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谁先说,机会给你们了,能不能抓住,那可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韩立诚冷眼直视着对面而坐的徐培达和陈新军。
两人不愧是郭玉泉的哼哈二将,连体形都差不多,不到1米75的身高,170斤以上的体重,挺着将军肚,额头上虚汗直冒,陈新军频频伸手将下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推上去。
“你让我们说什么呀?”徐培达嗫嚅了一句。不知是心虚,还是怕韩立诚发飙,说完后,当即把头低了下来。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韩立诚怒声喝道,“说说今天召集厂里工人的事,哦,不对,那些不是普通工人,级别最低的也是班组的组长,徐副总,我说的没错吧?”
徐培达听到这话后傻眼了,人家可不是在诈他们,连下午参加会议的对象都摸清了,怎么会不掌握会议内容呢?陈新军的想法和徐培达相同,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眼镜则猛的一下直接滑到了鼻尖上。
“组织领导本单位职工试图围堵、冲击县级政府机关,这个罪名可不轻呀,你们俩确定要将这事扛下来?”韩立诚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韩立诚的话音刚落,于万山便接口说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这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吧,你们触犯了聚众冲击国家机关罪,该罪是指组织、策划、指挥或者积极参加聚众强行侵入国家机关的活动,致使国家机关工作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行为。你们自我对照一下,看看我说的错不错?”
于万山说到这,略作停顿,接着说道:“第二百九十条第二款规定,聚众冲击国家机关,致使国家机关工作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你们俩是首要分子那是毋庸置疑的,那可是要判五至十年的有期徒刑的,你们确认要将这全都扛下来?”韩立诚说道。
徐培达和陈新军听到两人的这番话后傻眼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后果如此严重,早知道的话,打死他们也不敢这么干呀!
韩立诚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沉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郭总现在一定不在安湖,甚至不在云州。如果这事的后果不严重的话,他会躲得远远的,留你们两个傀儡在这儿坐镇指挥吗?”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到底说不说,这事是谁主使的,再不说的话,我就把账算在你们俩的头上了。”韩立诚沉声警告道。
徐培达和陈新军听后,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面沉似水,双手轻轻颤动,精神几近崩溃。
韩立诚见状,冲着于万山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使出杀手锏。
于万山见状,轻咳一声,沉声说道:“不知二位是否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安湖县公安局政委于万山,这位是县委宁书记的秘书——韩立诚,你们觉得,以我们俩的身份,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会亲自坐在这儿审你们吗?”
听到这话后,徐培达和陈新军两人彻底绝望了。在这之前,郭总虽隐约向两人透露过这事除他以外,后面还有人,他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干,绝不会出事,这也是他们之前犹豫不决的根本原因。
现在,对方直接将一把手搬出来了,在安湖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有谁能大过县委书记,两人仅剩的一点侥幸心理彻底被击垮了,耷拉着脑袋,如丧家之犬一般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韩立诚用力一拍审讯桌,怒声喝道:“你们俩说还是不说?”
“说,我说!”
“我先说!”
徐培达和陈新军此时已全无半点副总的做派,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争先恐后的说道。
于万山见状,冲着身后的两名武警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两人带下去录口供。
等徐、陈两人先后被带下去以后,于万山冲着韩立诚说道:“立诚老弟,真有你的,这才八分钟,两人就全都撂了,你要是到公安系统来,那老哥我可就不要混了,直接回家卖红薯去了。”
于万山看到韩立诚如此这般的一番动作以后,心里确实服气了,这完全是肺腑之言,并非阿谀奉承之语。以他的级别以及和宁致远之间的关系,根本用不着去奉承韩立诚这个小秘书。
韩立诚笑着说道:“万山政委,你这么说,我可担待不起呀,瞎猫碰着死耗子而已,再说,没有您这个专家坐镇,也不会这么快拿不下这两个家伙。”
于万山听到韩立诚的这番话后,很是受用,不过同时也有几分诧异。他和韩立诚接触的时间不短,对对方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小伙子虽有几分灵气,但魄力不足,更别说圆滑世故什么的,这才半个月左右不见,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韩立诚和于万山边喷云吐雾,边聊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半个小时以后,一名武警战士便将徐培达和陈新军两人的口供送了过来。
根据两人的交代,这事是恒绿农化集团老总郭玉泉,然后再交由他们两人实施。两人在口供中说的很清楚,郭玉泉分别召集了他们两次,一次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另一次则是在他的家里,分别对人员分工与行动方案作了布置和安排。
韩立诚看完两人的口供后,长出了一口气,有了这东西,郭玉泉想不承认都不行。他向于万山那看了一眼,沉声说道:“万山政委,我这就给老板打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向他汇报一下。”
“行,你打吧!”于万山说到这,像猛的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立诚老弟,别一口一个政委的,我要是看得起于某人的话,就叫声老哥。”
韩立诚听到这话后,连忙说道:“不瞒老哥说,我早有此意,就怕你不乐意!”
“打住,你这么说可是打我的脸呀!”于万山摇手说道,“不说这个,你先给书记打电话,完了我们哥俩再叙。”
“行!”韩立诚说完这话后,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宁致远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韩立诚将抓捕、审讯徐培达和陈新军的情况向宁书记做了详细的汇报,最后,将徐、陈两人的口供几乎一字不落的做了转述。
宁致远听完后,开心的说道:“立诚干的不错,郭玉泉的事情我来安排,他跑不掉的。”
“老板,这事主要是于政委指挥得当,武警同志的配合得力,我只不过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工作而已。”韩立诚不失时机的说道。
于万山听到这话后,嘴角闪现出一抹笑意,虽很快被其掩饰过去了,但眉宇间的得意之情却难以自抑。
“行,你转告万山,等这事完了以后,我请你们喝酒!”宁致远开心的说道。
作为安湖县的一把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事而过闹起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极有可能因此落地。现在韩立诚和于万山帮他解决了这一难题,心中的喜悦之情可想而知。
“老板放心,我一定转告于政委。”韩立诚沉声答道。
“好,好,那就这样吧,你们俩尽快让那两位副总通知工人,取消明天的集会,这个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能出纰漏。”宁致远一脸严肃的说道。
韩立诚听后,干净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两世为人的韩立诚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官员们最怕的就是群体性.事件,无一例外,宁致远对这事格外重视,正是这个原因。
挂断电话后,韩立诚便把宁致远的邀请和要求一并告诉了于万山。
于万山听后,连忙说道:“立诚,你我二人分头行动,分别让徐培达和陈新军给下面的人打电话,通知取消明天的机会,这样速度快一点。”
韩立诚轻点了一下头,两人便开始分头行动了。
撇开韩立诚和于万山的忙碌不说,安湖县委书记宁致远在短暂的得意和兴奋之后,冷静了下来。
韩立诚的两次汇报让他想想都觉得后怕,若不是对方提前预知的话,明天将会出现近千名恒绿农化的职工围堵县委、县政府的局面,到那时候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
宁致远心里很清楚,这事远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仅凭恒绿农化集团老总郭玉泉,绝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策划如此之大的事件。至于谁在别后捣鬼,只要稍稍动一动脑子,便能看出来。
宁致远是在三年前出任安湖县委书记,在这之前,县长周广顺任书记的呼声很高,但最终却未能如愿。如此一来,安湖党政.一把手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
三年之间,两人之间的磕碰不断,宁致远虽拥有一把手的权威,但周广顺在安湖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彼此间虽互有胜负,但却都未能伤到对方的筋骨,直到不久前,恒绿农化污染白湖事件被媒体曝光出来。
为了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宁致远当即便责令恒绿农化停产,随后停了环保局长常华才的职。
这两项举措似乎戳到了周广顺的痛处,在市委常委扩大会上撂挑子说,鉴于环保局长常华才被停职一事,恒绿农化的水污染事件和县政府没有任何关系,他本人也不会再过问此事。
宁致远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起来想了一遍,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个疑问,周广顺如此表现,难道仅仅只因为环保局长常华才是他的小舅子吗?
不,绝不可能!宁致远心里坚定而果断的回答道。