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子里玩儿完,两个人回屋子里就立马洗了热水澡,这寒气不除,是很容易让人感冒的。
洗完澡,秦阳照例给秦小雨打了电话。
上次他明明告诉小雨和齐慕繁已经分开,可转眼又跟着对方匆忙离开,期间的缘由,他从未细说,虽然小雨依旧还是那么通透,什么也没问,可他的心里始终还是难免愧疚的。
妹妹的体贴,在外人看来几乎快是应付的漠然了,可秦阳却十分清楚这其中的深沉,从本质上来讲,他们都是彼此无条件信任和付出的亲人,即使明知道对方犯了错,也还是会无条件的理解和包庇。
挂断电话,秦阳本以为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了,可吃完午餐之后,齐慕繁又拉着他说要去别的地方。
其实秦阳有些累,昨晚那么折腾,早上又打闹腾了这么一阵,但他终究没有拒绝他。
不是不敢,只是有些不忍,有些不舍,他虽然还是弄不清齐慕繁怎么了,可他总觉得,眼下这种局面,他们之间的每一刻相处都是万分重要的。
“就这么出去,没事儿么?”看着眼前的汽车,秦阳就是再不清楚对方的打算,也明白他是要带他出门了。
可是眼下这种局面,他不是应该留在大本营,处理和楚云漠分家的后续事宜么?
“走吧。”齐慕繁摇了摇头,摁着他的肩膀,将他直接塞进了后座,然后自己也挨着坐了进去。
司机的技术很好,汽车行驶得小心而又平稳,轮胎仿佛丝毫不受路上的冰雪限制一般,整个在冰面上飘得酣畅淋漓。
窗外的景色倒退之余,秦阳也终于发现了景象里的那种熟悉感。
他怔怔地看着齐慕繁,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像是一泓在心里不停冒着泡泡的温泉般,咕噜咕噜的。
“你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是时候露个面了。”齐慕繁话音才落,汽车就已经停在了秦阳教学楼前的停车场。
“为什么?”秦阳十分不解。
“我来这里处理点儿事情,你去上课吧,下课之后来这里找我就好。”齐慕繁说着,打开车门径直将他推下了车,笑着挥了挥手后,就示意司机将车开往了别处。
站在雪地里,秦阳愣愣地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车屁股,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心酸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吃的那种酸酸的爆炸糖似的,在心里头扑通扑通的,冒着一个又一个酸涩的泡泡。
“秦阳,天,我有多久没看见你了?你居然舍得来学校了?”正发着愣,一个熟悉的同学就来到了他面前。
“是啊,你不是去别的地方做了交换生了么?怎么,交换期已经结束了啊?”另一个熟悉的人也开口道。
“交换生?”秦阳有些发愣,但忽然间又有些恍然大悟了。
像他这种常年旷课的人,的确已经不再适用于请假这种借口了,至于交换生这种情况里的一些事由,他相信促成这样局面的人早就已经处理得宜。
“怎么样,你去拿学校如何啊,美女多不多?”毕竟是年轻人,三言两语的打趣之后,就径直拥着人去了教室。
“老大,您非要这么做么?”角落里,司机看了一眼神色莫辨的齐老大,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声。
他是他最忠诚的护卫,不同于子炎他们这种展现在明面上的得力助手,他只是他的保镖,是知道他所有安排的的影子。
正因为知道太多,所以在他看来,这些事情,的确大可不必如此。
“如此虽险,但起码他会是安全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齐慕繁远远地看着秦阳消失之后,忽然开口道。
“你僭越了。”语气,淡然莫测。
“是。”司机的身子微微一僵。
他虽是他的影子,但他终究没有质疑他私事儿的资格,即使是好言相劝。
教室,从来不会有任何的变化,老师专注黑板与讲台,时不时的与学生来一场互动,而学生们,学霸依然是孜孜不倦的学习,学渣们则层出不穷地玩耍着各自娱乐的花样。
和熟识的几个同学打完招呼之后,秦阳做到了李成身边。
余子烨翘课陪于欣去上课了,所以秦阳并没看见他,而李成看见他,除了惊讶之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好奇。
但他还是十分高兴的,毕竟许久未曾见面,虽然时有联系,但网络虚拟的沟通,比起现实中面对面的玩闹,那区别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怎么来上课了,你们家那位正常了?”低声玩笑,在课堂上老师唾沫横飞的气氛里,显得格外的温暖与贴心,让人十分的轻松而惬意。
“这不是最后一年了么,过完年,下学期咱们不都该实习了么?我这是特地见你来的呢?”秦阳笑了笑。
他和齐慕繁之间的事情,他再没有隐瞒李成,聪慧如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身上那些奇怪的蛛丝马迹,而他确实也不想再隐瞒了。
所以他选择循序渐进的告诉了他,说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他没告诉李成齐慕繁是做什么的,但李成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苗头,他毕竟是曾在黑暗的边角里游荡过的人,秦阳的那些麻烦事情,每一样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摆平的。
“特地来见我,可别了,我还想正儿八经的多活两年呢。”李成笑,别的不说,光凭秦阳来学校的时间,他就大概能猜到对方并非善茬。
对于秦阳的感情,他知道的时候,的确是震惊过,但他终于还是迅速地接受了事实,他早不是那种看什么都稀罕,对什么不随大流的东西,都义愤填膺指手画脚的年纪了。
“不会的。”秦阳是真的高兴,毕竟同性之间的这种事情,寻常男人要接受和认可,实在太过于稀罕了。
简单的闲聊,久违的见面,一些好像还和当初没有半点区别,也许真的朋友就是这个样子,即使你们许久未曾见面和联系,友情也不会完全的消散在时光的流年里。
它们只是歇息在了某个角落,只等着你们再次见面的时候。
“有件事情,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谨记着和齐慕繁之间的约定,秦阳婉言拒绝了班级同学组团聚会的好意,下课之后他正要去找齐慕繁,就被李成叫住了。
他的表情微微发拧,带着些思前想后的犹豫,整个人仿佛一根拧了结的麻绳一般。
秦阳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什么事啊?”
“王腾,你那个小学同学,他是不是回老家了?”
秦阳点点头,心头忽然升起些不好的预感,问:“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别的?”
他叹了口气:“他没有回老家,秦阳。他出了车祸。”
“怎么会?你,你怎么会知道?”当时他们在另一个城市的,数千里之隔,李成怎么会知道呢?
“我当时给他打电话来着,他电话忘了挂断,所以我就听见了他和他父亲的争吵。秦阳,这事儿他告诉我不能让你知道,但我觉得,越是不让你知道,就肯定越是有着蹊跷,”李成是真的有些担忧。
这事儿说了不能让秦阳知道,那么秦阳一旦知道之后,也许会让他的生活掀起巨波,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说明了王腾车祸的不单纯性。
更甚至,那个人可能就是和秦阳有着紧密联系的,而那个人到底是谁,王腾心里有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
但他又觉得,作为一个喜欢秦阳的人,他是不应该伤害他身边的人才对的,可世事向来并无绝对。
“我知道了。”秦阳的脸色十分黯然。
这件事儿,身为外人的王腾都能猜的模棱两可,作为当事人,他怎么会不敏白?
为了防止他对别的事物关注过多,齐慕繁曾经甚至连外界半点的消息也都不曾给他,从本质上来讲,他的确是一个具有极强攻击力的,会伤害他身边人的危险分子。
联系王腾么?
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那个脸去,可要是不联系,他又真的太禽兽不如了。
随着人流,一步步朝着教学楼外走去,他的心一时冷,一时热,极致的两种体验,如同凌迟一般,逼得他整个人每一步都是煎熬无比。
站定在台阶上,秦阳怔怔地看着周遭蚂蚁搬的人流,终究还是掏出手机,冲王腾发了条短信。
不解释,不掩饰,既是代替齐慕繁的道歉,更是身为朋友而给他带去麻烦的歉疚。
齐慕繁干的事,他无可否认。
没有等对方的回应,秦阳深吸了口气,径直关机,朝着和齐慕繁约定的目的走去。
他既然已经决定和这个人一起了,那就必须面对这个人性格中所有的极端,他会试图让他改变,可在这期间的一切恶果,他也都必须承受。
“他人呢,还在忙么?”
走到约定的地方,秦阳见车门开着,司机也走到了车外面,胸中气闷之余,更多的还是诧异。
司机并没说话,整个人如同雕塑似的,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就连眼神,也都充满了死寂。
秦阳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