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队伍当中已经是中午了。事情比想象得要有趣,那三个人也来到了队伍里,叵浅、了朝宗和川琉戏。
他们在首领的帐子里与老者攀谈,我和阿难在队伍的边缘里听着,他们在说阿难,还有救走阿难的事。
老者的声音有些激动,“那个魔灵去了齐王墓?他可曾拿走了什么东西?”
叵浅的声音明显是讶异的,“他该拿走什么东西?”
老人突然的噤声,显得很突兀,但是就这样没了下文。
“老人家,我们先暂居在队伍附近,为了防止魔灵侵袭,我们会一直护送你们到达长夏国。”
再也没有了声音,那老者好像睡着了,直到三人退出了帐子,和几个面善的妇女和小孩子呆在了一起。
阿难看了看我,“我半夜再过去。”
我点了点头。
我一直和一个小丫头在玩编绳,红色的棉绳在我们二十个指头间穿插,转换,不紧不乱。我用帽兜盖着脸,一直躲在暗影里,直到小丫头玩累了,睡在我怀里,我表现的像个母亲,轻拂她的头发,替她掖了掖被子,尽管,我的手法显得很生疏。
好在没有引起川琉戏他们的注意。
夜半,队伍里的人都熟睡了,只有篝火噼里啪啦地响,值夜的人偶尔在人群里走动,拉长的人影在眼皮前晃动。
阿难拍了拍替首领的孙女,她在外面睡着了,他叫她进去睡,那小丫头有个通灵的本事,见了阿难,也不知道看着了什么,就跟撒娇似的,央着他抱了抱,阿难温柔地笑了笑,就和小丫头一起进了帐子,叵浅皱了皱眉,推醒了一旁和衣而睡的川琉戏。远处的两人进了帐子,阿难点了帐子里的灯,他抱着小丫头的倒影出现在帐子上,他看上去像个疼爱妹妹的哥哥,川琉戏松了口气,继续睡了。
我看到老者向阿难招了招手,阿难适时地走了过去,叵浅紧紧盯着那一幕,阿难跪了下来,老者枯槁的手按在阿难的头上,帐子里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就再也没了声音。
阿难虔诚地将老者的手放回被子里,吹了灯,走了出来,我看到叵浅迅速地移动身体,到了帐子前,和刚刚出了帐子的阿难打了个照面,“是你!”
这一声响亮,却不及突然苏醒的小丫头的哭声来的突然。
“爷爷!爷爷!”
叵浅冲进了帐子里,整个队伍都醒了。阿难逆着人流,悄然回到我身边,拍了拍依旧躺在我怀里的女孩安安,她被哭声吵醒,揉了揉眼睛,“姐姐,怎么了?”
“老首领去世了,你去看看吧。”我只觉得怀中突然松懈,就看着安安踉踉跄跄向着帐子走了过去。我躲在阿难身旁,他用斗篷裹了裹我的身体,我要表现的很伤心。
不一会,人流渐渐分开,从缝隙里走来一个人,两个眼睛肿得像个桃似的,朝着阿难直直地走了过来,她在他身前停下,手指指向阿难,我渐渐后退,躲在阿难身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面前的人,小丫头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爷爷说,你是下一个首领。”
人群传来不小的惊动,我在暗处微笑,黑暗的森林里突然窜出几个身影,“是魔灵!魔灵!”
人群应声四散逃开,魔灵跳入中心,刚要张口撕咬,阿难起手,紧紧扼住来着的喉咙,那邋遢的魔灵看着他,难以相信,下一刻就化作一道黑烟了。剩下的三个魔灵齐刷刷向阿难攻来,双管齐下,阿难发作,两手手掌中分别长出一根白色的利刃,刺向魔灵的心脏,瞬间灰飞,那当中的一个,在阿难的头颅前停下,裂开了脑门,是川琉戏的灼冥剑给了它一剑,一道剑光游走,飞向天际。
他二人对视一笑,好似心有灵犀。我又往阿难身后躲了躲,刚好避开叵浅犀利的目光。
人群在二次震惊中,齐齐下跪,“大首领……大首领……大首领…。。”
果然,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保护和一个向心力。
人声起此彼伏,阿难扶起了最近的人,“彭乡是我们最后的目的,在此之前,大家可跟随我。我受老首领委托,带领大家避开魔灵围堵,请大家相信我。”
刚刚手起刀落的瞬间,众人都看在眼里,纷纷附和,“我们相信,请大首领带领我们离开!”
“对,我们听大首领的!”
为首的几个壮汉子鼓动了气氛,情势变得一边倒。我看见叵浅淡出人群,冷冷地旁观。
阿难也注意到了,却并未表示,只一边安抚百姓,一边整理秩序。
当他回到我身边时,已经微微黎明,“你睡一下吧!像他们一样。”我指了指刚刚起哄的那几个壮丁,他们此时鼾声震天,睡得格外踏实。阿难只向我身边靠了靠,“谢谢你帮我。”
“我真不知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阿难又往下靠了靠,“你不会害我。”
我不知道阿难睡没睡,只是我醒来的时候,几个小孩子已经围在一起,在我头顶上露出七八个小脑袋,叽叽喳喳地推搡,“懒猪,太阳都晒屁股而来,大懒猪!”
我翻身起来,看了看四周,果然天已经大亮,炊烟袅袅,昨夜的哀伤仿佛烟消云散。“鸴斯呢?”
我拉着一个小胖子,边拍他的肚子边问,他指了指河边,“在烧火堆。”
丛林后面升起一团烟柱,看得我有些出神,不知道这老人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在遇到阿难之后,就缩短了太多。
有个人在吹一首哀伤的歌,魂兮魂兮,不归他乡,归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