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柱上将都有自己的防区,张伯谦和林熙棠两人新晋后,张伯谦被派来阻击风狼入侵,战争结束,河西地带就将成为他的防区,林熙棠则接手了一名退役国柱上将的防区,西音走廊。
不管林熙棠的失踪究jìng怎么回事,防区失守都是重罪。
张伯谦面容平静,双眼幽深如渊,看不出丝毫波澜,“既然你站在这里了,族中有什么说法?”
张佑笙一扫有点轻佻的散漫,正色肃容,然hòu缓缓道:“张氏不介入此事,族老们也不干涉张氏子弟的私人行事,只请大堂兄记得自己丹国公世子的身份。”
张伯谦神色不动,应一声:“知道了。”
张氏以文治武功立千年世家,几乎从不在庙堂之争中站队,但并不禁止张氏子弟各出机杼谋求晋身之道。可是这种纵容也是有底线的,若行事太过肆意,显然会影响家族对这些年轻人的考核评分。
就如张伯谦,他是遗腹子,一出生就被立为丹国公世子。至今没有袭国公爵,不是功绩不够,而是因为他同时也是张氏下任家主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按张氏传承之法,张伯谦若能摘取继承人资格,承袭的就不是丹国公,而是徽国公了。
忽然脚下剧烈地震动一下,张佑笙猝不及防地晃了晃,等稳住身形,发现浮空艇竟已开始移dòng。他看向舷窗外,收拾完残局的大军正在虚空中重新展开,而旗舰的行驶方向却是在掉头。
张伯谦淡淡道:“我们回去。”他负手而立,静静注视着苍茫虚空,恢复了张佑笙进门时看到的站姿。
张佑笙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回航的速度极快,张伯谦把所有高级将领和成建制编队都留在战区,只带了一个中队护卫舰。半夜时分,就已进入内河星系,中转港口所在的飞陆遥遥在望。
“踏风”没有进港,张伯谦只是传令过去,调出来数艘大型运输艇做空中补给,临行时,把以前留在中转港担任后勤及情报的人手和舰队也一并召回。
新来的人带来了新的消息。林熙棠失踪一事已经在帝国掀起轩然大波,各种流言愈传愈烈。
原来西音走廊遭袭后,连三天都没挺住,被卡玛拉议会联合军接连攻破第一道、第二道防线,大半个战区沦陷。
最后是已退役的夏定商上将赶到,才指挥败军堪堪顶住攻势,守住了第三道防线。然而,夏定商上将当场战死,以身殉国。
听到这里,张佑笙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林熙棠这次麻烦大了!夏定商就是驻守西音走廊的前任国柱上将,林熙棠从他手中接过战区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
后续报告证实了张佑笙的预感,随着时间推移,林熙棠的失踪变得微妙起来,防区图泄露的说法越传越广,越来越多声音指称他是叛国者。
如今朝野已经一片混乱,帝都殿堂上为了失踪事件调查组的成员吵得大朝会延续整整两天,还没有得出结果。
“现在西音走廊那边谁在主持大局?”张佑笙问。
“宣元公赵玄昀。”
张佑笙脸色一变,“赵家?!”
赵氏也是五姓世家之一,且与张氏从不送嫡女入宫不同,赵氏历朝历代出过多任帝后。
只不过当今在位的皓帝身为皇子时,母族身份太低,元后是个小世家的旁支嫡女,这两年帝都时时暗传废后之风,显然是新帝在和诸世家博弈。赵氏这个时候掺合进来,难不成仍有母仪天xià的野心?
从头到底一言不发的张伯谦霍然站起,大步走上甲板。
舰队正在外空域航行,所有原力法阵满负荷启动,一道道明灭不定的原力如水波般荡漾在头顶和侧舷。
张伯谦跃出栏杆,纵入虚空,淡青色的原力屏障把他伟岸的背影扯成片片虚像。
紧跟着走出舱门的张佑笙微微蹙眉,他虽然原力等级不低,却没有在虚空中长时间行动的能力,况且张伯谦不想被人跟的时候,恐怕徽国公亲至都会甩开。
这时,刚才向他们报告最新消息的军官也走了出来,好像明白张佑笙心中所想般,躬了躬身,道:“十二少,无需担心,世子或许只想独自走走。”
张佑笙听到那人对张伯谦的称呼,目光微微一凝,这才发现对方身上的军服没有军衔和徽章。
那人察言观色,微微一笑道:“十二少以前应该没见过我,在下战平江,并非军团序列的人,一直以来都为世子办些私人琐事。”
每个世家都有专门干脏活的人,也必然是主家心腹,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就是这种角色。
张佑笙在看到张伯谦甩下正规军团,一路召集自己的私军,就多少有了些猜测,他也无意窥探张伯谦的势力,心中叹口气,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温泉星。”
张佑笙虽然已有心里准备,仍眉头一跳。
“温泉”是大秦一处边境星球,所在星域有“虚空极光”之美,常年不息的虚空风暴折射出无比美丽的光影色彩,也构成了死亡星路。
这里有多条虚空走廊通向附近的国度,但是航道狭窄仅能供小型浮空艇小心通过,空间结构也十分脆弱,根本不能承shòu稍微激烈一些的原力波动,因此没有丝毫军事价值。
第一个来开发温泉星的大秦贵族已不可考,但是经过数百年悉心经营,风光优美,地热充沛的温泉星,已是一处著名诸国的度假胜地,黑市和各国探子谍报交易活跃。
林熙棠就是在那里失踪的。
张佑笙觉得自己又想叹气了,看了看一脸纯良在等他吩咐的战平江,无力地摆摆手,道:“我没事,你随意吧。”
这个时刻,世界的某个角落。
引发这一切轩然大波的林熙棠正在和暖的夜风中行走。
鼻端萦绕着浓腻甜蜜的花香,耳边充满了烟火市井的声音,脚下是水洗般干净的青石板路,向前方一直弯弯曲曲地延伸出去。
影影绰绰间可以看到,有一座小桥,更远些是树木扶苏的剪影。
这是一处小城夜市,行人擦肩而过,大多博服宽袖,衣佩当风,就连两边的小贩也尽着古服,露天的小摊琳琅满目摆放的都是手工品。
如此繁华的景象,即使大秦本土内陆大郡都不多见,可能只有帝都几条著名的古董街才能比肩。
林熙棠的脚步越来越慢,目光一点点从周围的人事景物上扫过,看得专注而仔细,却始zhōng没在哪里停驻下来。只是他走得再慢,青石铺就的街道终有尽头。
前方拱如弦月的小桥上站着一个人。
林熙棠拾阶而上,“是你?”
那人微xiào,“为何是我?”
“这虚妄的世界,惟有一点真实。”
“呵,这真是……”
两人的对答仿佛触动了什么神秘的咒语,夜风、花香、市井,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林熙棠上将,欢迎来到文王山河鼎的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