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山东的医院里了,他最先见到的人是老筋斗,并知道了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
陈智在神墓中度过的几天,在人间已经是一个多月了,他是在玉女泉后面的林子中被人发现的。
胖威带着他们从井口上来之后,并没有按照陈智所嘱咐的把井口封上,而是立刻带着人又回到了井中,但井水中除了泉水之外什么都没有,玉女泉的底部再也看不到入口,也不见那个神灵的世界了。
发了疯的胖威把那口井的井口给刨开了,泉水全部都涌了出来流淌遍地,过了一会之后,石头的尸体渐渐浮了上来,与其一起浮上来的还有一些他们遗留在神域里面的武器和装备,但鹦鹉和四眼的尸体却没有看到,这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一切也都消失了。
当时给他们开过门的那个女螳螂,在他们下井之后就神秘的失踪了。后来,鲍家的人在泰山深处的一个山洞内,找到了她的尸体。她死的非常凄惨,被扒得赤条条的扔在山洞中,肚子被挑开了,内脏完全没有了,胸前的肋条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鲍家的人发现她时,她尸体已经腐烂发臭很久了,但周围饥饿的野兽依然不敢靠近。
鬼刀的伤势非常的严重,从井中出来之后,鬼刀就立即被送进了当地的医院里抢救,然后再送回组织进行治疗,而胖威就在那一天忽然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跟陈智所预想的一样,但女螳螂的死是他所没想到的,陈智母亲的信息就这样被掩盖了,这让陈智非常的沮丧。
陈智活着回来之后,大家非常的意外和惊喜,虽然他身上的骨头大多数已经断裂了,脱水情况很严重,但这都在现在医学可以救治的范围内,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应该就可以恢复,但陈智胸口上,被白浅插入的那个伤口,却经常流血不止。
这段时间里,豹爷一直没有出现过,但他给陈智打过两次电话,询问神墓中的情况。豹爷在电话中并没有提及到组织和姜氏的事情,陈智也没有问。当陈智告诉他,白浅死之前把龙骨转送到其他神墓的事情时,豹爷沉默了很久,然后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相比较陈智身体上的伤势来说,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更让人担心,从神墓中出来之后,陈智陷入了抑郁和封闭之中,他甚至有一些厌世的症状,他讨厌与任何人说话,经常性的梦魇,在梦中被人追赶疯狂逃跑,然后大喊大叫的醒来,再后来,陈智开始极度的恐惧黑暗。
他无数次的看到,鹦鹉和四眼就出现在他的病床前,他们的样子太可怕了,身体血肉模糊残缺不全,慢慢的挥着手,让陈智跟他们一起再回到那个神墓中去。有时还会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古代男子,披着长发,插着青色玉簪,脸孔黑乎乎的看不清楚,直愣愣的站在床头凝视着陈智。
医生对这些幻觉也束手无策,给陈智开的一些神经性的药物也没有什么作用。而陈智自己知道,他这是身心俱碎了,他厌倦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怀疑自己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因为恐惧黑暗,陈智晚上不敢睡觉,渐渐地变得日夜颠倒了,这更加重了他的抑郁症的症状,后来,即便是老筋斗来看他,他也懒待着说话了。他觉得,神墓中的那片黑暗留在了他的心里,现实世界的阳光,再也照不亮他心中的黑暗了。
在陈智的危险期度过之后,他被送回了z市继续治疗,当回到了这座他出生的盛产钢材的小城市时,他感觉到浑身舒展了不少,情绪也平稳了很多。
陈智回来之后,按照往常的惯例,依然没有通知他的父亲,而是直接被安置在鲍家的私人医院里。
这段时间里,有一个好消息传来,因为陈智带出来的灵药非常的有效,秦月阳的双眼已经复明了,但此时她正在后期调养之中,暂时不能来医院看陈智。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陈智感觉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胖威失踪之后就没了消息,疯子不知道为什么紧急去了国外,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到Z市后,三子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也没打过电话,后来甚至连老筋斗也不来医院了,陈智这段时间感到自己好像被遗忘了一样,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一种不详的预感从他的心中升起。
这一天的晚上,护士像往常一样做过例行检查之后,嘱咐两句就离开了。陈智从床上爬了起来,靠在阳台的躺椅上木然的看向天空,脑袋里慢慢悠悠的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这时,忽然听见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陈智回头看过去,是豹爷。
豹爷依然是那副平淡不惊的表情,但英俊的脸上多了很多胡渣,看来这段时间里,他也是在繁忙和烦恼中渡过。
豹爷看见陈智后并没有寒暄,他自顾坐在床上后,低声说了一句。
“你辛苦了!”
“嗯!”,陈智神色木然的答应着。
豹爷看了看陈智阴郁的脸,继续问了句,“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好!没什么事了。”,陈智的表情依然木然着。
随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种无声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陈智忽然开口说话了,
“豹爷,我……,我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豹爷看了陈智一眼,深灰色的眼眸闪动了一下,“说吧!”
陈智迟疑了一会之后,说道:“豹爷,这次的任务之后,我不想再做了,您还是找别人吧!”
“不想做了?”,豹爷深灰的眼眸转动了一下,看着陈智停顿了一会,说道。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知道!”,陈智点了点头,面色阴郁,“但我不想要那个身份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我没有承担这个重任的能力,这一切,对我来说太重了,对不起!”
豹爷的脸上依然平静,但他的耳朵开始逐渐的发红了,青筋从他的头上暴了起来。
“责任这种东西,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吗?”,豹爷的眼角发红了,但语气却依然平淡。
陈智看着豹爷的样子,不再说话了,他从没见过豹爷的这种状态。
豹爷不再说话,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烟,点上之后,吐了一口。
“有些责任,并不是你承受不了,就可以不去承受的”。
陈智看到,豹爷说这句话的时候,拿烟的手有些颤抖,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他站起身,没有再去看陈智,转身离开了病房。
之后的几个小时,陈智一直处于极度的沮丧之中,他知道自己像是一个逃兵,十分的窝囊,但他实在是太累,这一切他再不能承受了。
大概在晚上八点钟左右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司机忽然来到医院里接陈智,司机的脸很生,陈智从没见过,司机的手中拿着豹爷的手戳,说豹爷要见他,然后便开车载着陈智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