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加上孩子没人照顾他们不放心，林霜情况一稳定下来林爸林妈就回家一趟了。
有沈慕寒守着他们倒也放心。
当天晚上林霜醒过来就看到睡在他床边一直抓着她手的沈慕寒，她顿时一阵心酸，如果他喜欢的不是她或许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吧。
不用这样整天提心吊胆的。
他的辛苦她都知道却什么也无法替他分担，就连想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让他操心她都做不到。
她忽然替他感到不公平。
林霜其实早些时候就醒了，沈慕寒在病房找那位外国医生的电话越洋拨过去的时候她也都听到了。
听到了那医生说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术走不开，大概要等个三五天才能过来，而且他在电话里听到林霜的情况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凝重。
他说她这病情第一次手术就很严重，能成功完全是谢天谢地，二次手术不说能不能成功只怕她的身体都有可能承受不住。
意思很明显。
她这次算是九死一生了，三五天的时间她能不能等先不提就是等来了希望也渺茫。
这是她没有想过的，她以为上天是眷顾她的。
病房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是她最讨厌的味道可如今她却要整日与之为伍，林霜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只稍稍一动沈慕寒就察觉到了，他一惊立即就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撑在床头紧张地凑过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林霜摇了摇头。
沈慕寒还是有些紧张一刻都不敢离开，“想不想吃东西？”
林霜本想摇头的可看到沈慕寒那样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她话到嘴边又不忍心拒绝，“我想吃点粥，白米粥不添东西”
“好，你等一等我这就去给你买”沈慕寒听到林霜愿意吃东西顿时高兴得像个孩子，林霜望着他迫不及待的模样鼻尖又是一酸。
她从没想过沈慕寒最高兴的竟是这个时候，比他见到宝宝的时候还要高兴。
沈慕寒走后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
病房很安静，原先那些不敢想的东西似乎都偷空跑了出来，她不敢想不愿意去想可不代表就不存在。
每个经历过的人应该都明白那种心情。她不愿意去想可她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然后就想一次哭一次。
或许眼泪都哭完了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就不会哭了。
这样想着眼角又渗出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霜听到脚步声，她急忙伸手擦了擦眼睛换上了一副好看的笑容等沈慕寒推门进来。
但那粥她只吃了一点点就不想吃了，她抬首看了看沈慕寒又低头硬撑着将粥都喝了下去，好在她没有给吐出来。
吃完之后沈慕寒将东西放到了桌上。
“你跟我说说话吧”她笑了一下挪了一下位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好不容易才长长的头发又没了。
以前触手可及的东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稀如珍宝。
沈慕寒“嗯”了一声坐到了她的床沿。
“把灯关了吧。有点刺眼”林霜作势用手往眼睛上挡了挡。她其实只是怕自己不小心哭出来被他看到，那样他也会难过的。
沈慕寒没有多想立即就起身过去将灯关了，病房一瞬间陷入黑暗。有人影朝她走来，坐到了她身侧。
林霜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紧紧包住，她吸了一下鼻子，没有哭。
“爸妈怎么样了？”林霜的声音放的很轻。
沈慕寒笑了一下，“都很好，你不必担心”
“嗯，有你在我不担心”沈慕寒对她爸妈的态度她完全看在眼里，她想即使她哪一天不在了他也会将她的爸妈当亲生父母相待的。
林霜笑了一下，觉得安慰。
“孩子也还好吧，真想见一见他啊”林霜说到这里突然很想哭，她真怕以后见不到她的小家伙了。
她还没有听他喊她一声妈妈，还没有看他调皮地对她笑，还没有拉着他胖乎乎的小手看他在地上爬来爬去。
沈慕寒温热的大掌轻抚她的脸，还是在笑，“他也很想妈妈，等你好了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可她还能好吗？
她要是不在了沈慕寒应该会再给孩子找一个妈妈吧，她只要一想到这点就难过嫉妒得不行。
她曾经想过的那些未来，他们相互依靠着一直走到暮雪白头，在夕阳下摇着摇椅，头发白了牙齿掉了眼睛也模糊了，儿孙绕膝，幸福融融。
所有的情景都跟她想象的一个样啊，可独独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她。
跟他从青丝到白发的不是她。
是她福薄。
一生太短来不及白头。
想到这里眼眶的湿意更重了，林霜眨了眨眼睛微微偏了偏头怕他的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眼泪。
好一会儿林霜平静了情绪才轻轻握了握沈慕寒的手，“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
她这话说的不止是现在还有她不在的将来，万一她不在了，她放心不下的也就这几样，爸妈，孩子，还有他。
沈慕寒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意思也察觉到房中的气氛，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丝光都渗不进来，那么黑，她大概以为他不知道她偷偷在哭呢。可他还是在笑，“你不会好好照顾我吗？”
听他这话林霜瞬间就泪流满面，“万一我不在呢……”
“没有万一”沈慕寒立即打断了她，很坚定的语气。
林霜也就没有再反驳他，很黑的夜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她微微偏着头背对着沈慕寒，静了好一会儿。
“你还记得那天的烟火吗？好像也是这样的夜晚吧，好亮，好漂亮”林霜睁着眼睛，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告别，令人听着心里都堵得慌。
沈慕寒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记得，你很喜欢，过两天我们可以再去看”
烟花那种稍纵即逝的东西他原本并不喜欢，可他知道她喜欢，这世界上只要她喜欢的他都想双手奉上。
幸好，他也在她喜欢的范畴内。
“可你不喜欢啊，你说过任何留不住的东西你都不喜欢”也不知是这话太煽情还是气氛太压抑，林霜忽然就哽咽起来，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看到沈慕寒的影子，“那你以后也不要再喜欢我了吧”
她也是他留不住的东西啊。
沈慕寒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忽然握住她的双手，他的脸埋入她手心，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哀求，“是啊，留不住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林霜愣神的时候又听他幽幽说了后半句，“所以，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不能为我留一留吗？”
有冰凉的水珠坠落她掌心。
是他的眼泪。
林霜心头一震，胸口的部位像是猛地被人掐住，尖锐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