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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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镰

  绵细的雨朦胧了远处的天空……

  清澈的水面被细细的雨破碎,而后回复平静,但下一瞬,又被击得支离破碎,悲哀的,再也无法平静,悲哀的,甚至无法喘息……

  水洼忽然平静了,如同一面光滑的圆镜,倒映出上面的样子。

  一把伞,一个人……

  周泽叹了口气,弯下腰从泥泞中拾起一枚硬币,将其放入水中荡了荡,泥水在清澈中消散,就像墨滴入水,转瞬无影,是被吞噬,还是被同化……

  银光在清水中格外闪烁,甚至照亮了水洼底下的淤泥。雨,滴落在伞面,碎了,沿伞面无力地滴入水中,引起阵阵涟漪。

  繁雨如烟,细细的雨声中,好像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不停在脑中回荡。

  “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周泽打了个冷颤,好奇怪的梦,梦里只有这个声音,不停重复,如同魔咒。

  这个声音,是自己的声音……

  “我回来了。”房子空荡荡的,厅堂还有回声。好冷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不只是搬走了东西,还搬空了心。

  “爸。”周泽走向一个房间,轻轻打开了门。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还夹杂着烟草的味道,透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门对角,一张床,有些凌乱的被子,还有一个特别显老的男人。

  周泽没有叫醒他,默默关上了门。

  好安静,安静得甚至让人感到有些孤单。还以为习惯了呢……

  夜深了,天黑了,雨也越来越大了,大的带着嘈杂。

  周泽一头倒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背包,一根背带已经断了,还残留着割裂的痕迹。

  做出那么幼稚的事,只是因为证明自己的软弱吗……

  电视的光映照着周泽的脸,一张和他名字一样,平凡到平庸的脸。一个平凡到平庸的生命里活着一个平凡到平庸的人。

  想的太多,很累……

  嘈杂的雨声仿佛安眠曲,一阵困意袭来……

  大雨蒙蒙,浇熄了万家灯火……

  乌云遮月,掩盖了漫天星光……

  人心累累,睡死在寂静的夜。

  好安静,淅淅沥沥的只有雨声。

  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哒哒哒……”脚步声,是脚步声。什么人在楼梯走动吵醒了浅睡的周泽。

  电视因为睡眠模式自己关了,为了不吵到楼下睡觉的人。

  黑暗,充斥了整栋房子,静谧,诡异地铺散,仿佛隔绝了雨声。

  心神不宁,就像一个失眠已久的老人,担心着自己什么时候死去。

  周泽走向楼梯,打开了楼道的灯,苍白的灯光是黑暗中的人唯一的安慰。

  水迹!是水迹!一个个带着水迹的脚印从顶楼延伸到底楼,脚印边还有豆大的雨滴痕迹。

  是小偷吗?还是强盗?

  周泽忽然害怕了,害怕跟着脚印去底楼,害怕得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因为,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但,楼下有他在乎的人。

  楼底厅堂的吊灯亮了,是一种唯美的带着寒意的蓝光。

  周泽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灯光带着寒意。

  脚印一直延伸到了那个房间,那扇门还开着……

  “爸……”周泽如同求救一般喊着,房间的灯被周泽猛地拉亮。

  映入视野的是……

  黑色的雨衣上还在不断滴着水,一柄一人长的镰刀被握在一只染血的手上,惨白的的灯光照亮了刺眼的黑……

  周泽吓得倒退两步,“你是……你是谁……”最后的音节没有吐出来。

  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什么液体喷洒在地上,不是水。

  周泽睁大眼睛,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

  “啊——!!!”恐惧的嘶吼声带着浓浓的悲伤和绝望,像野兽一样凄厉。

  一颗头颅安静的放在地上,一张显老的脸上浮现的是恐惧,但是永远凝固了。

  就连唯一的寄托都没了,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呃啊啊……”哭噎声混杂着抽泣声,泪水流湿了整张脸庞,就连那颗头颅,那张脸都在视野中变得模糊……

  “别喝那么多酒。”小孩抓住了中年人的手。

  中年人狠狠地捏了捏小孩的脸,嘴里喷着酒气,“你丫的难怪越长越像你妈……”中年人突然顿住了,眼色复杂地看着小孩,最后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小孩的头。“走,回家。”中年人牵着小孩的手走向马路。

  小孩抬起头,看着中年人一晃一晃的步伐。“你喝醉了,小心被车……”

  “小屁孩哪那么多屁话,记住,抓住我的手就可以了。”一高一矮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

  抓住我的手就可以了……

  空荡的房子回荡着周泽撕心裂肺的哭声,彻底掩盖了嘈杂的雨声。

  脑袋空白的只剩下泪水了,只会不停地哭泣,不停地哭泣。

  不停地哭泣,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

  黑衣人忽然转过了身。

  “你父亲被我弄死了,你只会哭吗?”

  声音带着嘲讽,带着令人心裂的蔑视。

  凄厉的哭声戛然而止,房间内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仿佛听到了心跳剧烈加速的声音。

  “呵呵呵……”周泽疯癫地笑了,笑得毛骨悚然。周泽抬起头,无感情地望着那个黑色人影。

  房内血迹点点,喷洒得,如同一朵朵染血的白罂粟。

  杀了他,杀了他啊。

  什么细微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冰冷的让人战栗。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声音越来越大……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周泽猛得扑向黑色人影,就像一头疯癫的野兽,愤怒地向敌人嘶吼。

  “嗤”什么东西刺进肉里的声音。周泽呆呆地看着长长的镰刃轻易穿透了心脏,鲜血喷涌而出,沿着镰刃,顺着长长的铁制镰杆,流在一只苍白的手上。

  一种令人恐惧的冰凉的穿透感,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嗤”镰刃猛地拔出,周泽的身体无力的倒在地板上。

  心脏带着冰凉的剧痛,视野更模糊了,画面在旋转中逐渐消亡……

  “还睡,主任来了!”

  感觉身体被晃来晃去,周泽抬起头,迷蒙地睁开眼。

  天阴沉沉的,教室因为光线太暗开了灯,黑板反射着明亮的灯光。数学老师还在不厌其烦地推导着他的函数,而教室里的人却已经成片地趴下了。周泽的视线忽然在一个身影上顿住了。

  蓝白的长袖衬衣遮住了如雪的皓腕,细细的刘海被不知来处的风轻轻吹动着,带着一丝疲倦的眸子盯着桌子上的数学书,芊细的手臂撑着白净的脸颊,美好的五官勾勒出完美的侧影。

  周泽忽然在窗外感觉到了一丝杀气,转头望去,主任不带一丝感情的威严眸光正盯着自己,教室里的同学不知什么时候都坐得无比端正,眼睛盯着黑板,一付认真好学的样子。

  周泽打了个冷颤,急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嗯哼!”数学老师忽然咳了咳,“睡觉就算了,睡醒了居然还盯着女孩子看,做人不能太嚣张啊。”数学老师若有其事地看了看周泽。

  “哈哈哈哈……”教室响起一片哄笑声。

  周泽一下红了脸,低下了头。

  “嘎嘎,原来你对那妹子有意思啊,有眼光。”周泽的同桌贱笑着拍了拍周泽的肩膀。

  周泽讲凑过来的脸推开,“话唠,没你事。”

  “哎呀哎呀,虽然那妹子长的很不错,但是惦记她的牲口还是很多的哦,手快有,手慢无……”

  周泽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开,“手贱剁。”

  “大家静下来,我们继续讲课……”数学老师又开始了不厌其烦的函数推导。

  是梦吗?那个诡异的场景是梦吗?可为什么心脏的部位还传来剧烈的疼痛。周泽低头看向胸口的位置:一枝笔被自己的手肘压住,胸口正压在笔尖上。周泽拿起了那枝红色水笔,真的,只是这样吗?

  “下课。”

  一声令下,教室的人顿时人鸟作散。

  “走,去上网。”话唠拍了拍周泽的肩膀。

  “那个……能请你们俩帮个忙吗?”一个清灵的声音传来。

  话唠和周泽同时愣了愣,看着眼前穿着蓝白衬衣的妹子。

  “下午要开家长会,所以能请你们帮个忙搬下桌子吗。”

  “嗷呜,我吃坏肚子了,叫周泽帮你吧……”话唠突然发出呻吟,捂着肚子很作的弯着腰。

  妹子没有说话,看向周泽。

  “嗯……嗯,好。”周泽有些慌乱地避开了与妹子的对视。

  “那我去厕所了……”话唠弯着腰,狂奔向厕所,走到教室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向着周泽贱笑。

  周泽嘴角抽了抽,看着那贱人摆着一脸“不要谢我”的表情离开了教室。

  教室关了灯光线有些昏暗,周泽低着头搬着桌子,而那妹子正在黑板上认真地用正楷写着“欢迎各位家长参加家长会”,字体带着娟秀。“你爸妈会来吗?”

  周泽动作顿了顿,“不知道……”

  黑板上的字已经写好,妹子转过身看了看周泽,“这样啊……”妹子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刘海,“谢谢你的帮忙,我请你吃饭吧。”

  “不,不用了……”单纯的害羞,或者用懦弱更加准确,周泽拒绝了这个名叫岳琳的女孩的邀请。

  人去楼空。周泽呆呆地看着黑板上那娟秀的字。忽然门外发出了一些细碎的声响。

  “看到你了。”周泽看了看门口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呢,你们俩在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羞羞的事情。”话唠冲着周泽挤眉弄眼。

  周泽抽了抽嘴角,不想和这话唠说话了。

  “妹子走了也不要那么低落嘛,哥带你去潇洒……”

  “话唠你好烦……”

  ……

  天越来越阴沉,最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木有伞……木有伞……”话唠翻着白眼站在网吧门口,一脸无奈的靠在墙上。周泽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跟话唠鬼混了,周泽忧郁地看了看天,没伞的话,只好淋回去了。忽然一个高大身影停在了周泽面前。

  “你们俩在这干嘛!”

  周泽脸白了白,英语老师怎么在这,所有老师里最凶的就是这位高大“黑脸钟”。姓钟,脸黑,这外号囊括了这位英语老师的所有特点,包括性格。

  “我们是没带伞,然后在这避雨。”话唠适时说话了。

  “避雨?”黑脸钟蔑视的看了两眼,一向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好映像的黑脸钟不想再多说,转身向学校走去。

  话唠松了口气,“走吧,雨下大就不好走了。”

  春季刚至,春雨带着寒意。周泽和话唠走在樱花树下。这是一所仿日式高中,最有特色的就是这满校的樱花。樱花的花瓣在细雨的淋漓下,坠入黄泥,混杂在泥土中。但这细雨并没有彻底凋零樱花,还有大部分樱花开在树上,点缀着寒冬过后的枯树。校园里,成片的樱花在细雨中如同粉红色雾,在轻风细雨下,洋洋洒洒地飞舞着,美得几乎让人迷失。

  “樱花的艳美,是树根处无尽的尸骨造就的……”话唠充满忧郁的眼神看着樱花凋零的地方。

  周泽看了看话唠,又看了看樱花,“切,作什么作,蛇精病……”。周泽说完便脸带不屑地走向宿舍的方向。

  “日,敢嘲讽本大爷,给老子站住……”话唠追了上去。

  笑骂声和脚步声逐渐在轻风细雨中隐去,樱花还在凋零,而正在凋零的,不只是樱花……

  “周泽,要不咱去看看家长会开得怎么样了”。

  “不要,考那么差,跑过去完全是找死”。周泽用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

  “就知道你不敢……我出去买点零食”。话唠摸了摸湿湿的头发,走出了寝室。

  唉,考那么渣被知道的话,回去又是一顿没完没了的教育。周泽默默的想着,不过家长会有没有人来还是一个问题。周泽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根本没人在乎吧。周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忽然看到话唠桌子上的那个钱包。没带钱包,就跑去买东西,算了,给他送去吧,省的他来来回回地跑。周泽拿起钱包,走出了寝室。

  雨还没停,好像还要越下越大。周泽撑着伞,走在还没有湿透的水泥地上,朝着离寝室最近的超市走着,漫无边际的想着事情。一条流浪狗迎面走来,脏兮兮的毛被细雨淋得湿透,一步一步地,在地上留下梅花般的足迹,但诡异的是,足迹是红色的。周泽惊骇地看着小狗留下的足迹,猩红刺目的足迹。是油漆吗?还是别的什么?周泽加快了脚步,沿着那红色的足迹寻去。

  足迹左弯右拐,最后弯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一阵冷风忽然袭来,周泽如坠冰窖。

  握伞的手木然松开,伞掉落在地,在冷风的吹拂下滚了一圈又一圈,而周泽却接近痴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头颅被从脖颈处齐齐砍断,血液喷洒了一地,染红了整个小巷,雨汽中都似乎带着腥味,周泽呆呆地看着那头颅上无表情的脸。话唠,怎么会?怎么会……

  周泽腿一软,弯了下去,就在快要跪在地上的时候,左额上的头皮好像掠过一丝凉意,周泽跪在地上,感觉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周泽伸手摸了摸,血!周泽惊恐地转过身。

  一身陌生而熟悉的黑色雨衣,苍白的手握着一把长长的镰刀,和梦里一样,带着血……黑衣人朝着周泽,扬起长长的镰刀。

  会死的,死了,连唯一的存在感都会消失。周泽的瞳孔逐渐扩散……“不要杀我!”周泽癫狂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远处狂奔。

  镰刀落下,一道血光迸射出来,周泽身体前倾,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崩溃的周泽目光涣散地向着远处奔去,以超越常人的速度逃离……

  不断的奔跑,好累,肺部好像有火在灼烧,即使是充满雨汽的空气也无法浇熄,双腿渐渐地好像不属于自己,身后还传来追逐的脚步声,背上还是火辣辣的疼,“救命啊!不要杀我!”周泽奔跑在主干道的樱花树下,头发在风雨中凌乱,表情惊恐目光无焦距地狂奔着。“放过我,救救我……为什么,为什么都没人帮我,救救我……”周泽望向前方,就快到教学楼了,周泽眼眶已经湿了,就快到了……教学楼从模糊变得清晰,隐隐约约地,周泽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影。有救了!

  人影变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爸!妈!”周泽停住了脚步,眼泪大颗大颗地流着,有救了。周泽脸上浮现了笑容。起码,还有父母可以,可以拯救自己。

  “小泽,你怎么下雨不撑伞”。一个女人快步向周泽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小泽……”女人的嘎然而止。一道黑影以鬼魅般的速度在两人面前穿梭而过,然后,两人的手和脚就离开了身体,两人像一堆零散的部件掉落在地。一下子,就安静了。

  “呵呵,呵呵……”周泽傻笑着,眼角流下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黑衣人一步一步地走近了痴呆的周泽,再次扬起了镰刀。

  该死了吧,已经找不到,存在的理由了呢……

  “嗤!”一股热热的东西溅在了周泽脸上,惊醒了痴呆状态的周泽。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人忽然狠狠地抱住了黑衣人,转过头冲着周泽吼道,“快滚啊!”

  身体轰然一震,好害怕,突然好害怕死亡。

  周泽看着那张熟悉的黑脸,带着僵硬的笑容向后退去,转身向后条件反射性逃跑。

  不久之后,有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好累,真得好累,累地快要麻木。周泽已经没有力气在跑了,只是机械般地在迈着步子,两眼无神的看着这飞舞的樱花,摇摇晃晃的,周泽突然想起了话唠的话∶“樱花的艳美,是树根处无尽的尸骨造就的。”话唠,自己唯一的朋友,所有人都不愿意和自己交往,只有他……周泽低下了头,无色液体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爸妈……老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周泽抬起头迷茫地望着漫天的樱花,望着望着,就哭了。

  好久好久,那黑衣人好像都没有追来。

  突然觉得好安静,安静得让周泽迷茫。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安静……

  十岁,父母离异,家庭支离破碎,父亲开始酗酒,俨然不管周泽的死活,母亲只有在给周泽寄生活费的时候是存在的,亲情淡漠的就像冰冷透明的雨水。

  然后,无人在意的周泽养成了孤僻的性格。小学,初中,乃至高中,周泽都似乎被封锁在一个坚固却又透明的牢笼中,以若有若无的存在感,看着所有人的背影,只有,背影。

  其实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吧,即使有了话唠,也还是,一个人。

  “周泽,你怎么了?”前方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周泽懵然看去,一道蓝白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樱花树下,一手抱着书,一手撑着伞,场景美过樱花。岳琳……周泽目光亮了一瞬间,又黯淡下来。来了,又怎么样。

  樱花还在不知疲倦的飞舞,顺着风,随着雨,为其即将要凋逝的生命。周泽突然笑了,可如果,根本就,没有生命呢?

  周泽看向女孩,很漂亮,就像樱花一样,尽管向往,但周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像泥土和樱花,泥土永远不可能拥有樱花,能做的,只是将其埋葬而已。

  周泽看着女孩身后忽然出现的黑色身影,没有言语,没有悲伤,只是静静地看着。

  无情的镰刀划破雨幕,女孩的身影如同飘落的樱花倒飞出去,伞被风吹走了,书本散落了一地,被雨水浸透。

  好像一瞬间,什么都失去了……

  黑衣人越来越近,周泽没有逃,只是静静的跪坐在地上。

  “周……周泽……”。一个虚弱的声音的声音传来,周泽猛然抬起头,是那个女孩!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没死吗?为什么,一切都要降临在我头上,起码,她是无辜的不是吗!

  黑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就向着女孩走去。

  “不要!”周泽奋力扑向黑衣人,却被一脚踹中小腹,跌跪在地上。疼痛,无力,懦弱,绝望……

  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风雨袭来,樱花凌乱,樱树惨不忍睹。

  黑衣人站在女孩面前,无情的挥起镰刀……

  “啊!”树林回荡着女孩的嘶喊和痛苦的哭声。为什么会痛,周泽摸了摸心脏位置,不是已经麻木了吗?为什么……

  周泽拼了命地向着女孩爬去,却感觉距离那么遥远,遥远到一辈子,都无法到达……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女孩的声音消失了。爬行的周泽一下子失去了力量,无力地趴在地上。

  周泽心间忽然涌起一股暴戾,莫名的暴戾……

  一个女人冷漠地抽出他的手,拖着行李箱,消失在他的视野……

  你,为什么要离开!!

  一个男人推开了他,拒绝的他的掺扶,即使摇摇欲坠……

  你,为什么忽视!!

  一个胖子猥琐地将自己背包割断,还恬不知耻地冲着自己笑……

  你,是在蔑视吗!!

  一个老师将自己书本扔在地上践踏,并叫自己将整本书抄一遍……

  你,是想死吗!!

  一个男生将蓝白身影拥入怀中,趾高气扬从自己身边经过……

  一切的一切,难道你们,就不怕死吗!!!

  “杀了他”。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周泽抬头向前看去,一把长长的镰刀出现在前面的水泥地上,镰杆如漆,如同深渊深不见底,镰刃如镜,映射着周泽的脸,“拿起它,杀了他!”冥冥中有个充满暴戾的声音传来,“拿起它,杀了他!”周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向那把镰刀。隐约有心跳声响起,一声比一声剧烈,一声比一声清晰。

  “拿起它,杀了他!”周泽弯下腰,握住镰刀,镰身传来冰凉的触感。

  周泽缓缓向着黑衣人走去,却无视了那樱花树下,惨不忍睹的尸体。细雨湿透了周泽的脸,那张无感情的脸。

  迅猛的一镰砍向脖颈,被黑衣人横镰挡住,还未喘息又是一镰直勾心脏,黑衣人侥幸挡住,鬼魅般的镰杆已直直捅来。穿透,贯通,血液飞溅,混着樱花,坠入黄泥。

  黑衣人捂着肩膀,恐惧着颤抖着。好快的速度,鬼魅般的镰刀。黑衣人转身,背对着周泽逃离。

  叮叮令令声音传来,一条漆黑的锁链甩来,锁住了黑衣人的脖子,一股巨力传来,黑衣人直接被扯飞回去,狠狠地趴在地上。

  周泽一脚踩在黑衣人脖颈之上,然后猛地勒紧手中的锁链,一阵骨折声清晰响起。

  笑了,周泽却不觉得自己在笑,只是不断用手上的镰刀……手……脚……肢干……全身上下,一镰一镰地……

  血液不断迸溅着,粉红的樱花被染成猩红,雨水变了颜色,泥土饱含着鲜血。

  最后是头,结束了……

  血液溅得好高,甚至溅到了周泽的眼睛里,却掩盖不住眼中的淡漠。

  一秒,两秒,三秒。眼睛突然好疼,好像被洒到了浓硫酸。周泽痛苦地捂住眼睛,好疼,好疼!

  “啊……”周泽猛地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双手紧紧地捂着眼睛,什么液体,不停从眼里流出来。是血吗?

  窗外还在下着雨,房子里一片寂静。

  周泽慌忙打开灯,看向指尖。是泪,不是血。泛滥的泪水,好像哭泣着,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远去……

  好安静。

  还好,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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