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想起又离家出任务的沈靖渊,不由苦笑。
“爹,您这是准备翻旧账啊?这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当初您是不同意,但我娘其实还挺看好沈靖渊的,如今也证明我娘眼光老道,更证明祖父没有看错人。换了第二个,十有**我还没回来就姻缘泡汤了,远哥儿几个也压根没有机会出生。”
“的确。致远长情,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你不是用新的身份出现,他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而不是如今的毁誉参半。”
“有什么所谓?关起门来过日子,又不是为了看别人眼色过活,众口铄金又如何?”
颜舜华很看得开,实际上当初她以颜启玥的身份嫁过来之时,的确是招人非议的,只不过接连生了四个儿子之后,渐渐地说酸话的人当着她的面便都一致改成了笑脸。只要听不见,她还真懒得管她们私底下怎么说。
她又不是金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喜欢她的人自然就会有讨厌她的人,有在意她的人自然就会有无视她的人,这没什么好焦虑的。
“还真别小看了三姑六婆的舌头,否则什么时候着了她们的道都不清楚。想要毁一个人,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颜柳氏自己不是多嘴的人,但是却也见识过长舌妇的厉害,自然希望女儿能够谨言慎行。
“你这么杞人忧天做什么?小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什么时候需要我们来操心?你见过她说过无谓的话?就算有人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也能够无声无息地怼回去。”
“是啊,您还真应该向我爹学习,他是家里头对我的信心最强的人了。女儿虽然不是什么强悍的人,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大多数的时候还真没怕过谁。”
“呵,我还以为你会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就从来没有怕过谁呢。”
颜盛国揶揄,颜舜华想了想,认真道,”我头一个害怕的是祖父,后来第二个害怕的先帝。如今嘛,害怕的却变成了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们。如果说沈靖渊是我的盔甲,孩子们就是我的软肋。”
“所以说一定要行的端坐的正,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孩子们都是以父母为榜样的,想要他们品行端正,首先要做好自己。”
颜柳氏眼看着就要苦口婆心地说下去,颜盛国与女儿对视一眼,开始东拉西扯,不多时两人就联手把颜柳氏哄着去看沈华远几个了。
“你娘是越来越唠叨了,从前在颜家村要照顾一家老少,到处也都是活计,根本就停不下来,如今来到京城,我看她真是闲得发慌。”
颜盛国抹了一把虚汗,神情夸张。
“爹,您是当真老当益壮想要红袖添香,还是想像我父亲之前一样昏了头自找麻烦最后被妻子狠揍一顿?女儿我很久没有看热闹了,不介意上门去欣赏啊。”
颜舜华促狭地朝他挤了挤眼睛。
“算了,年轻的时候都没那闲情逸致,如今老了才不要犯糊涂去做傻事,晚节不保啊,就算只是让你看了热闹去,你爹我也觉得臊得慌。”
颜盛国摆了摆手,“说真的,玉成夫妇俩当真不是为了避着我跟你娘?”
他来京城后,除了在沈家与他们夫妇俩见面,还偶尔单独约了颜玉成在外头小酌。因为生怕被人暗算偷袭,所以颜舜华在两对父母身边都派了暗卫守着,安全无虞,也就由得两人聚了又聚,只当不知道。颜柳氏与颜张氏都被蒙在鼓里,所以并不知道两位丈夫早已同一阵线了。
她扶额,“不是,不是,真不是。您要我说多少次才会相信?”
“这不是怕你因为顾忌你娘所以不敢说实话嘛。不是就好,要不然以后见面就尴尬了。玉成也真是的,要去远足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还想着找个时间跟他去登高望远。”
颜盛国半真半假的抱怨,让颜舜华实在是哭笑不得。
“爹,你们俩成天凑一块到底都聊些什么?怎么就有这么多话来说?要是说出去,我两个娘肯定要以为你们是相约去欣赏美人去的。”
“别,别,你还真的别多此一举,我算是怕了玉成他夫人了,在你的事情上,我看她是一辈子都转不过弯来的。为了省事,还是避着点好,如果不是不能时刻躲着,我还真不想跟她来往。”
颜盛国避之不迭的语气让颜舜华嘴角抽抽,“爹,我母亲也没这么差劲吧?她是爱女心切才会反应这么剧烈,后来慢慢缓下来了,不是也没阻止我见你们,喊你们爹娘吗?能够忍着别扭,站在我的立场上行事,她绝对是一个好母亲,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没有否认她是一个好母亲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她神经兮兮的,说话说不到点子上,太过紧张孩子了,甚至还会失态到得罪客人,实在不够明智。
你娘也紧张你们几个,但不会像她一样,不单只让自己孩子尴尬,也让客人不自在,换了任何一个贵客,这完全就是把人往死里得罪的事情,她的格局到底太小了。”
颜盛国觉得还是自己的妻子好,虽然也没有什么高瞻远瞩的格局观,但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丈夫子女比她聪明,厉害,她便不说什么,直接顺从丈夫与子女的意见,更加不会去干涉家人的决定。
“其实还好。人跟人之间是不同的。
如今看来,娘情绪更稳定一些,虽然因为爹从前意志消沉,娘也吃了不少苦,但是子女双全,而且一直都深受长辈喜爱,在村里风评上佳,您也没打骂过她,所以她只是替你着急替你担心而已。
家境虽然不好,但物质上的匮乏,在不到绝境之时,永远比心理上的打击要容易解决。
我母亲她嫁给父亲之后,不单只需要面临一穷二白的家境,还需要面对生不出儿子的境况,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几年的生活,于她而言无疑是羞辱般的存在。
虽然长辈们并没有给她压力,父亲更没有,但终究不能避免外人的议论,后来女儿痴傻,儿子出生,流言蜚语又传了许多年,说女儿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他们这对父母为了生儿子想疯了,忽视了女儿所致。直到我出现,又高嫁进京,她才总算是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就算不是个天生感情细腻的人,这十几年如履薄冰地过下来,她也被折腾得成为一个高敏感度的人。”
过日子如人饮水,当真是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