一家人,可现在无处寻人,孩子又渴又饿又累,不知能否借宿一宿呢。”夙南风礼貌的向尼姑鞠了一躬。
对方单手放在嘴边:“阿弥陀佛,待小僧问一下住持。”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夙南风笑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伸手抽了夙锦的屁股:“这下你有饭吃了。”
“太好了!我快要被饿死了。”夙锦大吼着。
也不知若惜此时身在何处,天大地大,她一个柔弱小女子该会到哪儿去了呢。
在他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若惜,他这一辈子对不起了许多人,但是最有歉意的,就是若惜了。是他耽误了她,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够幸福。
这一次来琉城就是希望她能够对自己死心,而后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你的那个若惜会不会不在琉城啊?”晋渊抓了抓脑袋说道。
“不会,我打探过她确实回到了琉城,只不过忘了打探其他。我以为......”他以为她只是回来看看爹娘就会回去的,是他自私的将若惜归为自己的家人。
事实上,生活在他身边才是若惜最痛苦的事情吧。
不多久,红色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相较端庄的尼姑缓缓的踏步而出。之前那个尼姑一路小跑到夙南风面前说:“住持想要见一见要借宿之人。”
“嗯,好的,没问题。”夙南风淡淡的笑着转身,却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