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一地名为双溪,在大庆偌大的版图之上,小小的地方都找不到一丁点儿存在的痕迹,可是,这双溪,在附近州县之间,却是极有名的一处所在,盖因为双溪小镇之上有两眼泉水,一冷,一热,温泉水能够去乏消痛,驱寒止热,而冷泉,则是能够让人心神安定,养神护心,总之,一冷一热两眼泉水,不论是对身体还是精神都很是有些奇效,最适宜保养人了,却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或是停驻,或是直接定居。
其中有平民百姓,更多的,则是一些富商豪贾,官员家眷,他们每每在试过这双溪冷热双泉的效果之后,大多数人,便不舍得走了。
一个小镇,多少豪富,双溪镇的常住居民们早就习惯了成日里见到贵人来来往往的,自诩也算是见多识广,轻易也不会为什么吃惊或者特别关注了。
只是,在这样的一个镇子,有一家人,却是让双溪镇的人,总是忍不住议论关注。
那是三年前过来在冷热泉眼流经交汇的所在买下一处宅子定居的一家人,被双溪所有人都好奇着,盖因为,那冷热泉眼交汇所在的宅子,是真真的贵比天价,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富商豪贾,想要得到那处位置最好的宅子,都因着宅子主人标注的价格而退却,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强抢之,那样想的人,最后都消失了,偏偏,三年前,便有一行人马从那古怪厉害的宅子主人手中,得到了这样一处宅子。
若是说一开始总有人好奇的是哪里的人能够得到这样的宅子,好奇那一直呆在马车中自始至终没有露面的需要养病的主人是什么样子,那么,三年的时间,那个需要养病的家主人,谁都没有见到他一面,也不是没有人使出些暗中的手段探查,却都是有去无回,则是让人对这位突然居住在此的主人家的神秘越发好奇了起来。
有人说这位从来不曾露面需要养病的主人是一个告老还乡的老大人,有人说是赚足了金银来此养病的富商巨贾,更加有人说,这是京城中不知哪一家的贵胄公子,不定还是皇亲国戚呢,会如此说,不是没有理由的,盖因为虽然没有人见过那个主人家,却是有不少人见过对方带来的护卫下人,毕竟要出来采买一些东西,总不能够一直不露头的。
有见识的从那些外出采买的侍卫下人的身上,自然是看到了一些东西,三年的时间,口口相传的,大家也就都约略的猜测到了,不管是老大人,富商巨贾,或者是贵胄公子,总之,对方的身份必定是有来头的贵人,从下人,便可以观测到主人,从来如此,能够用到那样一些气度身手的侍卫,主人的身份,自然是绝对低不了的。
第一年还有不少人闯这府宅,第二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来此拜访,到了第三年,却是默认了这府宅主人来历不小,却是真的病的很重,从不见客,府宅中,是真的恢复了平静。
“你说,那家主人从来不曾露面?”
一个精悍的男人坐在茶摊前,此刻询问的,正是那双溪镇中有名的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府宅主人。
“是呀,说也奇怪,那家人在这里定居,身边除了侍卫下人,居然也没有买过一个丫鬟去伺候,真不知道是要让那家主人好好养病的,还是看着的......呸呸呸,看我这张嘴,又胡说了”
本来便只是顺嘴一说,待到看到那个精悍的男人双眼放出异样的光盯视着自己时,说话的茶摊小二回过了神,心知自己说多了,要知道,当年那府宅中探路的可不知道失踪了多少人,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谁心里没有个忌讳呀。
而且此时细看这几个出手大方的客人,可不就是那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吗。
“看来,应该就是那家了”
待到茶摊小二转到了其他座位上去之后,这个精悍的男人低声道,是对着和他一桌的几个同样精悍的男人说的。
“老爷吩咐的,要我们小心行事,万一不是呢?”
另外一个黄瘦脸的男人道,面上有些阴沉:“毕竟,老爷交代了,事情一定要办的无声无息,不能够出一点儿纰漏。”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便是真的出了纰漏又如何?只要到时候把人全部弄没了,不就什么风声也走漏不了了吗?”
一个阴冷着脸的男人说道,同时,他的手拂过桌上包裹着一层层布条的奇形异状的东西,眼中有嗜血的色彩闪过。
“老三说的对,我们好容易找到这双溪镇,也只有这家人家看起来最像是老爷交代我们要找的人了,老二,你去探探路,差不多了通知我们,明晚就动手!”
“嗯”
始终没有说话的一个低头的男人沉默的应了一声。
——
池边热气氤氲,男人下半身浸在水中,上半身露在外面,宽肩窄背,流线型的薄薄的一层肌肉均匀有致的附着在消瘦的骨架之上,让人只是看着,便感觉到了精悍的力量。
一头乌黑的发丝随着水流飘荡,他闭着眸子,仰头将脑袋枕在池水边,不曾睁开眼睛,却有水珠顺着那张端秀完美的容颜滑落,顺着修长漂亮的眼睑,滑落挺直的鼻梁,坚硬的下颔处,零落一点晶莹的水珠。
这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男人,不论是外貌,还是体魄,看到他,你只会想到漂亮这两个字,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若是其他的男人用漂亮这两个字形容,必然让人想到与女人相似之类的形容,便像是那些小倌馆中的少年似的,他们的漂亮,只是一种让人觉得可以亵玩的漂亮,而他不同,他的漂亮,是一种魅惑,一种让人觉得危险的,有力的存在,让人心底,升起一丝丝的怯意。
若说唯一的缺憾,也只是那双眼,始终闭合着,让人不知道那双眼中的风景究竟是何等迷人。
下意识的,房顶上的人知道,自己找到的,必然就是正主,毕竟,能够迷惑的了帝王,让皇后亲自发话要娘家帮忙处置的男人,怎么样,也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手在腰间的暗器上抚摸了下,最终,屋顶上的男人,还是选择了离开,说实话,虽然现在趁着温泉中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动手的话一了百了,到底不敢擅自动手,万一,出了差池,他也担待不起,更何况,他们听说这个人虽然当年是受了重伤离开的京城,现如今身子应该比起普通人还要差,却也不敢小觑,据说,对方当年的功力,曾经让那些与他一起呆过的禁卫军高手深深佩服的。
还是等着兄弟们一起过来吧,总之,只要找到正主,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没有一丝风声,屋顶上的人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而外面巡逻的侍卫们,恍似没有察觉,该是如何走动,还是如何换班走动。
“我以为公子会将他留下来呢”
竹染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他的脚步很轻,如果不是突然出声,便是有人在他面前,也是听不到他的脚步的。
水珠扬起,秦莫言身上已经披了一件白色的亵衣,他仰躺在池边的躺椅上,还是闭着眼睛,似乎对什么都不敢兴趣一般。
竹染望了一眼水池距离躺椅的距离:“公子的功力这些年增长的更加快速了,果然是应了一句破而后立”
秦莫言笑了笑,只是,他面上的笑,不是好看的,而是有些莫名的阴沉,本来还是一张漂亮无比的容颜,本来还是危险与魅惑并存,只是加上这勾唇的一笑,却让人只觉得满心的危险:“破而后立,这个词,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呢”
当年被近似于驱逐到了这个地方,满身的疮痍伤痛,身边跟着的除了一个喜欢和他对着干的竹染,也只有那些负责监视他的人了。
没有人觉得秦莫言还会再恢复,因为,这一次,是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为他诊治的,也是景元帝身边的人亲自确认的,甚至,秦莫言因为那一次创伤,便是小心保养,也只得十年的寿命了,若不是如此,景元帝也许不会只是将秦莫言驱逐,小心看守,而是直接杀了吧。
第一年,秦莫言便是连起身都困难的,他几乎就是一个废人,他想念秦落笙,拼命的想着念着,他想要见到秦落笙,想的几乎要将自己剩下的半条命也给折腾进去。
第二年,秦莫言能够稍微起身走动了,却被那些景元帝派来的人禁锢在这小小的府宅之中,他想,他明白秦落笙的为难,他知道,对方一直没有来找他,只是因为找不到他。
他想,自己是可以去找秦落笙的。
秦莫言不是什么弱女子,他可以为了心中的人做到一切,即便,再次开始修习恢复武功,每时每刻感受到的,都是钻心剜骨般的痛楚,即便,他时时刻刻承受着的,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第三年,他到底还是恢复了功力,并且更胜一筹,即便,他的身体,更加虚弱,即便,他的每一次呼吸间,感受到的是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