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弋不想带季维常回去,但季维常坚持要去,说自己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可架不住季维常的倔脾气,最后还是答应了。
离见面的那天越近,邢弋的心里就越不安,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也了解季维常,这两人的性格都很倔,一个软硬不吃,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两人见了面,他怎么能不担心?
这天早上,季维常还在睡,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是邢弋打来的。
“你还没醒?!你……”邢弋气极,却又突然顿住,瞥了一眼威严的端坐在客厅的邢父,然后走至一个偏僻的角落,小声道,“你忘了今天要来见我爸妈吗?”
季维常的眼睛还闭着,嘟嘟囔囔的回道,“我没忘啊!”
“可现在都几点了你还不起来?”
“几点了?”季维常问,然后翻了个身,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不管几点,都要等老子睡够了才起来!”
“你……”
“不说了,我困,再睡会儿!”季维常道,说完就按下关机键,挂了电话,邢弋听见话筒里传出盲音,错愕不已,再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更加错愕,他知道季维常向来不靠谱,但是在这关键时候他怎么还能这么任性?
“怎么?他临阵退缩了?”见邢弋丧气的走回客厅,邢父问道,邢弋沉默不理,邢父冷哼了一声,而后道,“我就说那人只是跟你玩玩而以,你居然还当真了,真是笑话!”
邢弋仍是沉默,邢父还要再开口,邢母见他脸色铁青,便推了邢父的胳膊一下,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别再说了,邢父不甘心,张了张嘴还想再说,却又被邢母冷冷的眼神给制止了。
“弋儿啊,”邢母开口,“机会我们已经给了,也尝试着去理解一下你们的感情,可现在看来,你所谓的爱情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你还是现实一点吧,跟那人断干净,以后别再犯这种错误。”
邢弋一声不吭,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邢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冷哼了一声,“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废物?!”
闻言,邢母侧眸瞥他,不冷不淡的道,“这话是对我说的吗?”
“……”邢父蹙眉,回道,“我自言自语。”
邢母冷笑,道,“既然不满意这个儿子,那你就再生一个,我祝你生产顺利。”说完起身,优雅的往楼上走去,邢父一脸悻悻,默然不语。
临近午时,季维常终于到了邢弋说的那个地方,却被人拦在门口不让进去,他降下车窗,很拽的对那个拦他的人说,“我姓季。”
听季维常说自己姓季,拦他的那人的脸色变了变,犹豫了一会儿后对季维常道,“请稍等片刻。”说完就拿起对讲机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片刻后对讲机里传来了回复,他听完回复后便上前对季维常说了声抱歉,然后让开了。
停好车,季维常双手插兜,好好打量了一下邢弋的家,虽然很大很气派,但是太过古板了一点,他撇撇嘴,然后向大门走去。
客厅里只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威严的端坐在那儿,季维常与那男人对视了一会儿,忽而勾唇一笑,“厉害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把那家伙揍得那么狠!”
闻言,邢父错愕的挑了一下眉,季维常又笑了笑,然后摘了墨镜,向沙发走过去,不客气的坐下了,舒服的仰靠着沙发背,“看样子您老有七八十了吧?啧啧啧,真是老当益壮!”
邢父反感的看着季维常,觉得他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说话的态度也不恭敬,但还是克制着没有发作,只古板的回道,“我今年六十一。”
“六十一?!”季维常惊诧,“我爸今年六十七,看着可比您年轻多了!”
“……”邢父的眉头抽了抽,什么也没说,季维常又盯着他看了会儿,忽而又恍然大悟的道,“噢,我知道了,我爸他骚俏得很,经常染头发,所以看着年轻一些。”
“……”邢父不自觉的抿起唇,看季维常的眼神更加冰冷,季维常不以为意,转着墨镜的眼镜腿做圆周运动,见邢父不理他,他便四处张望,问,“邢弋呢?怎么不见他人啊?是不是我来见岳父他不好意思啊?”
听季维常说“岳父”,邢父还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不禁暴怒,手掌猛拍了一下面前的茶几,“放肆!”
季维常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怎么了?”
邢父怒视着季维常,忽然伸手指着门口方向,“滚出去!”
季维常又无辜的嘟了一下嘴,然后展开双臂舒服的靠着沙发背,还翘起二郎腿,“奇怪,为什么要我滚出去?从我学会走路起我就再没滚过了,虽然滚起来很快,但我觉得滚不够优雅,不符合我儒雅的气质。”
邢父气得冒烟,眼睛瞪得老大,怒视着季维常,季维常笑颜以对,他更觉得恼怒,道,“你妄想跟我儿子在一起,我就算打死他也不可能让你们在一起!”
“啧啧啧……”季维常又啧啧叹起来,“话说那么绝干嘛?就算您要表达您绝对反对我们的决心,您也不能说要打死他呀,他可是您儿子!当初我爸知道我是gay,也没像您那样说要打死我。”
邢父根本不想再和季维常多言,手指着门口的方向,“你再不走我就叫人轰你了。”
“别啊,”季维常道,“您老人家也太心急了,这都快饭点了怎么还赶我走呢?好歹也让我吃了午饭再走啊,为了来见您,我早饭都还没吃呢!”
邢父满脸怒容,瞪着季维常不说话,季维常一脸无害的笑着,两人对视着,忽然,邢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爸!维常!”
看到邢弋,季维常马上站了起来,“你终于好意思出来了啊!”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抱邢弋,邢弋瞥了一眼邢父,推开了季维常伸过来的手,小声道,“你别胡闹!”
季维常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说谁胡闹?!”
“我不是那个意思……”见季维常脸色变了,邢弋习惯性的去哄他,邢父看到后更怒,暴喝一声后就一巴掌挥向邢弋,邢弋警觉,下意识就要闪躲,但又忽然想起这是在家里,于是闪躲的动作又顿住,准备挨这一巴掌,却没想到被季维常推开了,而那一巴掌便响亮的甩到了季维常的脸上。
“维常!”
季维常只觉得两只眼晴都在冒金星,被打得那半边脸一点知觉也没有,耳边也一直嗡嗡作响,缓了半天,他才直起身子,吐掉嘴里涌出来的血沫子,然后道,“我擦,这一巴掌顶我爸两巴掌,早知道老子就不逞英雄了!”
“维常!”邢弋担心的看着季维常迅速肿起来的半边脸颊,“你要不要紧?”闻言,季维常抬头瞪他,“废话!你说要不要紧?”不等邢弋应声,季维常又突然扭过头看向一旁的邢父,对他竖起大拇指,“您老真屌!”
“……”
季维常尝试动了动下巴,才动一下他就痛得呲牙咧嘴,等痛感减轻一点后,他又开口,对邢父道,“我已经见识到您老的厉害了,本想让您打一顿然后我就死乞白赖的赖上你们家,但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我没您儿子那么抗打,我很惜命的,但我也没别的招了,只能跟您硬耗……”说着,他忽然咧嘴坏笑了一下,然后又接着道,“反正您儿子我是娶定了,现在娶不了就等您归西后再娶,我就不信您还能死我们后头!”
“你!”邢父暴跳如雷,举掌欲向季维常动手,邢弋急忙将季维常护到身后,站在邢父的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你要打就打我,反正从小到大我没少挨你的打,我的脾气你也知道,只要是我认定的事情我就绝不会改变,当初我是这样,现在我还是这样!”
“你……”邢父怒指着邢弋,邢弋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后退一步,握住季维常的手,然后拉着季维常转身离开了,邢父愕然,愣了一会儿后怒喝,让他站住,可他却置若罔闻,拉着季维常径直离开了。
眼见着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人走了,邢母才从楼上下来,听到脚步声,邢父抬头望向楼梯,见她一脸淡然,不禁怒道,“你生的好儿子!”
邢母神色不变,淡声应道,“没错,像我。”
“你……”邢父又被气得咽住,邢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门外,嘴角勾着浅笑,“那个年轻人挺有意思,我蛮喜欢的。”
“……”邢父一脸呆滞,邢母将视线从门外收回,又看向他,道,“我反悔了,我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了,至于你么……”她对邢父挑了一下秀眉,“你随意。”说完她就转身又回楼上去了,只留邢父一个人在客厅里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