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曦道:“一头雏鹰。”
邬凝霜长叹一声,道:“你提着这畜生作甚?”
吴曦看她忧苦之容,有心讨她欢乐,微笑说道:“这雏鹰用处可是大了,既可用作克敌,又可传递讯息,代人守望。”
沈柔云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人鬼鬼祟祟,几时学会养这东西了?”
吴曦笑道:“我这笼雏鹰,不但迅捷无伦,而且体形奇大,飞行之力,亦是大异寻常飞禽,沈姑娘如若不信,我就放出来给你瞧瞧。”
随手一掀黑布,在笼上拍了两拍,那雏鹰得了命令,突然飞了出来,耳际登时响起了一阵羽翼扑扇之声。邬凝霜、沈柔云四只星目,一齐凝注在那飞出的那头雏鹰之上。
吴曦有意在二女面前卖弄,口中低啸,右手疾快的一挥。只听那绕飞的雏鹰,突然一敛双翼,疾沉而下,同时向一株山花之上撞了过去。有如蜻蜓点水一般,只见那雏鹰尾部一扫山花,立时飞了起来,围绕着吴曦头上转来转去。
邬凝霜望着那绕飞的雏鹰,说道:“这鹰可是你收养的么?”
吴曦道:“一位老前辈的遗物,岂是我一朝一夕所能调养出来。”说完话,口发低啸,召回那绕身盘飞的雏鹰。
沈柔云突然抬头望了望天色,道:“你该走啦,等一会他们来了你再想走,那可是千难万难的事!”
吴曦黯然叹息一声,道:“为了两位姑娘,我急急拜赶来此地,寻找两位的下落,想不到竟在此地遇上……”
邬凝霜蹙眉道:“你怎么找到了这片所在?”
吴曦道:“说来话长……”当下将遇得汤振的经过,以及在城中所见所闻之事,删繁从简的对二女说了一遍。
沈柔云急急说道:“你快些走吧!”
吴曦听她几番催促自己,不禁心中动疑,口中却微笑说道:“难得和两位姑娘相见,正有甚多别后之情,要和两位畅叙,何以一直催促小兄快走?”
沈柔云跺脚嗔怒道:“此时此地,不是畅叙别情的时机,唉!你快些走吧!”
但邬凝霜却是一直不催促吴曦离去,她冷冷地望了沈柔云一眼,说道:“怎么?你害怕么?”
沈柔云怒喝道:“你明知此地留他不得,却不肯催他离去,是何用心?”
邬凝霜道:“哼!要死,就死在一起,为什么要他独生?”
沈柔云呆了一呆,道:“你这是爱恋他么?”
邬凝霜冷冷说道:”反正他与我有约在先,如今他不做和尚,我今生不能委身相待于他,那就不如让他死了的好!”
吴曦心知邬凝霜对自己这般莫名的爱恋极深,是以虽被她囚禁于石室之中,受尽了痛苦,心中仍是毫无恨她之意。当下,他微微一笑,目注沈柔云道:“沈姑娘不用替我担心。”
沈柔云千金小姐,原本天性温厚,她心中虽早已万念俱灰,但对曾共生死,更是钻过被窝的吴曦,仍是有着极深的相护之心。
她眼看邬凝霜的无理缠闹,心中又急又恼,忽然抓起长剑,肃然说道:“吴大哥,请赶快离开此地,再过一阵工夫,我师父要亲自赶来此地,只怕他已经动身了……”
吴曦插口笑道:“你师父是谁?”
沈柔云气的又一跺脚,道:“你这人怎么搞的,陷身于生死存亡之境,仍然是嘻皮笑脸,唉!你当真活的不耐烦了么?我师父就是鬼刃华辉,你能够接他几招?”
吴曦虽然对沈柔云所说,细节不明,但大体上心中已甚了然,微微一叹,道:“沈姑娘也被迫投入华辉的门下了?”
沈柔云急急接道:“这片荒坟已为华辉早已预加布置,要借这一片荒坟,尽残天下武林高手……”
邬凝霜插口接道:“我可以投华辉的门下,她又为何不可?”两人你言我语,吵了起来,各自举剑,又欲相搏。
吴曦大踏一步,冲入两人之间,急急说道:“慢来,慢来,有话好说……”目光一转,投注到邬凝霜的脸上,又道:“邬姑娘,请看小兄薄面,暂息胸中怒火………”
邬凝霜突然冷叱一声,道:“闪开!”唰的一剑,疾向沈柔云刺了过去。
吴曦一皱眉头,砰的一掌,斜斜劈出,这一掌乃少林上乘武功,出手一击,奇奥绝伦,逼开了邬凝霜的剑势。直叩她握剑的右腕。邬凝霜身随剑转,避开一击,说道,“好啊!你们两个人欺侮我一个!”唰唰唰,长剑连挥,疾向吴曦刺了过去。
吴曦左避右闪地让开了三剑,正待说话,沈柔云已挺剑而上,接过邬凝霜的剑势,恶斗起来,口中却连连喝道;“你快些走吧!有我挡住她,她已无法拦阻于你。”
走与不走,确实使吴曦伤透了脑筋。
沈柔云连声催促,显然这地方危机四伏,若自己坚持不定,势必要大伤她心,如若就此而去,不但于心不甘,且亦非大丈夫的行径。略一思忖,摇头说道:“沈姑娘的盛情,小兄心领,但我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原为相寻两位姑娘,幸得见面,连别后之情也未一叙,如何能撤手走开?”
忽听一阵长啸传来,二女同时停下手来,又一阵低沉凄凉的长啸声,紧随着传了过来,啸声入耳,立时使人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只觉这茫茫浊世,无一可留恋之处,使人兴起了生不如死之感。
沈柔云长叹一声,道:“现在你还有九死一生的机会,再晚片刻,连那一分生机,也将消失了。”
吴曦回顾了那藏身的巨柏一眼,道:“可是那鬼刃华辉来了么?”
沈柔云凄苦一笑道:“好啦!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啦!”
邬凝霜突然一反常态,低声对沈柔云道:“妹妹,他们就要到了,还是让他躲在那株大柏树上吧!”
沈柔云冷笑一声道:“哼!现在你又急了,刚才为什么不让他走呢?”
邬凝霜流下了两行清泪,接道:“有时我恨他入骨,恨不得生食他肉,有时候、我又觉得该好好的待他,甘心情愿为他忍受一切的苦难……”
人声渐近,清晰可闻。邬凝霜顾不得再接下去,举手一挥,道:“你快些躲入那株巨柏上吧!别让这畜生飞了出来……”
她说着突然劈向沈柔云,接道:“咱们用兵刃相搏之声,掩护他跃上巨柏。”
沈柔云点点头,翻腕一架,挡开长剑,双剑交击响起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邬凝霜低声喝道:“快躲上去。”
吴曦心知此时此情,不是争辩的时机,立时纵身一跃,飞上古柏。
这时,二女敌意已消,手中兵刃连连相击,以混淆来人耳目,四道眼神却投注在吴曦的身上。
此时吴曦的轻功,已经大非昔比、轻功精进,一跃之间,飞起了两丈多高,身悬半空,左掌向下拍出,借势换气,一个云里翻身,抓住了巨柏的枝叶,隐入了浓密的枝叶之中。
邬凝霜忽然破颜一笑,道:“华辉对我说,他早已经脉硬化而死,至少也将成为一个残废之人,但看来他的武功,却较过去,更为高强了。”
沈柔云剑势一举,答非所问的接道:“咱们这等打法,势将被看出破绽,倒不如真的打一场吧!”
邬凝霜道:“真打起来,只怕你打我不过。”
沈柔云道:“我虽无胜你的把握,但也未必会败。”说话之间,剑势已转凌厉。
邬凝霜道:“不信试试也好。”剑势疾转如轮,反击过去。两人又开始了一场火烈绝轮的恶战。
吴曦隐在古柏之上,看两人又当真的打了起来,心中大为焦急,正待跃下树去劝解,遥见一个黑衣老者走了过来。吴曦仔细的看那人,颇似是鬼刃华辉,只是面貌看得不清。他虽然见过华辉一面,但对他神秘的印象,一直是模模糊糊,记不清楚,但就印象所及,大致不错。
只见他目光环扫两女一眼,冷冷地说道:“住手!”喝声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异常的钻入了吴曦的耳中。
邬凝霜,沈柔云应声住手,各自跃了开去,齐齐弓身作礼,同时口中同声说道:“见过师父。”两人因有心泄露来人的身份,使隐藏在古柏上的吴曦,听知来人是谁,是以说话的声音甚大。
华辉目光转动打量了二女一阵,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们到这里很久了么?”
邬凝霜道:“我们相约比剑而来。”
华辉笑道:“是啊!身上还有剑伤,比此地幽密辽阔之处甚多,不知你们何以选择了这片地方?”
沈柔云道:“这地方隐密清静,不致惊动行人。”
华辉目光环扫,四外搜索,口中却追问道:“难道为师就没有告诉过你们,这地方不许私来么?”他不待二女回答,突然一整脸色庄严说道:“不用再提这个了,咱们还是谈谈眼下的事情吧……”
语音微微一顿,又道:“目下各大门派的高手,都已齐聚兖州,这一战如能尽残这些武林高人,十年内,武林中当再无和咱们抗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