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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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亮的时候,一辆轺车在一小队骑士的护卫下驶进了离石驿站。轺车稳稳的停在了驿站门口,十余名骑士整齐的落马拱卫在诏车周围,驭手将车帘一挑:“都尉大人!驿站到了!”

  “嗯!”随着男人浑厚的应声,一位秦将走出了车厢。

  那将军约莫二十来岁,身高膀宽,一脸精悍之色。黑色的胡服紧裹着他那健壮而匀称的身躯。他那黑中透红的清秀的面孔,像涂了油彩似的闪闪发光。两条漆黑的、浓厚的眉毛,有力地向上扬,将到顶端时,才弯成形。一双像乌黑发亮的眼睛,机灵地、警觉地扫视着驿站四周的环境。

  驿吏识得此将忙过来行礼:“小吏见过小侯爷!”

  那侯爷看了驿吏一眼:“免礼,我来问你,那个叫姬良的可住在这里?”

  驿吏一惊忙道:“在!在,就住在里间。”心想莫非那姬良是匈奴的探子?这里北通代、雁门、云中三郡,西近上郡、九原郡。离石要塞是秦国和匈奴和东胡作战的后方基地。常有东胡和匈奴的探子化妆成客商前来刺探军情。眼见武城侯亲自带兵来拿那姬良,想必这姬良一定就是胡人的探子了。想到这里那驿吏懊悔不已:难怪这姬良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原来是胡人的探子。昨晚怎么自己就没认出来?还好他按规定每晚都将住客的名册报往军中,否则隐藏胡人探子,自己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侯爷点点头:“你去通传一下,就说……就说离石要塞王都尉想拜会一下姬公子。记住要客气一点!”

  “呃?!”那驿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抓探子啊!那这姬良可就是有来头了,自己要好好伺候了。

  那侯爷见驿吏站在原地没动便问:“怎么还不去?”

  那驿吏尴尬的说:“那姬公子一早就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呢!”

  那侯爷吃惊的问:“什么?走了?往哪走了?”

  驿吏忙解释:“回侯爷,姬公子没走,一大早他找我借了根修路的原木,一个人扛着跑出去了,说是什么锻……锻炼,他的女眷还在本驿里住着,眼下正在厨里用磨子磨黄豆呢!”

  那侯爷皱着眉头说:“原木?锻炼?黄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大早跑出去干嘛?难道是去修驿道不成!这样!本都-尉!就在这儿等他好了。来人!将我的车马停到车驿去。”

  骑士们齐声称:“喏!”驿吏慌忙引着骑士们将车马停到驿站的车驿中去。

  “你们在外面候着。”那侯爷只带了一名护卫走进了驿站。

  刚坐定一名骑士就跑了进来大声禀告:“都尉大人!那……那飞车就在外面的车驿里!”

  侯爷‘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什么!就是苏都尉说的那没轮子的飞车?”

  “是!小的送将军的轺车车去车驿时,发现一辆没有轮子的马车就停在车驿里!极像苏都尉昨晚说的那辆!”

  “快引我去!”侯爷急冲冲的奔向车驿。

  果然姬良的雪橇车正静静的停在自己的轺车边,那侯爷激动的围着雪橇转了几圈,他用手摸摸雪橇板,又拍拍包了牛皮的刹车架,还掀开车帘看看里面。好一会他才站直身子,问一直躬身站在身边的驿吏:“这车就是那姬公子的吗?”

  驿吏忙道:“是的。”

  “你可知道这车怎么行进的?”侯爷问。

  驿吏忙回道:“回侯……回都尉大人,是用两匹驿马拉的,你看这车前面还有车辕呢。”

  “胡说!没有车轮怎么行驶的?”

  “回大人,小人不敢欺瞒侯爷,这车确实就是这样被马硬拉着走的,而且还走的飞快。若非小人昨晚亲眼所见也是断然不信的。”

  侯爷说:“带我去看昨晚的那两匹驿马!”他想既然是硬拉那马必然是极为雄壮的好马了,上好的马匹可是军中急需的。结果在马厩里侯爷只看到了两匹普通的驿马正嚼着干草,另外则有两匹刚被小吏洗刷过准备给姬良换用。马厩里就没有其他的马匹了。

  “真是普通驿马?”侯爷既惊奇又有些失望他想:看样子这无轮飞车的秘密还是要等那姬公子回来才能知道了。

  这位侯爷名叫王离,今年二十一岁,是秦国大将军王翦之孙,王贲之子,字明。始皇统一中国时封王翦为武城侯。王离继其父王贲为秦将世袭武城候,一直率兵戍边备胡。眼下职为九原军都尉正和手下的副都尉苏角一起驻扎在离石要塞练兵。王离对世袭的侯爵并不满意,一心希望如父亲和爷爷那样争取自己的爵位,故他令下属一律喊他将军而不是爵位。

  昨晚苏角在河边巡视时意外的遇到了姬良的雪橇,苏角见雪橇无轮却在冰雪上如飞的奔跑吃惊不小。晚间和主将王离说了,王离先是不信,哪有没有轮子还能跑的车子。可苏角却赌咒发誓,还传了几个随行的小校作证,王离便有些信了。作为职业军人的王离,马上就意识到这种飞车在军事上的价值。

  说到冬季,春秋时期,从十月立冬开始,人们便进入了窝冬期。为了祈祷冬日平安,不要遭受饥寒劫难,大河上下便有了一个久远的习俗:立冬吃暖羹。一到立冬之日,举凡山乡城邑,家家都在院中支起一口大锅煮暖冬羹。羹者,五谷菜粥也。舂得黄亮的小米,光洁滑溜的麦仁,雪白肥胖的杏仁,紫红带核的红山枣儿,还有青青的秋葵与晒干的藿菜,殷实之家还要加进各种碎肉骨头,一股脑儿煮将去,一两个时辰后便是一锅五彩纷呈粘滑生香的暖冬羹。呼噜呼噜浑身冒汗地喝完这顿糊饭热羹,便是漫长的冬日了。其时山乡庶民便是省火缩食,尽可能的将储存的那点儿五谷接续到来年夏收。于是,民间也便有了冬日寒食的习俗。那时侯,除了楚国江南,秦、赵、燕、齐、中山、卫、魏、韩国等整个北方的山野乡民,都有冬日寒食的风习。虽然有人说,“寒食”是晋文公为了追念抱木**的介子推,而将清明前一日定为禁火寒食的“寒食节”而起。但究其实,寒食流布天下穷乡僻壤而成久远习俗,实在是生计艰难使然。民人生计,暖冬羹之后便是窝冬,农夫歇田,商旅歇脚,百工减劳,大事都要等到来年春回大地再办理。邦国政务,立冬节气后也是多谋而少动,连列国出使的车马大是冷落,用兵更是自然停止。这是一种久远的习俗,却是比礼法更为广泛地被天下所认同,竟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不管其中包括了多少原由,总而言之是有了“冬夏无大事”这样的天下之风,也才有了“春秋纪事”的讲究——举凡大事,都发生在春秋两季。古时候生活条件有限,因为气候问题,举行重大活动一般安排在春季和秋季,例如春闱秋闱,秋后问斩,金秋大点兵等,尤以秋季为甚,故有多事之秋,惯看秋月春风等说法,另外,如隔三秋念起来比其它三个都顺口,因此人们更倾向于此。

  进入战国,尽管列国间虎视眈眈,即将大战的传闻不断,暖冬羹的烟火还是弥漫了大河上下。就是打仗,也是开春之后了,窝冬之期想好对策养足精神便是了。不过自秦军冬征河内后,战国的冬季作战也渐渐多了起来,更别说那些旷日持久的大战了,如燕征齐之站,和秦赵长平之战都持续了好几年。不过每逢冬季受天气影响,大军的粮草衣物装备的供应都是为将者第一头疼的大事。一般只有趁春秋季囤积粮草备战。在大雪封住粮道后将军们更是小心翼翼生怕粮草断绝后被敌军所趁。

  眼下虽没有了六国的敌人,不过北胡和匈奴人依然时常犯境扰边。戍边的大军在冬季除了提前囤积粮草外,几乎整个冬季都得不到给养的补充。冰天雪地中连信使的往来都大受影响,常常出现小股胡人袭击了边军,直到春季咸阳才得知的情况。之所以给养在冬季不便运输的主要问题就是,陆路和水路都被冰雪所封锁。德水结冰后粮船到不了离石要塞,更比说更北面的云中了。山道结冰后车轮打滑难行,除了肩挑背抗的人力运送外,大军的给养就只能靠秋季的囤积了。就算用人力运送,一石粮草从咸阳送到离石要塞也十去其七了。如果能使用这种可以在冰雪中行驶的飞车,那么给军队冬季运输给养的问题不就可以解决了?

  王离又听说那驾车的公子是水镜宫的人,就更相信了。因为水镜宫是秦墨的根基。墨家的机关术在整个秦国那可是闻名遐迩的。不过当他听说那驾车的人叫姬良时,倒是大吃了一惊!

  “姬良!你说那人叫姬良?”王离几乎是从席子上跳了起来。

  苏角吃惊的说:“是啊,他符传上是这么写的。还有水镜宫的标记。”

  “什么?水镜宫?你可认清了?”王离又吃了一惊。

  苏角奇道:“是朵玫瑰,我看清了,怎么了?有何不妥?要不要我去把他抓来……”

  王离一摆手:“不用,我明天亲自去一趟。”转头又平静的对苏角说:“苏都尉今天也幸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苏角说:“可是,那姬良……”

  王离平静的说:“我自有主张。”

  苏角退下后,王离端坐帐中,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喃喃的自言自语说:“难道真是那个人?不会的。不过若是水镜宫放出了他,就又可能了。”于是王离更决定要会会这个姬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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